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還跑到我身旁，擠眉弄眼，“給你個機會，跟我姐夫聊幾句！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姐夫旁邊，“姐夫，我去給姑姑上個香！你跟江遊聊幾句，等我一會！”
說完，也不等姐夫表達意見，蹦蹦跳跳的就朝著山上跑去。
方向的麵貌還挺帥氣，隻是看起來，俊朗的臉上，滿是憂鬱，很有男人味的棱角分明，又若有似無散發著睥睨天下的傲氣！
他靜靜的看著我，“要聊幾句嗎？”
我躊躇了下，“唐突嗎？”
他搖搖頭，“都是喝一河水，吃一樣米長大的。天然就親近！不疏遠！更何況，當年我和一個姓陳的奇男子，也是這麽不期而遇的！他從來不說提攜後進，我也不講什麽傳承！反正肯定不唐突.......”
他說得很含蓄，我似乎聽得不是很懂，但是很有意思，畢竟他站在那裏說那個姓陳的，已經涵蓋了這一方水土的兩個傳奇！
再者，不唐突我總是懂的。
不說攀附，起碼他的經曆，若是指點那麽幾句，也許就夠我受益終身！
於是，我扭頭對弟弟說，“你先回去！我一會回來！”
江波很聽話的點點頭。扭頭走了。
我習慣性的掏出香煙，遞給了他一支，他卻擺擺手，“戒了好久了........”
我笑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完，自顧自的點了一根，他開始仔細的打量我，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重要嗎？”他目光炯炯！說完，他就朝著山梁上走，我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他很帥，但是不是那種單純意義上的帥，是那種曆經千帆歸來，依舊屹立潮頭蔑視洶湧大海，似乎無言宣告我無所不能的帥！
看人，察言觀色隻是入門！一眼入魂，才是境界！
比如看吳克傑，也許你看得出他的狠，看出他的弱，才是直抵靈魂！
再比如看林東，也許你看得出他的不簡單，但是你得明確你麵對的是一個陰險之極的老江湖，才是一發入心！
看方向，能看到的隻有帥！帥到沒邊他做岸的帥！
可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可以自慚形穢，可以自愧不如！但是依舊隻能淡定，不要仰望！你不求他，他再帥也跟你無關！你不害他，就領教不了他的無所不能.........
因為他並沒有侵略性！侵略性是什麽？是鋒芒！是你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個人不好惹的鋒芒！形象一點，你覺得這個人就像是林立尖刺的刺蝟，那就不要輕易招惹！
其實，有沒有侵略性，人家不惹你，都不要招惹！這個世界還是要以和為貴........
“我知道你比我年長，所以按照我們這裏的規矩，我喊你哥吧！親近些！”
方向目光灼灼，“親近？雖然我們有天然親近的屬性！但是，你覺得你夠格嗎？”
我其實是最不喜歡人在我麵前裝逼了！因為我曾經讀過太多的案例，裝逼不會遭雷劈，但是很容易遭刀劈！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的理念，是很多人的座右銘！所以，當你裝逼的時候，很有可能對麵的那個家夥就為了爭一口氣，給你一板磚，或者一刀！
最近的一個案子，就是一次口角，一個壯漢囂張的說什麽你敢動我一下，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結果自己當場死.......
我的逆反心理開始作祟，但是依舊保持足夠的尊重，深吸了一口氣，“哥，就是隨便聊幾句，都要秀下肌肉嗎？”
他倒是雲淡風輕的點點頭，“後起之秀，你不秀肌肉秀什麽？”
好像他認為我是後起之秀。又好似他隻是想要看我是不是真有幾把刷子！
“好！我聽夏明月說，你和竹林灣那位準備投資一百個億，保護舉水河？首先就是和四縣政府協議每年他們能在舉水河得到的收益，你們全額給付，換取舉水河的河沙禁采？”
“對！”
我點點頭，“我想說的是，你們相當然了........”
