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青梨還有幫手,徐福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那日被青梨用玄陰刺刺傷,仍是曆曆在目,自己引以為傲的強悍肉身在這玄陰刺麵前跟紙糊的似的,如何不讓他心生忌憚,天曉得下一次碰上她會不會再掏出其他的神兵利器來。


    想到此處,徐福覺得這石府一下子變得危險重重,青梨也變得無處不在,讓人背後一陣發涼,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徐福剛要起身,突然聽到茅廁的門有響動,隨即就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真臭啊!哪個孫子拉的!”一人一進茅廁就抱怨道。


    徐福聞言臉上一熱,之前光想事去了,沒太留意,此時被人說起,這才發覺確實是臭氣熏天,趕忙屏住了呼吸,沒好意思站起來。


    “茅廁哪有不臭的,就算是天上的仙女,我就不信她能拉出香的來。”另一人對此不以為意。


    “哎!你聽說了嗎?老爺要辦一場比武招親。”


    “啊?這是要把大小姐許配出去了?老爺這怎麽舍得了?”


    “舍不得又怎麽樣?沒聽老一輩說嗎?女大不中留!”


    “那總得找個門當戶對的吧!萬一召來個女婿跟個妖怪似的,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咱家大小姐那脾氣你見識過嗎?就說那些公子哥,來提親的少說也有二十個了吧?到最後還不是把人家打得鼻青臉腫,哭著走的,現在誰還敢來提親?”


    “也是,咱家大小姐,那可是連四大上靈院都瞧不上的,那幾個沒點兒本事就來提親的也真是自討苦吃!”


    “我聽說嫁妝是一顆八品靈丹,不知道是幹啥的,難不成吃了能成仙?”


    “能成仙咱老爺早就吃了,估計是什麽稀罕的大補藥,要是我的話,我就要一大箱金子,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你就是見識短,要是我就要一棟大宅子,再開一家天下最大的飯莊,到時候那錢就跟流水似的嘩嘩地往裏淌,數都數不完……”


    ……


    二人又各自吹噓了一陣,這才離開茅廁。


    等二人走後,徐福這才起身,麵露猶豫之色。他剛想著從這灘渾水中抽身而去,可聽到這二人說起比武招親, 他又開始遲疑起來。倒不是他想娶那位石家大小姐,隻是那八品靈丹實在是讓人心癢難耐。


    到底是哪種八品靈丹呢?


    徐福還從未見過八品靈丹,隻從李丹心的藏書上讀到過幾種,他隻能通過那隻言片語想象這八品靈丹之玄妙,對一名煉丹師而言,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可想到自己已經在石家耽誤兩天了,土行靈寶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這麽拖下去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徐福糾結著從貼身衣服裏掏出一個小口袋,從口袋裏又取出那塊一直貼身放的“黑木片”,赫然發現這四大靈寶竟然都泛著細微的毫光。


    徐福見狀驚喜萬分,他一直隨身帶著這四大靈寶,可自打進了石府卻從來沒拿出來看看,即便是洗澡之時,也是擔心被旁人發現,將其裹得嚴嚴實實的。沒想到這四大靈寶竟然有了感應,說明這土行靈寶就在附近!


    徐福在茅廁裏轉了一圈,發現這微光沒有半點兒變強,就知道這土行靈寶不在此處,但徐福沒有感覺失落,能發現土行靈寶的大體位置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這已不知讓他省了多少工夫,他哪敢奢求太多。


    “看來跟石家的緣分還真是不淺!”徐福心中暗暗感慨,心中的不快早就一掃而空,將靈寶放在懷裏就大步出了門。


    心情舒暢後,徐福也一下子樂觀起來,想到這偌大的石府隻有一個青梨認得他而已,想躲開她,似乎也不是難事。當下最要緊的就是要盡快找到土行靈寶的所在,然後伺機“取走”。


    徐福此時心情大好,趁著晌午人少,便在院中四處轉了轉,時不時地瞄一眼自己的胸口。


    走了好一陣子,卻發現這靈寶的光彩一直沒有什麽變化。


    “這是怎麽回事?”


