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敬……


    楚月聽得此話,嘴角輕輕一勾,好笑地望著高牆之上自認為有幾分俠氣英俊的小狐狸。


    可愛到沒邊。


    讓她的眼裏,總是彌漫著笑。


    “新王,不可!”


    北道府主皺眉道:“象牙塔下過於凶險,你之身軀必然要承受千萬分無數倍的苦痛,血腥煞氣,屍山骨海送入象牙塔爐鼎鍛造出的陰冷屍氣,恐對殿下的元神有害。先前有王儲誤入象牙塔,出來後元神被侵蝕,腦子多半廢了,半邊身子形同枯骨,不人不鬼之模樣嚇得小兒啼哭。關乎此事,非我一人之言,雲都境內,近乎都知曉此事。”


    “殿下,三思!”


    冥王、南皇府主等抱拳頷首道。


    這一刻,不論他們的心裏如何想,在明麵上,是徹徹底底地承認了這位新王。


    雲都本家,鎮龍十二族,尚且如此,其餘人等想給新王使絆子,更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了。


    被屠薇薇帶走的陳王後,走出了子午樓。


    她回頭看去,定定地望著楚月。


    雲子君身旁的綠裙少女,小聲叨叨了一句,恰好充入陳王後的耳中:


    “那葉楚月,莫不是虛假行徑,隻敷衍意思下,推三阻四的哪敢去象牙塔,不過想借機博得個好名罷了,當真是個心機深沉之人。不過話說回來,若非心機深沉,豈能成為下界共主短時間就來我有著大好河山的雲都稱王。”


    少女呂晨曦初破歸墟境三月有餘。


    同樣境地,焉能看他人登王而自己是殿下臣?


    不甘之情溢於言表,寫滿了瞳孔。


    陳王後聽得此話,抿緊了唇部,神色幽幽,晦暗不明叫人看不真切。


    衣衫破裂的她頭發亂糟糟的,看著楚月的目光深了幾分。


    葉楚月,溫潤如玉,暴戾屠夫,有血有肉真性情的王,不當如此行虛偽之事。


    “北道老兄,南皇老哥。”


    楚月左一個老兄,又一個老哥,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雲都本家是多麽密切來往的遠方親戚。


    語氣熟稔自然到,就連北道府主幾人都微微發愣。


    葉楚月此人,看似紈絝,內心大有城府,不得不防之。


    楚月目掃四周看一圈,而後歎了口氣便繼而說:


    “象牙塔固然凶險,但,本王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她刻意拔高了聲,冷眼凜冽,氣質鋒銳。


    四周的修行者越來越多。


    那一道聲,如同雷霆萬道直擊靈魂。


    “本王非以德報怨之人,但自小便知,明是非,辨善惡。”


    “前王部下,年事高到古稀老人,小到滿月稚子,無辜之人何其無辜!”


    “若無人敢下地獄,奈何橋前,忘川河畔,我雲都魂子如何往生輪回得安息?”


    “有些路,必須有人走,正如本王的凡人之道。隻因本王不想多年以後,這諸天萬道忘記曾經白手起家在諸神黃昏時代崛起創造出一個又一個不可能的凡人一族。”


    “雖千萬人,吾往矣!這象牙塔,本王得去!”


    楚月之聲,震徹雲都。


    作為城民者,隻盼望明君。


    如今明君就在眼前,赤誠而熱忱,就差開膛破肚將自己血淋漓的鮮活心髒挖出來讓這雲都人看一看。


    這一刻,曾經翻來覆去子夜想不通的人,如夢初醒般,忽然明白,下界三百多陸,為何認她為王。


    唯有被她護一城,歸墟之臂也可綿延陰涼到山河的水深火熱處。


    北道府主和冥王對視了眼。


    冥王挑起眉梢。


    陳王後兩眼通紅,真正知曉了楚月的心。


    她出口勸阻,“殿下,我兒九幽若知曉此事,黃泉路上他必好好走。象牙塔過於凶險,殿下深明大義,何必走這一遭苦痛之路。”


    “陳王後。”


    楚月作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小王既說出口,便要做到。小王不僅要行君子之道,更是雲都之王,哪怕隻有半年的時間,在這半年內,小王將這雲都視如己出,每一個人,每一條命,我都當竭盡全力保護好,而每一個作惡造孽之人,本王也當從人群裏揪出來,不讓一個害蟲,毀了整個茁壯茂盛的樹。”


    陳王後不再勸阻,笑著流下了淚。


    北道府主給了侯榮震一個眼神。


    侯榮震心領神會,故作掐指一算,忙不迭道:


    “殿下,今日可去象牙塔,是安魂之日,如今是最佳時機。”


    北道府主漫不經心地俯瞰著楚月。


    措不及防,不給葉楚月任何準備的機會。


    他且看,這葉楚月,是否還能笑傲如初。


    楚月頓了頓。


    北道府主眼底浮起了笑。


    下一刻。


    楚月昂首掀唇道:“如此,便好,可見天選之時。”


    陳王後冷冷地看向了北道府主。


    她左右也是當過王後的,自不是什麽不諳世事之人。


    “陳王後!”


    楚月高聲道。


    陳王後滿麵滄桑疲憊態,循聲看了過去。


    那年紀輕輕的女君主,好似隨時都是熱烈張揚的。


    是那死寂沉沉裏開出的蓬勃之花。


    九萬載的深淵之水,澆不滅她體內的滾燙熱血。


    便見那女君王,作揖弓腰,起身之時,高聲道:


    “請陳王後放心!本王必為亡魂安魂送他們最後一程!”


    “本王年少得一術法,其名為安魂術,安其魂,誅其惡!”


    “為其祝禱,也是詛咒,詛咒害得他們喪命的凶手,血債血償,不得好死。”


    “象牙塔下的地獄之門,便為他們大開!”


    那一聲聲傳入陳王後的耳朵中。


    她的心不再平靜。


    良久。


    她笑著說:“好——妾身,願為殿下跳一曲定國舞。”


    安魂又定國,相得益彰,是河清海晏太平盛世之序曲始。


    眾人聞言,俱是一愣。


    陳王後,早年的一支舞,如曇花一現之驚豔,名動海神震了雲都。


    她乃前王相中強行擄去,隨水逐流的人終歸是認了命。


    但她不曾再舞一次。


    楚月笑了笑。


    那側。


    侯榮震見子午樓的事告一段落,就要起身。


    彎曲的身子還在揉著發麻酸痛的膝蓋。


    上了年紀的人就是不行。


    這骨頭散入沙,經不起造。


    他才起身,就見蕭離和夜罌一左一右把他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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