“什麽叫相當然？”
“就是你們以為禁采河沙了，舉水河的生態就可以慢慢恢複太相當然了！”
方向笑笑，“河沙禁采了，河床就會慢慢抬高，河沙就會慢慢的淤積，小時候那一望無垠，足以媲美夏威夷的銀色沙灘，就會重現！那久違的河鷗，白鶴，魚鷹，果腹鳥，黃雀就會回歸，再輔以大樹種植，草坪養護。兒時的鳥語花香，飛禽戲水，浪打細沙，魚躍粼光的和諧大自然的盛況就一定會再現！！！”
我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如果你是這麽認為的話，那就不是我夠不夠資格跟你聊天，而是我會覺得你夠不資格跟我聊天！”
他明顯很訝異的回頭看我一眼，“你小子挺狂啊！”
我搖搖頭，“不是我狂！而是哥你是不是離開這個地方太久了，就忘記了這個地方的人是什麽德行了吧？”
他依舊目光炯炯的看著我，麵色平淡，“我見過狂妄！所以，你繼續說！”
和大人物聊天，是機會！如何抓住機會當然是得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哪怕是紙上談兵，也要語出驚人！但是不能狂妄！
我搖搖頭，“我說的是事實！”
他沒有回應，似乎在等我繼續說事實。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站到了繞過了亂葬崗，視野開闊了起來，不遠處的舉水河在望。
我也當仁不讓，“這山可以削平，那水可以斷流！這河堤可以加固，這樹也可以種！可以說，這裏的一切都可以改變，唯獨人心，你左右不了！”
他還是那麽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你不做聲，就是表示讚同！你可以一直說！我若是有不同意見，我會發聲！這樣的對話會比較流暢！”
我點點頭，“小時候的舉水河，整條河都是一半清澈的河水，一半雪白的細沙！如今呢，十幾年的濫采，河床足足降低了十幾米，舉水河大橋都成危橋了，因為樁基都露出來了。不用說那，你就我們眼前，黑漆漆的裸露的河床，像什麽？像怪物吧？有時候去河邊走走，感覺就像是走錯了片場，像是走進了某個絕地探險一樣，最嚴重的地方，人都下不去........還有瘋狂挖掘的深坑，導致整個河流到處都是深潭.......反正吧，千瘡百孔的舉水河，你應該比我做了更詳盡的調查......不然你也不會拿出這麽多錢，想要修複他.........”
方向還是不語。意思的讚同。
“當然，現在這個季節的舉水河不堪入目。翻過年來春雨綿綿，汛期一番奔騰，衝刷裹挾下來的河沙，又足夠搞一年的錢........”
“你還沒有說到點子上........”
“恢複舉水河生態，舉水河的沙是一定不能挖了！”
方向不語。
“你給了足夠的錢，政府信守承諾不挖了！這沙子就沒人濫采嗎？”
“你是說這河兩岸的人盜采？”
我點點頭，“那是河沙嗎？那是錢啊！我家很窮，我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幾畝地的收成勉強夠個溫飽，卻供出了我和我弟弟兩個大學生。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這裏的河沙供出來的！”
他笑笑，“這我到知道，我也見過，早些時候，幾乎每家都有那種小型的三蹦子車，一次拉不了多少，但是柴油機有勁適應各種地形。一車能裝一噸，都是以家庭為單位，一天能搞十幾車，那個時候黃沙還貴，一天能掙一千多塊錢........”
“是啊！後來收歸國有了！河堤上裝滿了攝像頭，砂管站和派出所聯合執法！抓了好多的沙販子。三蹦子進不去了，開摩托車去河裏，一次就弄個兩袋子兩百斤，跑五趟就是一百塊。累死累活的一天也還是十幾趟，雖然隻掙一兩百塊，可是我父母依舊樂此不疲，為什麽？因為父母隻會種地，種地根本就掙不到這麽多錢.........”
