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貴妃請弘曆過去主持公道。


    弘曆讓人準備了兩台轎輦,拉上阿箬去離延禧宮很近的太監廡房。


    人還沒到廡房,就在延禧宮外碰見慧貴妃和嫻妃。


    慧貴妃看到弘曆的到來立馬梨花帶雨,“皇上,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眼見阿箬也跟來了,嘴角還掛著微笑,狠狠刮了她一刀眼,指著她,“皇上,她怎麽也來了,肯定是來看臣妾笑話的。”


    阿箬沒有說話,而是往弘曆後背靠近,還用小手拉住他的衣袖,眼睛也撇向一邊。


    弘曆感受到她的不安,將她攬進懷裏,聲音冷冽,“朕帶她來的,慧貴妃有意見?”


    慧貴妃一下啞口無言,嫻妃眼瞼下垂,又掀開眼皮,恢複神情,“皇上,現在夜已深,要不就在延禧宮審問吧?”


    弘曆點頭,鎖眉舒展,攬著阿箬往延禧宮踏入,“好,就在延禧宮。”


    入座之時,阿箬按規矩坐在嫻妃下座。


    弘曆看了他左右邊的人一眼,阿箬離他有點遠,想著等她誕下皇子,就升她的位份,讓她常伴他左右,他也能安心些。


    右邊是不停哭訴的慧貴妃,他隻覺心煩又礙眼。


    皇阿瑪曾說,


    “於你合適的,未必是你所願的,你必須做的事,未必是你願做的事。每一個決定,有它的所得,也總有它的代價。”


    即使心裏明白他對一些妃嬪不甚歡喜,但也會選擇接納和縱容。


    可是那隻是遇到現在的阿箬之前,如今心裏卻不願做涉及阿箬、又違背意願的事。


    雖不曾給阿箬什麽承諾,但他就是想給她最好的。


    他還不夠強大,受牽製的因素太多,內憂外患,他要加速在地方上的政績,以達不服大臣的排除及征服。


    仿佛有什麽在悄悄地發生改變……


    耳邊慧貴妃的聲音將他拉回神,“皇上,您定要嚴罰王欽啊!”


    弘曆斂眉肅容,“將王欽帶上來。”


    王欽從他還在潛坻時,就跟著他,到底在心理上的地位有所不同,也不信他會做這樣的事。


    直到見他被帶上來,那神誌不清的樣子,以及蓮心的證明,到底是他疏忽身邊人的變化了。


    麵子和情分上,讓弘曆僅僅是讓人打斷他的腿,革去總管太監一職。


    而嫻妃顯然覺得懲罰力度不夠,就說上自己是被王欽誣陷亂傳玫貴人生了怪物的謠傳,弘曆這才嚴懲王欽,將他亂棍打死。


    守在一旁進忠看了眼進進出出的李鈺,神色莫測,李鈺也算他的半個師傅了,隻是誰不想更近一步或一步登天。


    李鈺聰明又背靠嫻妃,王欽落馬,李鈺上位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但他信自己,皇上的心已經移向婧妃,想來婧妃能幫他。


    他不由自主看向婧妃,橙色燭光下的婧妃,仿佛加了一層濾鏡,周身散發潔白的熒光,其他人在她身邊到底成了陪襯。


    對於她,他是複雜的。


    在她麵前刷存在感,為了讓她能幫他成為總管太監一職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或是他本就想引起她的注意?他已經分不清了!


