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洛成攜著薑黎踏入舒月樓。他繪聲繪色地告訴薑黎,這家的炙肉堪稱京都一絕,味道那叫一個妙不可言,反正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每次他酒足飯飽之後,都會來品嚐這裏的炙肉,再痛飲一碗鮮香四溢的羊湯。那感覺,真是快活似神仙。


    兩人坐在二樓的露天廊下,盡管寒風如刀割般刺骨,但身旁都放置著兩個小火爐,倒也還能勉強抵禦住這嚴寒的侵襲。


    洛成小心翼翼地把肉放在炙子上,肉在炙子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香味撲麵而來。他熟練地用筷子將肉翻了個麵,就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廚師在表演著精湛的技藝。


    最後,他將烤好的肉沾上濃鬱的醬汁,輕輕地放進薑黎的碟中。


    “來,嚐嚐,味道如何?”


    薑黎一手撐著天旋地轉的腦袋,一手拿起筷子在碟中夾起烤肉,喂進嘴裏。


    看著洛成那滿臉期待、望眼欲穿的樣子,她輕輕嚼了嚼。霎時,那迷離的眼睛猶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瞬間一亮,喜笑顏開地說道:“嗯,好吃……”


    洛成也心花怒放地笑了起來。他夾起一塊鮮嫩多汁的烤肉,輕輕地放入口中咀嚼。


    烤肉的香氣猶如一陣春風在口腔中肆意散開,讓他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如癡如醉地細細品味這妙不可言的味道。


    吃完後,他端起手邊的梅子酒,仰頭一飲而盡。梅子酒的酸甜和酒香在舌尖交織,帶來一種獨特的滋味。他滿意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吃著烤肉,品著小酒,再欣賞這雪天的美景,這真是千金難買的愜意啊……”


    說話間,他一臉享受地側過臉,目光如同飛鳥般越過繁華的街道,投向燈火闌珊的京都夜市。


    薑黎放下筷子,伸手將鬥篷緊了緊,也側過頭,哀傷的目光如同那夜空中的冷月,望著一覽無遺的京都,喃喃道:“人要是沒有煩惱,那該多好啊!”


    “所謂的煩惱,隻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洛成拿起薑黎麵前的酒杯,為她斟滿了一杯梅子酒,隨即擱置在她麵前,從容一笑。


    “凡事不必太在意,緣深多聚聚,緣淺大不了隨他去。何必非要把自己深陷在困局裏無法自拔呢。”


    薑黎聞言,緩緩側過臉,抬眸望向坐在她對麵的洛成,發現他正饒有興趣地微眯著他那雙桃花眼,眼裏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好像很了解我?”薑黎說話間,微微向前傾去,那質疑和警惕的目光,仿佛是兩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刺向眼前這個不正經的家夥。


    洛成見狀,也移動著身子向前靠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猶如紙一般薄,近在咫尺。炙子上的烤肉,在兩人中間滋滋作響,那鮮美的香味,好似一條無形的絲帶,輕輕地噴灑在兩人臉上。


    “你可信我會看命?從我初見你的那一刻起,便瞧出你滿心憂愁,於是我掐指一算,便知曉姑娘近日諸事皆不順遂。”洛成直視著薑黎的目光,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那玩味般的笑容如春風般始終掛在他的嘴邊:“若姑娘想化解此劫,定要結識一個名字中帶‘星’之人。星者,代表著星光璀璨,滿溢希望。此人必是你命中的守護神,姑娘可得牢牢把握。”


    薑黎娥眉一挑,歪著腦袋,順著他的話好奇地問道:“那你叫什麽?”


    洛成咧嘴一笑,信口胡謅道:“在下姓葉名星宇,連起來便是葉星宇。可不正是姑娘的命中貴人!”


    “那你可知我是誰?”薑黎那醉眼朦朧的雙眸,猶如兩道熾熱的火焰,緊緊鎖定在洛成那如刀削般的臉龐上。


    洛成嘴角微微上揚,輕笑道:“你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今日初次相識,這便是緣分,那就讓我們盡情享受當下的歡樂吧。”


    洛成言罷,便端起桌上酒杯,向著薑黎微微一敬,隨即仰頭一飲而盡。


    突然,薑黎大聲說道:“我叫薑黎!”


    洛成聽聞,手中的酒杯在空中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後便如行雲流水般一飲而下,然後放下酒杯後,他一邊悠然自得地拿起筷子夾烤肉吃,一邊雲淡風輕地“哦”了一聲。


    薑黎登時滿臉疑惑。要知道,她薑黎的名字如今在京都可是家喻戶曉,倘若有人知道她是薑黎,那無盡的謾罵聲定會如潮水般鋪天蓋地而來。


    可當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時,葉星宇不僅沒有絲毫驚訝,反而顯得那般從容自若。


    於是,薑黎拍著桌子追問他:“喂!你為何沒有任何反應?”