“國有以後，不就禁止了？”
“是啊！真抓人，真關人！甚至還以偷采國家礦產罪的名義判了幾個沙販子！再者沙價也降了差不多一半，出鎮子的幾個路口，全部有崗亭，限高杆！偷再多的沙賣不出去，就這樣，這個產業才慢慢消亡了........”
“你的意思是說，一旦禁采，是不是這個行業就會死灰複燃，那麽我們想要屯沙的設想就會落空？”
我點點頭，“說起人性逐利的貪婪，哥，你應該比我領教得多吧？”
“可是攝像頭還在，派出所還在！法律還在，一切怎麽就不可以保持原狀？”
“這些都是行政措施是吧？”
“對！”
“為什麽有這麽強硬的行政措施？”
“逐利！”
“對啊！舉水河流經四縣，綿延一百多公裏！要麽山區，要麽丘陵，沿河兩岸幾乎沒有任何企業！四縣每年都是吃財政轉移的，不然工資都發不出來！這幾年為什麽把所有的礦產資源都搶到手中，不就是沒錢嗎？你來告訴我，這麽與民爭利的舉動，沿岸百姓沒有怨言？”
他慢慢點頭。
奪人財路，如同要人性命，更別說怨言了！
“好！現在你來了，每年直接給錢，讓她們不要采了！他們當然樂見其成，錢到手了！還不用背負罵名！問題就來了，你覺得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不遺餘力的打擊偷采盜采嗎？你覺得那崗亭值班的工資，砂管站的工資，派出所的福利，他們還會發放嗎？還有這河堤上的攝像頭維護費用，他們還會再出嗎？這麽跟你說吧，隻要他們拿到錢了，肯定會把維護這個整個體係都丟給你的！除非你願意出這個費用，繼續維持這個禁采體係的運轉！”
“這個費用應該不大吧？”
我笑笑，“對你來說是不大！可是問題有兩點！第一，你為什麽要養蛀蟲！第二，當河沙成為你的個人資源之後。盜采河沙就不再是盜采國家資源了。再者維護這個體係的人員都會開始思考了。以前他們是以國家的名義行使管理權，現在怎麽就成了你私人看家護院的打手了？最最重要的是，一旦這個時候有人利誘讓他們給予方便，他們會怎麽想？以前放縱他們，是違法紀律的！現在呢？睜隻眼閉隻眼，根本就不會給國家造成損失，體製層明上很難處理他是不是？”
“你不是說河沙降價了嗎？”
“你一旦禁采，物以稀為貴！世麵上沒有河沙了，會不漲？”
他的麵色很平靜，看著遠處的舉水河，似乎陷入了思考。
其實我的一整套的邏輯的都是基於人性，整條河的沙子都是你的了，你不采，還不準我偷點賣錢？
畢竟這舉水河可是流淌了幾千年，怎麽可能是你的？是大家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古人都是這麽幹的！
國家拿走了，那是國家的。國家是空泛的概念，怨不起！可是一旦到了個人手裏，那你方向，肯定是承擔不起眾怒的！
方向突然笑了笑，“你好像對你的父老鄉親，有一種偏見！不是那麽熱愛！”
我笑笑，“生於斯長於斯！我深愛這片土地！我和你一樣，也希望這片熱土山清水秀，美不勝收！可是也正是因為生於斯長於斯，見識了太多父老鄉親的自私，可是也理解這樣的自私，都是為了生存，生活！所以呢，談不上偏見，也說不上熱愛！”
方向點點頭，“時代鑄就這個時代群體的人性！所以，不同的時代就會有不同的人性！江家的團結在上個世紀就是十裏八鄉的典範！如果姓江的你，都覺得這一方水土如今養育出來的人群都很自私！那我確實無從辯駁！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生於斯長於斯，我們熱愛這方熱土，我們為什麽不嚐試去改變它呢？”
“你都說了不同的時代會有不同的人性！嚐試改變，其實就是重鑄一個時代！也許你有那個抱負，你有那個能力！可是我，算了吧，半年前，我還為房貸焦頭爛額呢！”
說完，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姐夫旁邊，“姐夫，我去給姑姑上個香！你跟江遊聊幾句，等我一會！”
說完，也不等姐夫表達意見，蹦蹦跳跳的就朝著山上跑去。
方向的麵貌還挺帥氣，隻是看起來，俊朗的臉上，滿是憂鬱，很有男人味的棱角分明，又若有似無散發著睥睨天下的傲氣！
他靜靜的看著我，“要聊幾句嗎？”
我躊躇了下，“唐突嗎？”
他搖搖頭，“都是喝一河水，吃一樣米長大的。天然就親近！不疏遠！更何況，當年我和一個姓陳的奇男子，也是這麽不期而遇的！他從來不說提攜後進，我也不講什麽傳承！反正肯定不唐突.......”