    或許一切源於好感,就像一束陽光,照亮了他前方的道路,一麵是通往總管太監的捷徑,另一麵是隱藏的救贖。


    他原本被王欽懲罰,那一次伴駕也算是意外,也是那次意外,皇上將他留下在禦前服侍,王欽才免了後續的針對、懲罰。


    太監帽下遮掩了他的所有情緒,也埋藏了不便與人吐露的情愫。


    弘曆麵無表情地吩咐,似對臣子,不似枕邊人,“這事就這樣,慧貴妃,朕已為你嚴懲了王欽,你回鹹福宮整理衣冠吧。”


    慧貴妃原本還想拉弘曆到鹹福宮的,結果弘曆先一步說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淩亂的服飾,確實沒臉見皇上,便改了口,“是,臣妾告退。”


    等慧貴妃走了,皇上走到昔日情意相通的嫻妃前,眼神透露出複雜,裏麵或許沒有了愛意,但親情還是有的。


    弘曆想到嫻妃所受的委屈,聲音都放輕了些,“嫻妃啊,委屈你了,朕知道一直都不是你,你還要堅持禁足以證清白,以後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哈。”


    嫻妃笑容溫和,“皇上,臣妾沒事的,臣妾也是不想皇上為難。”


    阿箬表麵和顏悅色地看著他們交談,而實際上是觀察弘曆。


    她不管他以前是什麽樣的人,隻管現在符不符合她以真心換真心的條件,如若不然,她要換一種方式早早完成任務走人了。


    經曆的世界越多,她越知道如何去完成任務,已不再是連談戀愛都不懂的女孩了。


    弘曆向阿箬走了一步,牽起她的手,回頭看向嫻妃,“嗯,時候不早了,嫻妃早先休息吧,朕帶阿箬回翊坤宮。”


    阿箬滿意弘曆的表現,在心裏默默給他點個讚,真沒叫她失望。


    嫻妃見弘曆看阿箬時是深情的眼神,以及他牽她的手是那麽的自然,心裏有些不舒服,又覺刺眼,兩瓣豐潤的唇,上下嚅嚅,“皇……”,在阿箬向她行退禮時,又頓住。


    是了,阿箬懷孕了,皇上肯定是看在她懷有身孕的份上,陪她回翊坤宮的。


    她和皇上青梅竹馬,自小的情誼是不會變的。


    嫻妃自我安慰著,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暗自神傷。


    兩人下轎輦,弘曆牽著她走進翊坤宮,“阿曆,你怎麽不留在延禧宮陪嫻妃呢?”


    弘曆想起他去啟祥宮時,腦海裏的小阿箬,跳舞吃醋的模樣,就覺得現實裏,要是他在別的宮,阿箬肯定會吃醋。


    並且她極其有可能還會離開他,他不敢賭,“朕要是真留在延禧宮,你不吃醋啊?”


    阿箬將視線從他臉上轉移到天上明亮的彎月上,有些調皮的,“唔,醋是啥子味!”


    弘曆聽見回複,哭笑不得,但心裏知道她會不開心。


    彎月下,聞著玉蘭花香,情不自禁,雙手捧過她的臉頰,朝她桃形的唇瓣吻去。


    吻著她,見她動情的閉上眼,也合上眼更溫柔、細致的吮吸她口中的每一處,感受她的香甜。


    良久,弘曆鬆開了她的唇,兩人的唇上拉出一根極細的銀絲,月光下能看見銀絲由小水珠結合而成,透著幾分曖昧。


    視線落在她漂亮的眸子裏,裏麵有薄薄的水霧,在月色的照明下水光粼粼,與她彎翹的睫毛有節奏的顫動,真讓他有一種要被吸入進去的錯覺。


    弘曆見此情至,捧著她臉頰的手,用拇指摩挲著她光滑的臉蛋。


    剛親吻過的潤澤薄唇微張,聲音低沉沙啞,用盡了他的溫柔,“醋的滋味不好受,朕不會讓你沾染一點。”


    似表白,又似承諾的話,極其動聽。


    阿箬粲然一笑,發出單音節的,“嗯”。


    似信任,又似給他時間證明的機會。


    兩人對視,眼裏都有彼此的愛意,許是月色太美,隻有吻化作兩人愛意的表達。


    長長綿綿的吻,不含任何情欲,隻是表達對彼此深情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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