    徐福暗自詫異,眼看院裏人又多起來了,徐福隻好先暫且回到後廚,準備等晚上再去探查一下其他地方。


    想到那個垂涎自己“美色”的石秀,徐福心中又是一陣惡寒。既然要留在石府,那他此時就不能跟這位二管家鬧翻,畢竟有他在自己背後撐腰,在院中行事會方便很多。可徐福更不願出賣自己的“清白”,哪怕是為了土行靈寶也不行!


    徐福突然想到一物,心裏有了打算。


    徐福來到後廚時,後廚人不多,隻有幾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婦人在那兒洗刷碗筷,比之先前熱火朝天的景象,看上去有些冷清。


    後廚灶旁還留有兩人看守廚具,看見徐福,就趕忙迎了上來。


    徐福以“隨便轉轉”為由,在廚灶和案板間轉了一圈,看著地上散落的菜葉,徐福撿起一根在兩人眼前晃了晃。


    那二人心領神會,趕忙找來工具清掃起來。


    徐福這才“滿意”地離開。


    走到一僻靜處,徐福將手中那根菜葉掰開一小截,然後用那斷麵在自己臉上輕輕塗抹起來,感覺沒有汁水了,就再掰斷一截。


    徐福拿的是小葵菜,乃是一種十分常見的調味菜,可以去腥解膩。徐福記得小時候曾不小心一頭栽進一片小葵菜田裏,回到家臉上就長滿了紅斑,一直過了好幾天才消去,可若是吃下煮熟的小葵菜,卻是一點兒事都沒有。以後,徐福還不信邪又拿小葵菜在臉上蹭了一回,結果又是紅斑一片,他這才老實下來。


    這件事雖是過去很久了,但徐福卻是記得很清楚,之前在試菜時他就嚐到小葵菜的味道,剛才到後廚去找,果然找到了。


    隻過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徐福就已滿臉紅斑,“麵目全非”。徐福還特意打了盆水照了照,對這紅斑很是滿意。


    石柱看到徐福突然變成這般模樣,險些哭出來,他這好生伺候了半天,沒想到這打了個瞌睡的工夫,還是出事了!


    對於徐福的安慰,石柱欲哭無淚,若是二管家怪罪下來,那他這個管事也算是幹到頭了,回想起他這些年卑躬屈膝,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好容易才熬到今天,結果因為一時疏忽,就這麽白白斷送了!想到那些唾手可得的銀錢、俏麗的丫鬟還有心愛的茶葉即將與自己告別,石柱終於還是沒忍住,大哭了起來,哭的撕心裂肺。


    徐福沒想到石柱如此脆弱,安慰了好一陣子,最後答應在二管家麵前幫他說話,這才安撫下來。


    看到石柱反應如此之大,徐福也覺得這樣在石府走動有點兒紮眼,於是乎便在後廚找到一塊麵巾將臉擋住。這本是大廚在做菜時防止熱油濺到臉上才戴的,徐福卻發現此物正適合此時的自己,這樣哪怕是與青梨迎麵碰上都不用擔心了。


    在後廚待到日落時分,石秀總算是找來了,他這一日為宴席接待忙前忙後,直到此時才算得空過來看看。


    一見徐福這蒙麵的模樣,石秀起初隻是錯愕了一下,在看到徐福臉上這些紅斑後,石秀嚇得倒退數步,險些摔倒,趕忙帶著徐福去找了石府的醫師診治,最後聽醫師說沒有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眼見徐福這副模樣,石秀也沒了興致,擔心他再被其他下人排擠,幹脆在偏僻處給他找了間空閑的舊客房,讓他先住在裏麵,等先養好了再說。


    徐福大喜,這正是自己想要的,身邊沒人,更方便行事。


    在那屋裏一直等到半夜,徐福又趴在門後仔細探聽了一番,確定附近無人,這才悄無聲息地從房中出來。


    徐福腳步輕盈,心裏默默記著路,快步朝石府之中自己白天沒去過的地方行進,一路上依舊是不時地查看懷裏的靈寶。


    在徐福走到一處空地時,突然心念一動,身形猛地定住了,他緩緩扭頭,就見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此時月亮從雲層中探出頭來,徐福也是認出了這雙明亮眸子的主人,心裏“咯噔”了一下。


