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勝子今天辦大事去了!”


    我笑笑,“大爺你怎麽知道的!”


    “來了很多人!我的印象裏啊,就勝子中槍了那一次,這裏來過那麽多人!”


    張勝中槍,洪三毛的表弟幹的。那一次據說是整個文州道上動靜最大的一次。


    看起來,平頭和虎子在張勝心目中的地位。


    電話響了,是大師哥。不能不接,接了又不知道怎麽說。


    “我已經到了居然之家,張勝的人到位了嗎?”


    我歎了口氣,抽了一口煙,“師哥!出了點狀況!算是我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所以,人今天到不了位.........”


    確實算是我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果不是我計劃導演今晚演一出大戲。人就不會分流........


    電話那頭的大師哥沉默了下,“那現在該怎麽辦?”


    “隻能祈禱那個王八蛋今晚不取錢!”


    又是沉默。


    許久,大師哥歎了口氣,“隻能這樣了!”


    我像是想起了什麽來,“但是,昨天我跟張勝聊天的時候,他跟我說了很多我們以前沒有掌握的情況!我正準備找談下,誰知道昨天到今天.......反正就是很忙,一會我們見個麵吧!”


    “為什麽不是現在見麵!我已經回文州了!”


    我苦笑,“我還要打場架........”


    大師哥沒有那麽多事,“好!我等你電話!”


    掛掉電話。


    搖著蒲扇的大爺笑嗬嗬的看著我,“你是警察?”


    我搖搖頭,“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能跟勝子做朋友的警察,肯定不一般!”


    我不由得笑了,“大爺,何以見得?”


    “勝子在這裏開拳館開始到現在十五年了。以前經常有警察來這裏。不過都是來抓人的!勝子這個人大法不犯,小法不斷!能夠拉下身段跟他做朋友的警察,那都是有大格局的!自古兵賊不兩立嘛........”


    我有些不安,“他不算是個壞人!”


    “當然!你大爺我這輩子都在這一塊生活。勝子的家就在那後麵!我算是看著他長大的。這個地方叫五甲。文州亂成一鍋粥的時候,五甲連個小偷都沒有!五甲任何一個人在外麵一提自己是五甲的,就沒人敢找麻煩!有一次勝子犯事了,就躲在五甲,我們那個時候的老廠長發話,五甲誰都可以不保,但是勝子隻要不出去,沒人可以從五甲把他帶走........”


    我不由得點頭。


    大爺繼續搖著蒲扇,“勝子這個孩子實誠。五甲那麽多地被征用,拆遷!修路建房子。隻要他一句話。這裏的錢誰都賺不走!可是他愣是一根手指頭都沒伸。倒是拆遷賠償談判的時候他去了,就丟下一句話,別強拆啊!就四個字,方圓十公裏,五甲的賠償款是最高的!”


    大爺可能也確實無聊,繼續說,“勝子在我們這一塊啊,是有口皆碑!隻是如今世道變了!他也不適應了........”


    世情練達,不過是看得多了而已!


    洞察通透,那就是革新自我了!


    論世情練達,我不如張勝!但是論洞察通透,他就是一頭牛,固執起來,誰都不可能摁下他的頭。


    大爺繼續侃侃而談,“早些年,義氣當道!如今卻是利益當先!勝子這樣戀舊,視錢財如糞土的孩子,估計是要命苦了!”


    我笑笑,“用估計嗎?他以前會欠你錢嗎?”


    一個人如果要欠小賣部的錢的時候,命已經開始苦了.........


    大爺笑笑,“這裏來來往往很多人!誰都不知道他欠我錢,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


    “四個月還是五個月之前,我來這裏找他,順帶找你買煙的時候,看到你在記賬。張勝那一頁,密密麻麻!”


    “不愧是做警察的!眼力勁,心思什麽的都這麽細!”


    我搖搖頭,“我跟他的關係很複雜!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但是我一直都很佩服他。他這一輩子,是以俠客的標準來做人的!我小時候也想做個俠客,所以後來就當了警察.........”


