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冷淡的看著我,“我倒數三個數!你懂的.......”


    說完,直接喊出了,“三.........”


    根本就不給我思考的時間,可是又能思考你些什麽了?除了答應!!!!


    “二.........”


    我直接舉手,“好,好!我答應.......”


    一旁的陳濯,遞給我一份文件,微笑著,那笑容還是那麽的有親和力,那麽的陽光燦爛........


    我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木然的從他手裏接過了文件,還有筆,印泥,看起來他早就準備好了,早就知道了注定的結果。


    而我卻渾然不覺的像個小醜一樣,還表演了半天。我表演的時候,他一定在心裏笑話我吧.........


    相比較股權,我以為這樣被戲弄,被玩耍的感覺,更讓我憤怒.......


    是這憤怒讓我冷靜了下來,我慢慢轉身,趴在了會議桌上,在股權裝讓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自己的手印........


    然後再慢慢的轉身遞給了陳濯,陳濯笑眯眯的接過文件看了看,“物歸原主!漂亮!”


    然後,衝我真誠的一笑,“剛才你問我他是不是畜生?”


    邊說邊指著林東,“他確實是個畜生!!”


    說完,轉身,施施然的走出了會議室。


    好像畜生做的那些事的最後獲益者,根本就不是他一樣。好像這頭畜生,不是他指使的一樣。搞得他自己很無辜一般,好像什麽都沒有關係,一切都是林東的所作所為,而他隻是最後拿走了勝利果實,這樣的行為就不是個畜生一樣........


    我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反而心如平湖,淡淡的看著林東,“野狗又重新認主人了?”


    他居然也是淡淡一笑,“說起來還得謝謝你!你要是讓我走了,也就沒有後來這些事了!對了,我還得告訴你一件事,就是小陳總昨天前天帶著我去江城拜見了一個大人物。安排了下陶澤就是你陶哥,還有新來的文州市局的馬什麽局長來著,就是你的兩個靠山,會去黨校學習半年!目的嘛,就是在國宇上市之前,不讓你搞小動作.........哈哈........”


    我想著釜底抽薪林東,結果反被釜底抽薪.......悲涼再度讓我渾身無力,我又連累人了........


    他終於憋不住笑,“我真得好好感謝你啊,要不然我上哪裏找得這麽這麽硬實的靠山!對了,還有那個開發區分局刑偵大隊的那個叫塗什麽隊長的?三天後,就會被調到真廟水庫派出所去當副所長.........哦,就是之前我那個乖乖女婿的待的那個鳥不拉屎的水庫........如果不出意外,這輩子都調不回來了.........啊哈哈哈哈啊.........原因嘛,就是監視吳瀟,算是私自用警.........”


    一敗塗地,敗得如山倒.........


    他居然走了過來,湊近了我一些,又開始威脅我,“若是按照我的意思,你大師哥,師父,三師哥,還有你崔哥,還有跟你關係不錯的所有人,都會被排擠,邊緣,乃至查辦........隻不過小陳總說,馬局長和陶澤的學習就是個警告,若是你不知趣,那麽接下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爆笑不止,轉身還在奚落著,“老子真是得好好感謝你啊.........”


    。。。。。。。


    剛剛經曆了勝券在握卻被反殺的打擊,本就搖搖欲墜的自尊,此刻更是被這嘲笑狠狠踩在腳下。


    那一聲聲嘲笑,如同尖銳的利刃,劃破本已脆弱不堪的心靈.......


    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火灼燒一般,羞愧與憤怒在心中劇烈碰撞。


    羞愧自己的失敗被如此公然地嘲諷,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滑稽的小醜,在眾人的目光下醜態百出。


    心中的苦澀與絕望不斷蔓延,仿佛置身於冰冷的荒野,孤獨而無助.......


    想要反駁,卻又覺得言語如此蒼白無力。那嘲笑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回響,如魔咒一般揮之不去。


    對自己的懷疑也如潮水般湧來,難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在這無盡的痛苦與自我質疑中,仿佛被世界拋棄,找不到一絲溫暖與安慰........


    我也不知道我一個人在會議室待了多久,我不可能被擊垮,但是我需要點時間,度過我這半生中最黯淡的時刻........


