眼見俞無涯將手伸進那裝有混沌口水的玉壇裏,解庭柱眼中精光暴射,隻兩步就跨到俞無涯身前,一拳砸向那玉壇。


    俞無涯腳下不見動作,整個人突然疾退數尺,直接來到了席越身後。等他把手再拿出來時,他的手上也已經覆上了一層邪冰。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解庭柱怒道。


    眼前這位俞無涯與他乃是同門師兄弟,二人幾十年的交情,可以說是玄武上靈院中他最信任之人,自從他當上玄武的院長,玄武的防務就盡數交由他負責,他甚至從不過問。他知道這位老友無妻無子,隻有席越這麽一個關門弟子,沒什麽掛礙,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讓玄武變得更加強大,更加堅不可摧上。因此,即便是俞無涯拿走了混沌的口水,解庭柱也沒有多問,他心裏甚至還有些期許,盼著有一天俞無涯真能做出什麽厲害玩意兒,讓玄武強大數倍,將青龍狠狠踩在腳下。


    沒想到的是,俞無涯竟然讓他唯一的弟子去控製邪冰,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早在發現混沌口水的最初,解庭柱就領教過邪冰的厲害,其中蘊含著非常霸道的混沌靈力,一旦覆蓋全身,必定會喪失理智。除非是修煉了火行功法,否則就算是九品高手也對這邪冰無能為力。幸虧有水行靈寶這件寶物,這才敢讓玄武的學子繼續在冰天秘境中修煉。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俞無涯突然看著自己的手狂笑起來,笑聲刺耳至極。


    就見俞無涯的手上的邪冰不停地變換著形狀,時而變作一把刀,瞬間又化作一麵盾,很是神奇。


    最後,就見那邪冰變成一個碗,俞無涯將其伸進壇子裏,舀了半碗,然後縱身一躍,雙腳踩在席越肩上,將碗中之物全都倒在席越頭上。


    解庭柱沒有阻止,隻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俞無涯與席越。


    不知為何,徐福看著這一幕總覺得心裏發慌,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那些混沌的口水很快就流滿了席越全身,慢慢滲入冰甲。


    那冰甲沉寂了一下,很快又快速“生長”起來,不多時,那冰甲已大了兩倍有餘,席越整個人已變成一個丈許高的冰甲人,不過那張寒冰麵具仍是之前那副模樣,隻是被這雄壯的冰甲映襯著,看上去小了許多。


    “席越!席越!”


    解庭柱叫了兩聲,那冰甲人卻是無動於衷。


    “怎麽回事?”


    見席越沒有回應,解庭柱有些不滿地問向一旁的俞無涯。


    “好徒兒,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就俞無涯突然高高躍起,朝著席越的頭頂重重拍了一下,一聲輕喝過後,那冰甲人果然身子動了動,隨後一身冰甲迅速收縮,最終隻剩臉上那張寒冰麵具存留著。


    即便是戴著冰麵具,解庭柱仍是一眼就認出席越。一直以來,這個學子沉穩大氣,對玄武忠心耿耿,解庭柱很是滿意。也正因有他協助,解庭柱才放心把上靈院防衛一事全權交給壁宿,否則以俞無涯那個鑽研起來就廢寢忘食的脾氣,整個上靈院不亂才怪。


    席越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這麽多年兢兢業業,把玄武上靈院防衛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條,比他那個就知道遊手好閑的北風徒弟不知強了多少。


    隻可惜人無完人,席越這幾年始終無法突破至九品至尊的境界,作為玄武名聲最響的弟子,相比較青龍上靈院的得意門生,他已經被落下了。


    不隻是席越,“玄武七宿”中沒有一個不著急的,可眾人都知道急也沒用,想突破至九品,除了日積月累,更重要的是一個“悟”字,一旦急功近利,劍走偏鋒,說不準還會走火入魔,那就得不償失了。


    此時席越渾身上下散發的冰寒氣息攝人心魄,解庭柱的眉心總算舒展開了,心中欣慰不已,這種感覺不會錯,這就是九品至尊的氣勢!


    “他怎麽了?”


    解庭柱欣喜過後,看著呆若木雞的席越,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好得很!”


    俞無涯渾濁的眼神中泛著光彩,臉上的笑仍沒止住。


    “為什麽不說話?”


    “為什麽要說話?”


    “那他能幹什麽?”