    大爺讚賞的點點頭,“一個不需要俠客的時代,才叫太平盛世不是?”


    我很認可的點頭。


    “可是吧!利益當先的太平盛世,太容易滋生罪惡了!警察要是承擔不起俠客的角色,也就不是什麽太平盛世了!”


    這是個很好的總結。我很有感觸!


    大爺似乎也很有感觸,“有一個分界點。就是掃黑!掃黑之前的文州,和現在的文州天壤之別!”


    每一天,每一個時代,都會有很多的旁觀者清晰的看著這個世界。他們也許很普通,可是普通人的視角,就是最真實的世界!!!


    大爺繼續說道,“我見過勝子身邊的許多許多人,勝子從來隻替別人考慮,你是第一個替他考慮的人!”


    “你是說幫他還錢?”


    “偶爾我也路過窗口,看你們打架!偶爾也能撿幾句耳朵!”


    “哦........”


    “年輕人,你聽勸嗎?”


    這個突兀的問題問住了我,“什麽意思?”


    大爺和藹的一笑,“要是聽勸的話!聽大爺一句勸,別改變他!”、


    我苦笑,“我要有那個本事就好嘍!”


    確實有那個本事,他就跟我去香格裏拉上班了,有那個本事,我現在也已經給大師哥交差了。


    大爺搖搖頭,“你先聽我說理由!勝子這個人,逞強好鬥,但是是非分明!出身卑微,卻不畏豪強!頭腦簡單,但是義薄雲天!死要麵子,卻急公好義!這樣的人,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當今,你見過幾個?”


    還真的是問住我了。


    師傅耿直,可是也曾經為了前途,送禮媚顏!三師哥不提了.......


    大師哥吧,對師兄弟是沒得說。可是對外人.........


    大爺繼續道,“勝子這個人不是完人!很多缺點,且遊走在法律的邊緣!可是他的優點,難道不正是我們正在逐漸摒棄的,幾千年攢下的優良傳統嗎?”


    我很是感觸!


    利益永遠跟傳統美德是相悖的!誰也改變不了,可是一個小賣部的大爺讓我不要改變!那麽是不是我的骨子裏也是利益當先的那種人呢?


    應該是的。為房貸發愁,為弟弟的學費發愁,為父母的醫藥費未雨綢繆的時刻太多,一次次的已經把我潛移默化,或者從一開始我就已經是那樣的人了........


    我曾經追逐權利,權利代表的是什麽?不還是利益嗎?


    我不由得思考起來。


    張勝已經站在了我的旁邊,陰沉著臉!


    大爺笑笑,“多大的事,不是打一場架,喝一場酒可以解決的。勝子,出來的時候記得給大業笑一個........”


    張勝點點頭,直接拽住了我的體恤,“走!”


    “你放開!我自己會走!”


    “老子怕你跑了,沙袋打得沒意思.........”


    “老子會怕?看你額頭上的傷,老子等這樣落井下石的機會,等很久了.........”


    ...........


    我們一起走進了拳館,都沒有說話。各自脫下衣服,戴上拳套,默默無語的一起走上了拳台。


    一言不發的就是硬橋硬馬的哐哐就是幹.........


    ........


    他輸了。因為我落井下石的機會選得很好。


    他額頭上的傷口沒幾下,就開始流血,順著眼簾到眼睛,嚴重的影響了他的視線,他看都看不清,怎麽跟我打?


    饒是如此,我也是累得精疲力竭。他被摁在地下拍打拳台認輸,我也翻了個身,四腳朝天的躺在了拳台上,和他一起,大口的喘著粗氣.........


    我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勝之不武嘛!


    我突然想到了我為什麽今天容易失控,是因為我滿以為盡在掌握的計劃,被趙濤給輕易化解,搞得我不得不讓張勝出麵。那種深深的挫敗感,讓一直都很驕傲的我很不適應.........


    一直以來,我能贏他的次數屈指可數。


    所以我數了數,“贏了你五次了..........”