    終於,勉強的站了起來,走出了會議室。


    沈清藍似乎是在會議室外麵等待了很長時間,微笑的看著我,“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但是小陳總和林東得意,以及你親筆簽署的股權轉讓協議。讓我猜得到,你輸了!”


    我默默的點頭。


    她歎了口氣,“我也有過和你一樣的經曆,以為勝券在握卻遭反殺的痛苦滋味,我感同身受.........”


    說完,她居然遞給我一根棒棒糖。


    我不知道她是何用意,畢竟她可是陳濯的人,又來嘲笑我麽?


    我木然的看著她,“什麽意思?”


    她慢慢的收斂笑容,“拿著!生活嘛,苦的時候要吃顆糖的,提醒自己這個世界不僅僅有苦,還有甜!”


    她把那根棒棒糖硬是塞到了我的手中,然後微笑著,轉身離去。


    她的這番舉動像是在安慰我。她也像是真的拿我當朋友!


    其實我並沒有那麽脆弱。師父說過我最大的優勢就是大家都在黑暗裏摸黑前行,而我總是會仰望星空找路.......


    心境這個東西,不是取決了遭遇了什麽,而是遭遇了什麽之後,我如何看待!


    當然會有憤怒,失落,懊悔,不滿。可是這些負麵的情緒,就像是一場暴雨過後,我若是向下看,那當然是稀爛的泥濘,我若是向上看,那就是蔚藍的天空。向遠看,還有七彩的虹.........


    允許一切發生!因為我不是神!


    輸了就是輸了,得認輸!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起碼讓我知道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無論他們的手段多麽的惡劣,殘暴。他們贏了就是贏了!


    該死的世界,隻看結果不是?


    走下樓梯,來到我的車跟前,車跟前站著一個美女,紅嶺投資的鄭思穎笑眯眯的看著我,“我該叫你江師傅,還是江總呢?”


    我猶疑了下,若有所思,“紅嶺的“紅”字,是不是真的紅?”


    她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問這麽突如其來的問題,但旋即還是點點頭,“國內排名靠前的私募,有幾個不紅的?”


    我點點頭,“回頭我聯係你.......”


    人不可能一步都不走錯,用不著內疚。該經曆的總是要經曆,重要的是這些經曆會教給你些什麽.......


    .......


    湖心島還是那麽安靜。九曲橋還是那麽晚宴。縱淩閣依舊矗立。隻有早春的微風,吹動著垂落的柳條在動.........


    秋盈就坐在那裏。沒什麽表情。哪怕她旁邊躺著一條狗屍,狗血濺得到處都是,畫麵很血腥,詭異.........


    我走了過去,她看了看我,“輸得慘嗎?”


    我笑笑,“不算很慘!”


    “你還能笑得出來?”


    “你還好好的!我就開心!”


    她似乎微微的顫栗了下,有如雕塑一樣的她,伸手捋了下額前的秀發,精致脫俗的五官,越發立體,“就是說,如果你不輸,下一槍打的就是我?”


    我點點頭,“輸就輸在人家的節奏太快,我跟不上!”


    確實是這樣的。我以為一切要等我做出決斷之後,他們心生不滿才會對我和秋盈不利。而畜生們已經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我就範!


    節奏不一樣,自然應對不了!


    其實不用考慮對方殘忍與否,站在這樣的位置,應付百億千億的財富歸屬,講什麽心慈手軟,以德服人,強行要對方在法律的框架範圍內行事,本身就很幼稚!


    資本的積累和擴張本來就是血淋淋的,何況這麽大一筆財富,什麽事做不出來?


    幾千塊錢都可以殺人,幾百億上千億,吃人都可以........


    我皺眉,“為什麽不報警?”


    這樣涉槍的案子,還是狙擊槍,誰都摁不住!


    “有個人戴著口罩過來,警告我報警就得死!順便好像拿走了彈頭........”


    吳瀟開的槍,應該還是那把殺死周曉強的狙擊槍,拿走彈頭,當然是怕留下證據。彈頭彈道都是可以檢測的。一旦發現是跟狙殺周曉強的槍一模一樣,那整個市局都得動起來........