    石家大小姐,石久安。


    石久安抱著腿坐在椅子上一動未動,就這麽麵色平靜地盯著徐福,若不是睜開了眼,徐福多半會當成是個石像擺在那兒。


    徐福愣在原地,摸不透這位大小姐心裏想什麽,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見過大小姐。”


    僵持了幾息之後,徐福想到這位大小姐之前還有意為自己開脫,應該不是那種得理不饒的脾氣,這麽呆下去也不是辦法,最後還是徐福先開了口。


    “你來這兒幹什麽?”石久安語氣很是平淡。


    “我……找茅廁。”徐福慌忙編了個理由。


    “撒謊。”


    “其實我是睡不著,隨便走走,不知道怎麽就走到這兒來了,不小心吵到了大小姐,還望大小姐贖罪。”徐福立馬改口說道。


    “我也睡不著,過來坐吧。”石九安長舒一口氣,淡淡說道。


    “不敢不敢,小的這就告退!”


    徐福聽她說話的語氣就知道她肯定心情不愉悅,萬一言差語錯的被她拿來泄憤那就虧大了,徐福說著就要退走。


    “我讓你過來坐!”石九安語氣加重了幾分,眼神也淩厲起來,“我好歹也是石府的大小姐,連你也不聽我的嗎?”


    徐福心裏暗暗叫苦,看來一時半會兒很難脫身了,若放在平時,他倒是不介意跟這位大小姐聊上幾句,隻是如今有了土行靈寶的線索,讓他哪還有心思幹別的?不過想到石久安在石府的地位,徐福還真不敢走,隻能老老實實地走到一張空椅子上坐下。


    “你為什麽擋著臉?”待到徐福走近,石久安突然問道。


    “長了些紅斑。”徐福隨口答道。


    “找醫師看過了嗎?”


    “看過了,說沒什麽大礙,過幾天就好了。”


    聽徐福說完後,石久安就不再言語,隻是抱著腿仰著頭看月亮。


    “小姐可是因為比武招親的事煩惱?”徐福心裏卻是急不可耐,他現在實在是沒那個閑心幹坐著賞月,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徐福幹脆主動問了起來。


    “我從小家裏人就對我很好,說是百依百順也不為過,琴棋書畫我不想學就可以不學,四大上靈院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我不想嫁給那些自以為是的世家公子,把他們打出家門也沒人敢說句重話。直到那個女人進門,我爹就變了……”


    石久安不知積壓多久的怨氣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一處宣泄口,越說越起勁兒,到最後更是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一邊比劃著一邊控訴著自己的父親,那一樁樁一件件的瑣事,從她嘴裏不假思索的冒出來,不知不覺竟是一口氣說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


    一開始徐福還有些急躁,坐在椅子上也不安穩,聽了一會兒之後,心裏卻是慢慢平靜了下來。那些父女之間的瑣事,讓他聽著心裏很是羨慕。


    說到最後,徐福已能看到石久安眼眶中有淚光閃動。


    一滴眼淚的滑落讓石久讓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匆忙轉過身去,胡亂抹了兩下,像是很不願讓人看到她如此柔弱的一麵。


    “書上說大戶人家,親情淡薄,真是一點兒都沒錯。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們,雖然每日忙忙碌碌的,但能享受到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的感情。”


    石久安沒有轉身,背對著徐福歎息一聲,最後那幾句話的口氣像是一個曆盡滄桑的長者,試圖將他的人生閱曆告知自己的後輩。


    石久安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經過方才這一通發泄,心裏也是痛快了不少。這才意識到自己跟這個家丁說得好像有點兒多,而且一直是對方在聽她發牢騷,根本就沒給人家說話的機會。


    想到此處,石久安轉過身來,看著遮住臉的徐福,輕聲問了句。


    “令尊可是住在石家鎮?身子可還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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