    他直接朝著外麵吐口痰,“自己知道是落井下石,還好意思算一次?見過無恥的,沒見過你他麽的這麽無恥的.........”


    已經被扣上無恥的帽子,我索性厚顏無恥,“輸了就是輸了!得認賬!”


    “老子是不認賬的人嗎?老子就是想告訴你,正常的情況下,你一輩子都不是我的對手!”


    我很是不服氣,“那之前的四次,你可沒受傷!”


    “那是我故意放水!怕你一次不贏,想不開........”


    “滾.........”


    他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很差。


    劇烈的運動之後釋放的多巴胺,還有身上被擊打的酸疼,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男人味道,徹底讓我倆都安靜了下來。


    就這麽雙雙躺在拳台上,閉著眼睛,各自尋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看了一下牆壁上的掛鍾,“十二點了,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手機響了幾次,我沒接!以前幹過,輕車熟路的。有什麽問題?”


    我爬了起來,“好像我的手機也響了好幾次!”


    下來拳台,走向自己的衣服,拿出了手機,有個三師哥的電話,看我沒接給我發了條短信。說是頂不住壓力,十一點半必須放人。


    確實,怎麽說趙濤他們都是受害者。沒有充分的理由根本就不能扣押。我的要求是十二點。不過是提前了半個小時。


    張勝也走到了衣服前,拿出了手機,看了看,翻轉屏幕遞給我看,“開發區那個工地最好解決,就一條柏油路,兄弟們扔了四百多個三角釘,已經有三輛渣土車中招了,你看看!”


    畫麵中的三輛車已經趴窩,動彈不得。


    張勝又點開一個畫麵,“這是燕兒山。燕兒山上的工地的平整土方,四台挖機,四台鏟車都在這!剛好有個兄弟做機械修理的,偷摸的上去偷了幾個零件下來!明天肯定是開不了工的!”


    張勝接著道,“工業區那個工地晚上停工。兄弟們找到了渣土車的停放點。有個家夥出了個主意,把所有渣土車的氣都放了,然後把氣門芯裏灌滿了結構膠!氣是肯定打不進去了,得換胎!每輛車前四後八十二個胎,二十多台車,反正夠他肉疼下的!”


    我點點頭,“做得不錯!”


    張勝冷哼一聲,“如果不是你交待,要偷偷摸摸的進行!老子早就光明正大的帶人去把工地門守著,絕對讓他開不了工!”


    “那一報警,你那幫兄弟全得進去!”


    本來我又想說一些時代變了的話,突然想起門口大爺說的話,我也覺得有道理,不要去改變他。


    “進去就進去,尋釁滋事嘛,撐死了拘留個十天半個月的!”


    我搖搖頭,“這件事說好了聽我的!你不要亂來!你真那四個家夥遊回去了?”


    “開玩笑的!我是那麽黑暗的人嗎?四個有三個不會遊泳,還有一個就會個狗刨。殺人的事情我可不會幹!嚇唬嚇唬他們!”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應該就是那幫人的頭頭,就是武州古田二手車市場的那個鷂子哥。


    於是,問了一句,“你認識武州一個叫鷂子哥的嘛?”


    張勝想了想,“以前武州道上倒是有個放高利貸的叫鷂子哥。聽說掃黑的時候弄進去判了幾年!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他!”


    “眉毛挺濃!個子不高!鷹鉤鼻!四五十歲的樣子。”


    “那應該是他,放出來了?”


    “我不清楚!但是動手的那十個家夥,應該是他的人.........”


    “你怎麽知道的!”


    “事發那天晚上,我通過關係弄到了附近十字路口的監控,看到兩倆gl8的司機裹得嚴嚴實實的,明顯是不想暴露身份,肯定就是凶手!我就跟了過去,最後在那輛車消失的地方,看到了趙濤。他正好跟鷂子哥倆從他公司裏出來!”


    “誰的公司?”


    “那個什麽鷂子哥的公司!”


    “公司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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