他說得很含蓄，我似乎聽得不是很懂，但是很有意思，畢竟他站在那裏說那個姓陳的，已經涵蓋了這一方水土的兩個傳奇！
再者，不唐突我總是懂的。
不說攀附，起碼他的經曆，若是指點那麽幾句，也許就夠我受益終身！
於是，我扭頭對弟弟說，“你先回去！我一會回來！”
江波很聽話的點點頭。扭頭走了。
我習慣性的掏出香煙，遞給了他一支，他卻擺擺手，“戒了好久了........”
我笑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完，自顧自的點了一根，他開始仔細的打量我，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重要嗎？”他目光炯炯！說完，他就朝著山梁上走，我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他很帥，但是不是那種單純意義上的帥，是那種曆經千帆歸來，依舊屹立潮頭蔑視洶湧大海，似乎無言宣告我無所不能的帥！
看人，察言觀色隻是入門！一眼入魂，才是境界！
比如看吳克傑，也許你看得出他的狠，看出他的弱，才是直抵靈魂！
再比如看林東，也許你看得出他的不簡單，但是你得明確你麵對的是一個陰險之極的老江湖，才是一發入心！
看方向，能看到的隻有帥！帥到沒邊他做岸的帥！
可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可以自慚形穢，可以自愧不如！但是依舊隻能淡定，不要仰望！你不求他，他再帥也跟你無關！你不害他，就領教不了他的無所不能.........
因為他並沒有侵略性！侵略性是什麽？是鋒芒！是你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個人不好惹的鋒芒！形象一點，你覺得這個人就像是林立尖刺的刺蝟，那就不要輕易招惹！
其實，有沒有侵略性，人家不惹你，都不要招惹！這個世界還是要以和為貴........
“我知道你比我年長，所以按照我們這裏的規矩，我喊你哥吧！親近些！”
方向目光灼灼，“親近？雖然我們有天然親近的屬性！但是，你覺得你夠格嗎？”
我其實是最不喜歡人在我麵前裝逼了！因為我曾經讀過太多的案例，裝逼不會遭雷劈，但是很容易遭刀劈！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的理念，是很多人的座右銘！所以，當你裝逼的時候，很有可能對麵的那個家夥就為了爭一口氣，給你一板磚，或者一刀！
最近的一個案子，就是一次口角，一個壯漢囂張的說什麽你敢動我一下，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結果自己當場死.......
我的逆反心理開始作祟，但是依舊保持足夠的尊重，深吸了一口氣，“哥，就是隨便聊幾句，都要秀下肌肉嗎？”
他倒是雲淡風輕的點點頭，“後起之秀，你不秀肌肉秀什麽？”
好像他認為我是後起之秀。又好似他隻是想要看我是不是真有幾把刷子！
“好！我聽夏明月說，你和竹林灣那位準備投資一百個億，保護舉水河？首先就是和四縣政府協議每年他們能在舉水河得到的收益，你們全額給付，換取舉水河的河沙禁采？”
“對！”
我點點頭，“我想說的是，你們相當然了........”