    洛成聞言抬眸,望著薑黎蹙起的眉頭,嘟著的嘴唇,兩頰緋紅,正氣呼呼地凝視著他,仿佛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一樣奶凶奶凶的。


    瞬間,他想起今日在梅園見到薑黎對墨璟泫傷心的一麵;又看到她街上被人欺負而霸氣回擊的一麵;現在又見她一臉醉態,憨傻可愛的一麵。


    到底哪一麵才是她呢?


    雖然,洛成知道她被所有人扣上殺自己師父的罪名,令人發指;然後又在自己妹妹的大婚上當眾休了墨璟泫,這簡直是無視皇家顏麵。


    盡管如此,似乎並不影響他刻意接近薑黎,因為他對薑黎充滿了興趣和好奇。


    “說話啊……”薑黎嗔怒道。


    洛成麵含笑意地回望著薑黎,便帶著幽默的口吻說道:“那我應該要作何反應?是該向你行禮,參見薑捕頭嗎?還是未經薑捕頭的允許,我擅自帶薑捕頭來這裏喝酒吃炙肉,以賄賂朝廷官員之罪將我抓起來不成?”


    薑黎若有所思地凝望著他。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洛成凝眸望著被他逗笑的薑黎,她的笑容中似乎有了幾分天真,模樣幹淨動人。


    於是,洛成心裏湧起一陣衝動,便立馬起身朝薑黎伸出手:“敢不敢讓我再帶你去下一個地方。”


    薑黎聽後,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她抬起眼簾看向笑容燦爛的洛成。


    “怎麽不敢了?”洛成挑了挑眉。


    薑黎思索一瞬後,便伸出手放在洛成的手掌裏:“有什麽不敢,去就去!”


    洛成當即緊緊握住薑黎冰涼的手:“有我葉星宇在,你臉上的笑容不會消失的”。


    說罷,洛成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便拉著薑黎的手跑出了月舒樓。


    一路上兩人會時不時打雪仗,你追我趕,雪球亂飛,笑聲回蕩在整條街道上。


    下)


    薑府


    陳澤正麵容凝重地守在一間房門口,頻繁地扭頭看向屋子裏頭,又抬頭望了望又下起雪的夜空。


    隻見他臉上的神情一會緊張,一會擔憂,仿佛房間裏正發生著一件令他心急如焚的事。


    這時,薑清玥剛服侍完薑錢氏喝完藥,便從西苑剛走出來,路過薑清羽的‘清風苑’時,見院門微微敞開,門縫裏瞧見陳澤正站在薑清羽的房門口。


    薑清玥疑惑地停下腳步,便上前輕輕推開院門,一邊朝裏麵走進一邊喊道:“陳澤,外麵雪下這麽大,你怎麽不進屋啊?怎麽老站在我二哥房門口?”


    陳澤聞言,登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便急忙快步跑下台階,來到薑清玥麵前,故作淡定道:“我有事找薑大人,正巧碰上薑大人在裏麵沐浴,想著等沐浴完,我再進屋找薑大人說事。”


    “嗯?你有事不找我姐,找我二哥幹嘛。況且我姐是你的老大,有事先找她商量才是啊?”


    薑清玥一臉狐疑望著陳澤,不解道:“我發現你最近和我二哥走的很頻繁,你該不會現在跟了我二哥了吧?”


    陳澤憨憨一笑:“老大和你二哥本就是一家人。再者老大對我有恩,這次你二哥也幫了我,把我從乞丐窩裏帶回來,這份恩情我都得報答。反正我跟誰都是一心效忠你們薑家的。”


    薑清玥蹙眉想了想,認為陳澤這番話說的也不無道理,反正都是一家人的確沒必要劃分界限。


    然後,薑清玥便認同的點了點頭,隨即困意來襲,她打了一個哈欠,一邊朝陳澤揮了揮手,一邊轉身說道:“好吧。那你等等我二哥吧,我今天也累了一天要去睡了。”


    陳澤望著薑清玥走出院子時,心裏登時鬆了一口氣,但忽地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地問她。


    “三小姐,聽說你今日在梅園可謂是風頭出盡,有好多富家子弟都傾慕你。那……那小三小姐有沒有遇到心儀的人呢?”


    薑清玥聽到後,腳下驀地停頓一瞬,腦海中倏然閃現出洛晏之相貌,登時一臉嬌羞對陳澤回道:“沒有啦!”說完,她捂著燒燙的臉頰跑出院子。


    陳澤一直目送到薑清玥離開後,眼底滿是低落的情緒。


    正在這時,房門輕輕地打開,陳澤見狀趕忙把院門緊緊關上,並且插上門栓。等他轉過身時,麵露驚恐之色。


    此刻的薑清羽宛如從地獄裏歸來,他白色的寢衣上被刺眼的鮮血所浸透,嘴角處還在滴落著鮮紅的血液。陳澤見狀頓時頭皮發麻,後背發涼。


    “埋了吧!”


