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字字鏗鏘,擲地有聲,盡顯出不怒自威的氣勢!


    月色映照在她白皙細嫩的麵頰,如鍍了一層朦朧的清輝。


    楚月微抬起下頜。


    一雙冷冽如霜的眸子,淡掃過去,四下裏鴉雀無聲,靜謐如斯。


    半晌。


    “楚月,冤家宜解不宜結,且惡語傷人六月寒,都是同門師姐妹,你也知今日是薰兒大喜的日子,就別再說掃興的話了。


    ”


    路瓊端著長輩的口吻,麵無表情地喝道:“薰兒年紀小,不如你身經百戰百毒不侵,她容易傷心難過的。


    ”


    既滅了葉楚月這眼中釘的風,又討好了慕笙,也算捎帶著挨近了王室。


    楚月幽然地望了眼路瓊。


    雲鬣瞅向路瓊,夾槍帶棍地說:“你這常年印堂發黑半隻腳挨著棺材的人都來這兒湊熱鬧了,還能怕什麽掃興嗎?倒也稀奇。


    ”


    路瓊瞪大了眼睛去看雲鬣。


    自知說不過雲鬣那張嘴,便悶哼了幾聲,雙手扶著鎏金拐杖扭過頭去。


    雲鬣再看向了葉薰兒,嗓音如雷,中氣十足地道:


    “我小楚徒兒的母親,是身先士卒的名將,是舍生取義的英雄,是立下不世之功的戰神。


    有母如此,小楚丫頭自是巾幗不讓須眉,在這武道之路揚名立萬。


    ”


    說至此,雲鬣頓了頓。


    晚風拂來,帶著些許涼意。


    雲鬣捋了捋胡須,再陰陽怪氣地道:“薰兒姑娘還是謹言慎行為好,可千萬別走了慕祭司的老路,對無辜的靈獸下手,不然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時候前去萬佛星塵源地受罰的那就是姑娘你了。


    ”


    葉薰兒的麵龐像是抽幹了全部的血色,煞白如風幹的紙。


    眸子裏不僅有燎原般的怒意,還有萬分的驚惶。


    她期待已久的訂婚宴,徹底被葉楚月攪和得一塌糊塗,並沒有想象中的風光。


    葉薰兒低著頭,死死地瞪著身上的華裳。


    刺目的紅色,如在黑夜裏流淌的鮮血般。


    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厭惡紅色到欲要作嘔。


    旁側的洪府眾人,觀此情形,都麵麵相覷。


    尤其是洪鶯歌看到葉薰兒都被羞辱的無地自容花容失色了,突然發覺自己在幽閣門前被葉楚月指著鼻子罵都不算什麽了。


    她扭頭看了眼滿身邪氣抬腿放在桌上的紅衣女孩,登時不寒而栗,打了個冷顫。


    至於慕笙,此時儼然如無頭蒼蠅般沒了思緒。


    她深吸了口氣,欲要開口說話,卻見慕驚雲端起酒杯站了起來,遙遙敬向楚月。


    皓月清輝的相襯之下,慕驚雲愈顯溫文爾雅,嗓音溫和:


    “北洲慕府雖與神武長安相隔甚遠,但祖父說過,天下為將者,都是骨肉親人,將門之人,才知鐵馬冰河和一往無前不回頭的決心。


    鎮北侯之名,慕某早有聽說,心生寵愛之情,將人如斯,是神武百姓之福,是皇室之運,是淩天之祥瑞!”


    骨肉親人。


    楚月驀地望向了慕驚雲。


    聽得此話,指尖有一股酸意相連心髒,微微的發顫。


    直叫人無比觸動!


    因樁樁件件錯綜複雜的事,因沒有浮出水麵的敵人,因在天羅地網中,她和北洲慕府不能完全相認。


    她不能以慕府族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回到慕府,來應對所有的嘲笑之聲。


    她也無懼腥風血雨,不怕山林火海,不怕九死一生的荊棘之路。


    隻想著用這條命,挖掘出血淋漓的真相,為慕傾凰找回一個公道!


    也為護住,北洲慕府!


    她的親人!


    但如今,舅舅分明就在對麵。


    雖知大局而不能相認,但也卻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來告訴這個孤苦了多年的女孩,他們是骨肉親人。


    楚月鼻腔微酸,眼眶泛起了一抹苦澀的紅,唇角卻是輕輕地揚起。


    反觀慕笙母女,幾乎都在同一時間看向了慕驚雲,眼裏是無比的疑惑不解。


    慕笙聽見慕驚雲對鎮北侯的誇讚和欣賞,一瞬間四肢百骸裏衍生出了鑽心刺骨的疼痛!


    她知道!


    鎮北侯就是慕傾凰!


    早在年少時,慕府父兄就對慕傾凰欣賞有加,忽視掉努力自強的她。


    可她沒想到的是,如今慕傾凰杳無音訊,不知所蹤,慕驚雲還如此讚賞慕傾凰。


    失控的恨意,完完全全蒙蔽了慕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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