“什麽叫相當然？”
“就是你們以為禁采河沙了，舉水河的生態就可以慢慢恢複太相當然了！”
方向笑笑，“河沙禁采了，河床就會慢慢抬高，河沙就會慢慢的淤積，小時候那一望無垠，足以媲美夏威夷的銀色沙灘，就會重現！那久違的河鷗，白鶴，魚鷹，果腹鳥，黃雀就會回歸，再輔以大樹種植，草坪養護。兒時的鳥語花香，飛禽戲水，浪打細沙，魚躍粼光的和諧大自然的盛況就一定會再現！！！”
我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如果你是這麽認為的話，那就不是我夠不夠資格跟你聊天，而是我會覺得你夠不資格跟我聊天！”
他明顯很訝異的回頭看我一眼，“你小子挺狂啊！”
我搖搖頭，“不是我狂！而是哥你是不是離開這個地方太久了，就忘記了這個地方的人是什麽德行了吧？”
他依舊目光炯炯的看著我，麵色平淡，“我見過狂妄！所以，你繼續說！”
和大人物聊天，是機會！如何抓住機會當然是得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哪怕是紙上談兵，也要語出驚人！但是不能狂妄！
我搖搖頭，“我說的是事實！”
他沒有回應，似乎在等我繼續說事實。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站到了繞過了亂葬崗，視野開闊了起來，不遠處的舉水河在望。
我也當仁不讓，“這山可以削平，那水可以斷流！這河堤可以加固，這樹也可以種！可以說，這裏的一切都可以改變，唯獨人心，你左右不了！”
他還是那麽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你不做聲，就是表示讚同！你可以一直說！我若是有不同意見，我會發聲！這樣的對話會比較流暢！”
我點點頭，“小時候的舉水河，整條河都是一半清澈的河水，一半雪白的細沙！如今呢，十幾年的濫采，河床足足降低了十幾米，舉水河大橋都成危橋了，因為樁基都露出來了。不用說那，你就我們眼前，黑漆漆的裸露的河床，像什麽？像怪物吧？有時候去河邊走走，感覺就像是走錯了片場，像是走進了某個絕地探險一樣，最嚴重的地方，人都下不去........還有瘋狂挖掘的深坑，導致整個河流到處都是深潭.......反正吧，千瘡百孔的舉水河，你應該比我做了更詳盡的調查......不然你也不會拿出這麽多錢，想要修複他.........”
方向還是不語。意思的讚同。
“當然，現在這個季節的舉水河不堪入目。翻過年來春雨綿綿，汛期一番奔騰，衝刷裹挾下來的河沙，又足夠搞一年的錢........”
“你還沒有說到點子上........”
“恢複舉水河生態，舉水河的沙是一定不能挖了！”
方向不語。
“你給了足夠的錢，政府信守承諾不挖了！這沙子就沒人濫采嗎？”
“你是說這河兩岸的人盜采？”
我點點頭，“那是河沙嗎？那是錢啊！我家很窮，我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幾畝地的收成勉強夠個溫飽，卻供出了我和我弟弟兩個大學生。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這裏的河沙供出來的！”
他笑笑，“這我到知道，我也見過，早些時候，幾乎每家都有那種小型的三蹦子車，一次拉不了多少，但是柴油機有勁適應各種地形。一車能裝一噸，都是以家庭為單位，一天能搞十幾車，那個時候黃沙還貴，一天能掙一千多塊錢........”
“是啊！後來收歸國有了！河堤上裝滿了攝像頭，砂管站和派出所聯合執法！抓了好多的沙販子。三蹦子進不去了，開摩托車去河裏，一次就弄個兩袋子兩百斤，跑五趟就是一百塊。累死累活的一天也還是十幾趟，雖然隻掙一兩百塊，可是我父母依舊樂此不疲，為什麽？因為父母隻會種地，種地根本就掙不到這麽多錢.........”