    “殺人!”俞無涯扭頭看了眼解庭柱,嘿嘿一笑,接著道:“你不是恨那個姓扈的嗎?你不是恨青龍嗎?你想想,若是玄武上下都穿上這混沌冰甲,蕩平青龍易如反掌,你也不用再委曲求全了。席越,殺了他!”


    說到最後,俞無涯突然一聲厲喝。


    徐福聞言微微一怔,這個“他”自然指的不是解庭柱,那就隻能是自己了。


    眨眼間,席越已經衝了過來。


    人還未到,一股極強的寒氣已經撲到徐福臉上,此時席越的氣勢比之上一次交手強了不止一籌。


    “這混沌的口水竟如此厲害!”徐福心中感歎了一句,但此時已無暇細想,眼見席越並指為刀,徑直刺了過來,直指自己咽喉,果然一出手就是殺招。


    徐福臉色沉靜,站在原地,像是對席越的殺招毫不在意,直到席越的手距自己隻有不足五尺時,這才一個橫移,抬手揮拳。


    這一拳看上去毫無技巧,像是在拍打一隻吵人的蒼蠅,正中席越小臂。


    席越被這股力量一掃,手卻是刺了個空。


    一擊不中,席越並未停歇,而是繼續出手去刺徐福的咽喉,手刀帶起的淩厲掌風都猶如風刀一般。


    一連攻了數招,席越竟沒有半點兒變化,雖是招招不離咽喉,但卻毫無新意,均被徐福以同樣的手段輕鬆化解。


    幾招之後,徐福也是大感詫異,席越此時就像個不入品的莽夫,出手十分刻板,他那一身超絕的修為,根本連一成都發揮不出來。


    解庭柱被俞無涯的話語所惑,等反應過來時,席越已經與徐福戰在一起,僅看了兩招,臉上就難掩失望之色。在他眼中,席越修為雖然提升至九品,但不知為何像是忘掉了曾經修煉過的功法招式,那種粗莽的攻擊別說殺人了,就連徐福的衣角也碰不著半點。


    俞無涯此時臉上已不見任何表情,隻是盯著席越。


    眼見席越不知疲倦地上前糾纏,兩位旁觀者也沒人上前製止這場莫名其妙的爭鬥,徐福也懶得開口求助,當下腳底一沉,一手拍開席越刺過來的手,一拳猛轟席越胸口。


    畢竟二人並非生死仇敵,最大的仇怨就是他打傷小黃,這個倒是罪不至死。徐福這一拳雖說實實在在打在席越胸口,但卻留有餘力,靈力更是沒有動用半點兒,即便如此,也將席越轟飛數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幾塊散落的布片從半空中緩緩落下,是席越殘破的外袍。這件外袍之前已被北風的風火連天燒去大半,隻是勉強掛在身上,這一回又被徐福的拳勁衝擊,終於碎成幾塊破布散落在地上。


    徐福原本想著打倒席越後,再去跟解庭柱告辭繼續去殺妖獸,可沒想到異變陡生。


    落地後,席越沒有起身,而是趴伏在地上,赤裸的上身迅速覆上一層冰甲。


    “院長……”


    徐福剛一開口,席越便如一頭白熊般四足著地,狂奔而來,頭上的邪冰直接化成了巨嘴和獠牙,那巨嘴一張,幾乎能將徐福整個頭吞下。而巨嘴其深處,是那張寒冰麵具,麵具上的冷漠麵孔此時看上去令人心生寒意。


    眼見解庭柱和俞無涯仍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徐福也來了火氣。


    “既然你們不管,那我也不用客氣了!”


    徐福雙臂一展,靈力暴漲,靈力湧入赤角牛皮手套,雙手立刻如火般燃燒起來。


    “殺!”


    徐福一聲低吼,右拳猛地揮出,拳鋒拖著火焰,如一顆火流星劃破天際,與那滿是獠牙的巨嘴撞在一起。


    冰屑紛飛。


    徐福一拳打出,尚未收招。


    邪冰所化的那張巨嘴被這一拳打得粉碎,徐福的鐵拳更是打穿這張巨口,最終打在那張寒冰麵具上。


    麵具碎裂了半截,席越向後劃出去數丈,身上的邪冰也隨著麵具的碎裂紛紛脫落,重新露出他赤裸的上身。


    徐福這才留意到,他的上身除了大片地方被灼傷外,其他部位則是隱隱顯露出一種青紫色,這是凍傷啊!