    她木然的道:“這是我第二次聽見槍響了.........”


    確實是,第一次是吳克傑和吳瀟去殺我們的時候,她嚇得隻顧著逃命,導致了形勢的反轉。


    “這一次我沒跑,我竟然想著,再來一槍,就像是對這條狗這一槍一樣,半邊腦袋沒有了,應該死得毫無痛苦吧........”


    我搖搖頭,走了過去,主動彎腰把她攙扶了起來,“這裏太血腥.......”


    我當然不希望我的孩子受到的胎教,是對著一攤鮮血,自言自語死了才好的變態言論........


    這一次她很聽話,任由我扶起,還任由我攙扶著,回到了縱淩閣裏,她的身體很軟。我們依靠著,驀地讓我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像是一對古來稀的夫妻,行將就木的時候這麽相互扶持著,像是白頭到老........


    剛剛坐定,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寂靜的空間突兀鈴聲,很是刺耳!


    她瞥了一眼,“是夏明月!”


    我沒有任何表示,開始泡茶。


    “接不接?”


    “剛好這個時間點不在。又發生這樣的事情。把陳濯推出來,不過是因為之前在我們麵前演得太好,有那麽點不好意思!接了要麽就是虛情假意的掩飾,要麽就是無情的嘲弄!接來做什麽?”


    她點點頭,“是我看錯了她!”


    燒水壺開始咕嘟嘟的響了起來,我左右看了看,“這個地方不能待了!”


    “嗯!我們去哪?”


    “還不知道!等天黑再說吧!”


    她主動的拿起了公道杯,往裏麵撥弄著茶葉,“這個茶葉挺好喝的,我能不能帶走一罐?”


    我不由得笑了,“隨你啊!”


    她也難得的笑了笑,“多少股份換的我的命?”


    “我那百分之十三........”


    “好奇怪啊!要是全要你也會給吧?”


    我點點頭,“可能是因為那樣的話,吃相太難看了吧?畢竟我跟他們的姐夫,父親什麽的都是一個地方的人。怕我挖他們的祖墳吧?”


    她又笑了笑,笑得真的挺好看的,“盈宇呢?”


    “盈宇應該是拿回來了!畢竟是靠盈宇的債務這個由頭,說出去也合情合理不是?”


    她點點頭,“是不是可以讓勝哥帶人去接手?那樣的話我也就有去處了!”


    “應該可以吧!一會我問問沈清藍!”


    她給我倒茶,“你好像不怎麽氣餒?我覺得你不像是服輸的男人!”


    我聳聳肩,“形勢比人強!我又沒槍!我的兩個最大的靠山都靠邊了。想想吧,不服輸能怎麽樣?”


    “哦,那確實挺難的........認命吧!”


    我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


    這裏有監控,曾經拍下過我很不雅的一幕.........所以,我盡可能的小心說話,盡可能的說他們想聽到的.........


    外麵的陽光真好!金光燦爛的莫愛湖,時不時的蹦起一條靈動的錦鯉,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春的氣息,興奮的歡騰著........


    漫長的時光總是難熬的。特別是我口不對心的時候,我怎麽可能服輸,我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被一個小年輕和一個老狐狸如此玩弄,我要是認輸了,那我就不是我了!


    從小到大,我也許不是那麽爭強好勝。但是骨子的韌勁,絕對是原生家庭潛移默化給我的。我的父母一輩子沒怎麽出過遠門,哪怕是打工潮席卷那片土地的時候,他們都未曾離開過。


    因為什麽?因為他們覺得把我們兄弟倆丟在家裏當留守兒童,是對我們的不負責。


    所以,他們每天勤扒苦做,田裏河裏某個工地上,拚命的掙錢,供養著我們兄弟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一天都是在想著辦法掙那三瓜兩棗的,一直到了現在,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堅持的韌性,我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他們那麽難,有一年我的學費湊不夠的時候,我爸甚至去借了高利貸.......我都從未聽見過他們抱怨過,放棄過!


    我眼下這困境,是很難!但是我也不想抱怨,更不會放棄........


    最要緊的是,我當過七年的警察,從未向惡人低過頭........


    隻不過,這一次不得不低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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