“國有以後，不就禁止了？”
“是啊！真抓人，真關人！甚至還以偷采國家礦產罪的名義判了幾個沙販子！再者沙價也降了差不多一半，出鎮子的幾個路口，全部有崗亭，限高杆！偷再多的沙賣不出去，就這樣，這個產業才慢慢消亡了........”
“你的意思是說，一旦禁采，是不是這個行業就會死灰複燃，那麽我們想要屯沙的設想就會落空？”
我點點頭，“說起人性逐利的貪婪，哥，你應該比我領教得多吧？”
“可是攝像頭還在，派出所還在！法律還在，一切怎麽就不可以保持原狀？”
“這些都是行政措施是吧？”
“對！”
“為什麽有這麽強硬的行政措施？”
“逐利！”
“對啊！舉水河流經四縣，綿延一百多公裏！要麽山區，要麽丘陵，沿河兩岸幾乎沒有任何企業！四縣每年都是吃財政轉移的，不然工資都發不出來！這幾年為什麽把所有的礦產資源都搶到手中，不就是沒錢嗎？你來告訴我，這麽與民爭利的舉動，沿岸百姓沒有怨言？”
他慢慢點頭。
奪人財路，如同要人性命，更別說怨言了！
“好！現在你來了，每年直接給錢，讓她們不要采了！他們當然樂見其成，錢到手了！還不用背負罵名！問題就來了，你覺得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不遺餘力的打擊偷采盜采嗎？你覺得那崗亭值班的工資，砂管站的工資，派出所的福利，他們還會發放嗎？還有這河堤上的攝像頭維護費用，他們還會再出嗎？這麽跟你說吧，隻要他們拿到錢了，肯定會把維護這個整個體係都丟給你的！除非你願意出這個費用，繼續維持這個禁采體係的運轉！”
“這個費用應該不大吧？”
我笑笑，“對你來說是不大！可是問題有兩點！第一，你為什麽要養蛀蟲！第二，當河沙成為你的個人資源之後。盜采河沙就不再是盜采國家資源了。再者維護這個體係的人員都會開始思考了。以前他們是以國家的名義行使管理權，現在怎麽就成了你私人看家護院的打手了？最最重要的是，一旦這個時候有人利誘讓他們給予方便，他們會怎麽想？以前放縱他們，是違法紀律的！現在呢？睜隻眼閉隻眼，根本就不會給國家造成損失，體製層明上很難處理他是不是？”
“你不是說河沙降價了嗎？”
“你一旦禁采，物以稀為貴！世麵上沒有河沙了，會不漲？”
他的麵色很平靜，看著遠處的舉水河，似乎陷入了思考。
其實我的一整套的邏輯的都是基於人性，整條河的沙子都是你的了，你不采，還不準我偷點賣錢？
畢竟這舉水河可是流淌了幾千年，怎麽可能是你的？是大家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古人都是這麽幹的！
國家拿走了，那是國家的。國家是空泛的概念，怨不起！可是一旦到了個人手裏，那你方向，肯定是承擔不起眾怒的！
方向突然笑了笑，“你好像對你的父老鄉親，有一種偏見！不是那麽熱愛！”
我笑笑，“生於斯長於斯！我深愛這片土地！我和你一樣，也希望這片熱土山清水秀，美不勝收！可是也正是因為生於斯長於斯，見識了太多父老鄉親的自私，可是也理解這樣的自私，都是為了生存，生活！所以呢，談不上偏見，也說不上熱愛！”
方向點點頭，“時代鑄就這個時代群體的人性！所以，不同的時代就會有不同的人性！江家的團結在上個世紀就是十裏八鄉的典範！如果姓江的你，都覺得這一方水土如今養育出來的人群都很自私！那我確實無從辯駁！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生於斯長於斯，我們熱愛這方熱土，我們為什麽不嚐試去改變它呢？”
“你都說了不同的時代會有不同的人性！嚐試改變，其實就是重鑄一個時代！也許你有那個抱負，你有那個能力！可是我，算了吧，半年前，我還為房貸焦頭爛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