    徐福放牛的那幾年,每年冬天都會凍傷幾根手指,他對這個傷太熟悉了,單看這凍傷的程度,肯定不是剛才這會兒工夫凍出來的。


    “看來穿這混沌冰甲也不容易!”徐福心中感歎,心裏對席越的師父俞無涯有些不滿,既然想利用邪冰甲提升修為,那他自己怎麽不穿?


    席越停穩後,突然趴在地上大口地喘起粗氣來。


    粗重的喘息聲在這安靜的冰室中聽起來格外清晰,席越像是在水底潛了許久的人,剛從水麵冒出頭,那喘息聲聽上去甚至都有些貪婪。


    俞無涯臉色卻是變得很難看,走上前去。


    席越似乎是聽到腳步聲,掙紮著坐起,見是俞無涯,也不起身了,直接跪倒在地,低聲叫了一句。


    “師尊!”


    “啪!”


    席越話音剛落,俞無涯一記耳光已經拍在席越露出的那半邊臉上,留下幾個清晰可見的指印。


    “廢物!”俞無涯怒罵一聲,隨後將手上的邪冰聚在手心,一把按在席越臉上。


    就見那張破損的寒冰麵具迅速開始修補,隻幾息的工夫便將席越的臉重新覆蓋。


    “無涯,還是算了吧!”解庭柱見此情形,心中也有些不忍,低聲勸道。


    “你給我閉嘴!”俞無涯語氣中沒有半點兒敬重,惡狠狠地說道:“這個孽徒,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心裏還在抵觸混沌冰甲,我費盡口舌,都說到狗肚子裏了,真是冥頑不靈!”


    俞無涯說到最後,猛地抬起右手,一巴掌拍在席越的天靈蓋上,席越的頭立馬耷拉下去。


    “你瘋了?”


    解庭柱飛步上前,一腳將俞無涯踢飛,然後蹲下身想看看席越傷得如何。俞無涯的手段他自然知曉,雖說這些年潛心研究一些稀奇古怪之物,耽誤了修煉,但畢竟也是實打實的九品至尊高手,這一掌又是打在頭頂要害,別說席越了,就算是同為九品高手,挨上這一下也會傷得不輕。


    解庭柱剛蹲下身,扶起席越的頭,卻見席越臉上的冰麵具正好在此時修補完好,冰麵具的雙眼處雖然沒有空洞,但看上去比其他部位要薄一些,隱約能看見席越在麵具之後,睜開了眼。


    解庭柱鬆了口氣,看來俞無涯下手還是有分寸的。正要說話,突然一記手刀從他雙臂之間竄出,直插他的咽喉而去。


    解庭柱此時已來不及格擋,隻能盡力一歪頭。


    手刀劃破解庭柱脖頸處皮肉,立馬有鮮血噴湧出來。


    與此同時,解庭柱雙掌勁力一吐,將席越推飛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後的冰壁上。


    這一推力道極大,可席越的身上卻在眨眼間就覆上了冰甲,就算是將冰壁撞裂了一大塊,仍舊是平穩落地,毫發無傷。


    “混賬!”解庭柱一手捂著傷口,厲聲怒罵道,然後轉眼就看向被他踢飛後,就一直坐在那裏看戲的俞無涯,像是在等他解釋。


    “先試試這個如何。”俞無涯眯著眼笑了笑,對於解庭柱的憤怒視若無睹,沒事人一樣地說道。


    就見俞無涯手上捏了個法訣,席越身上的冰甲便開始迅速“生長”,幾息後就“長”成那個丈許高的巨人模樣。


    “你想幹什麽?”感受到冰巨人身上的氣勢,解庭柱皺眉問道。


    “別急,還有呢!”


    俞無涯兩眼放光,說話間又變換了一個手印。


    就見那巨人手一抬,邪冰竟在他手上凝聚出一把冰刀,刀刃足足有七八尺,刀鋒處極薄,看上去十分鋒利。


    “青龍那小子,再來試試這個!”俞無涯衝徐福招呼道。


    “俞無涯!”


    解庭柱這一聲怒吼,震得整個冰室都在微微顫動,脖頸處的鮮血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想試試?也好!”


    俞無涯沒等解庭柱回答,屈指一彈,將一個靈力印記打在解庭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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