    薑清羽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出屋子,隨即重重地坐在冰涼的台階上,漫天的雪花輕輕灑落在他身上,仿佛在洗滌他身上的罪惡。


    他抬起手擦拭著嘴角的血跡,然後神情恍惚的望著滿是鮮血的雙手。停頓一瞬後,他突然扯出一抹慘笑,笑聲變得異常的尖銳刺耳。


    緊接著,薑清羽笑著笑卻哭了起來,隨即他情緒逐漸失控,最後坐在台階上抱頭痛哭,渾身止不住地在顫抖,哭聲宛如從他靈魂深處發出的哀鳴……


    陳澤見狀,跌跌撞撞地跑到薑清羽麵前,雙腿跪在他麵前,麵容悲傷地說道:“薑大人,你別這樣。這一切都是為了替你解毒啊。”


    原來—薑清羽每夜的午夜子時都會被曼陀毒的毒性所折磨。導致他毒性結束後,渾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糊的傷痕。


    若不是墨璟琛將‘雪山膏’送給他,或許他撐不到現在。


    隻要將雪山膏塗抹在傷口上,不出半日傷口自然會愈合。


    可即便如此,對薑清羽而言,仿佛自己一直深處在生死之間。白天是人,晚上就像個黑暗中的魔鬼。他不敢出門,隻有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直到毒性消失後,他猶如自己再次重生了一般。


    日複一日,他似乎永遠看不到盡頭,他以為自己最終還是會死在自己手裏……


    但沒想到的是,因為他的於心不忍把陳澤從乞丐窩裏接了回來後。無意中被陳澤發現他的秘密,薑清羽以為他會告知薑黎,便動了殺他的心思。


    不料陳澤不僅沒有將此事伸張,反而幫他查閱古籍,從古書中得知此毒的確名叫-曼陀毒。


    若想解此毒,共有兩種辦法。


    第一種,找到稀少罕見的冰蠶蠱,此蠱可解世間奇毒。


    第二種,用處子之身的少女的心頭血,隻要每日服用至三年,此毒便可根除。


    顯而易見,冰蠶蠱對薑清羽和陳澤來說簡直是大海撈針,就算找到冰蠶蠱,或許薑清羽已等不到那時候了。


    最後,陳澤便隻好讓薑清羽用第二種方法。他專門暗中派私下抓人,而薑清羽負責殺人飲血。


    而今晚是薑清羽第一次殺人。


    初次殺人,薑清羽內心充滿恐懼與掙紮,無論如何都無法狠下心來動手。他寧願自殘身軀,也絕不肯輕易奪取他人性命。


    但,守候在門外的陳澤卻不停地向薑清羽發出警示:“薑大人啊!人已然被我抓獲送至此處,倘若您此刻猶豫不決,未能痛下殺手,將其釋放離去。恐怕無需等待一日,您頭頂的官帽必定難以保住,甚至連薑黎都會知曉此事。您務必深思熟慮其中利害關係……”


    此言一出,原本遲遲下不去手的薑清羽,瞬間眼神變得堅定不移,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利劍,一步一步的走向少女。


    少女被五花大綁的困在椅子上,嘴裏塞著一團棉布,無法張口求饒,隻能不停地在椅子上做垂死掙紮,嘴裏發出嗚咽的聲音,眼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薑清羽來到少女麵前,閉上雙眼,愧疚道:“對不起。我會好好埋葬你的……”


    話音剛落,少女眼中登時閃過一道寒光。


    一股鮮血噴湧而出,少女的鮮血濺了薑清羽一臉。當他睜開眼時,看到少女瞪著如銅鈴般的眼睛望著他,渾身還在不停的抽搐。


    薑清羽瞬間嚇傻了,驚恐萬狀地喃喃自語:“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根本不想殺你,我根本不想殺你……”


    說完,薑清羽的毒素開始發作,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一瞬間,他那俊俏的臉龐上變得扭曲邪惡,仿佛被惡魔附身。


    他摸著臉上的血,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如火焰般燃燒著他的理智。


    接著,他雙眼猩紅地看向少女,便再次舉起利劍,一刀又一刀地揮砍在她身上,如狂風暴雨般猛烈。


    直到少女的身體砍得血肉模糊,徹底沒有了生命跡象後,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便用利劍挑破少女的衣裳,在她胸口拉了一道口子,血液從少女胸口不斷湧出,薑清羽如吸血鬼般貪婪地吸食著她的血。


    鮮血如泉湧般流入他的口中,他的喉嚨發出低沉的吞咽聲,仿佛在享受著這血腥的盛宴。


    如書中所言,服用少女的心頭血,毒性不僅得到緩解,反而比平日裏發作的三個時辰竟提前了兩個時辰。


    隨之薑清羽的神智也逐漸恢複了正常,他望著慘死在自己手裏的少女,跪在地上崩潰低吼。


    他覺得他比蕭胥、墨璟琛甚至比墨璟泫還要狠毒十倍。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是一個嗜血的惡魔。


    可這都是為了薑黎,若薑黎沒有服用解藥,下場自然和他一樣。


    想到這裏時,薑清羽強烈的罪惡感瞬間消失殆盡。他認為隻要薑黎平安無事,即使他淪落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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