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迅速離開返回自己房中,脫下夜行衣,岑福遞上來常服,陸繹邊穿邊說道,“生辰綱被盜,今夜定不會太平,一會看我眼色行事,”


    岑福應了一聲,又問道,“大人,難道我們此行的目的被他們猜到了?”


    陸繹係好腰帶,轉過身,略一思忖才道,“不像,若他們已然知曉,必會對我們加以防範,”


    岑福點了點頭,“晚膳過後,我隨大人在船上閑走,當時官兵雖然不許我們靠近那個船艙,態度卻並未見異常,”


    “那生辰綱被盜,應是裏應外合,”


    “大人作出如此判斷,定是發現什麽了,”


    “第一,那十口箱子份量不輕,怎能輕而易舉全部拿走?第二,若有多人前來盜取,憑我們的耳力,不可能聽不到一點動靜,第三,那船艙地板上有被人撬過的痕跡,定是有人將箱子扔下給接應的人,”


    “大人,若是如此,那盜取生辰綱之人,不用太多,兩人作裏外接應就足矣,可是,還有一個問題,並未見有任何船隻出現,那十個箱子是如何運走的呢?”


    陸繹看了一眼岑福,說道,“這船艙離水麵還有一段距離,”


    岑福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他們是將箱子暫時隱匿在了船艙下,待找到時機再轉移走?”


    岑福見陸繹看向自己的眼神帶著欣慰,嘴角咧了一下,大人這是對他表示讚賞。


    陸繹繼續說道,“眼下隻須找出這個內鬼,”


    “依大人之見,會是誰呢?”


    陸繹斜了岑福一眼。岑福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問的是有些多餘,若大人知曉誰是內鬼,還怎容得他下了這等手段?


    “生辰綱被盜,很快就會被發現,他們定會猜疑是我們幾人所為,岑福,一會兒你去楊捕頭那裏,務必要護他周全,”


    岑福應了一聲,“請大人放心!”


    陸繹點了點頭,剛要繼續說下去,突然聽得外麵一片嘈雜聲,立刻站起來,“來了,”說罷向岑福示意了一下,兩人出得房門,分頭行動。


    袁今夏和楊嶽被幾十個官兵分別圍住,袁今夏心下思忖,二對多,定是寡不敵眾,要吃虧呀,混戰中突然大喝一聲,“住手,住手,”


    王方興一愣,擺了下手,眾官兵聽令住了手,但仍舊持著槍舉著刀。


    “你待如何?是束手就擒,老實交出生辰綱,還是做這刀下之鬼?”


    袁今夏聽王方興如此蠻橫,便說道,“哦,原來那些箱子裏是生辰綱,那定是有許多寶物了,你急著要殺我們,是不是監守自盜,做賊心虛,找我們做你的替死鬼啊?”


    王方興怒道,“你這個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牙尖嘴利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生辰綱若不是你們偷的,還能是誰?說,你們到底是誰?又是誰授意你們來的?”


    “你憑什麽說生辰綱是我們偷的?”


    王方興上下打量了一下袁今夏,“這船上除了我們,便是你們五個外人,那兩個年輕的公子衣著華麗,明顯是富貴人家子弟,說是官家家眷自是信得過的,那個老者倒也是慈眉善目且並未隨意出入,也應排除,隻有你們兩個,穿著嘛……”王方興又鄙視地掃了一眼袁今夏和楊嶽,繼續說道,“尤其是你們的行為,鬼鬼祟祟,不得不讓人懷疑,”


    袁今夏聽罷冷哼幾聲,啐了一口,說道,“你真是狗眼看人低,小爺穿著怎麽了?礙你眼了?小爺行為又怎的鬼祟了?這船又不是你私人之物,憑什麽不許小爺在船上走動?”


    王方興怒道,“良家女子怎會一口一個小爺?你分明就是一個強盜,來呀,甭跟她廢話,將這兩人拿下,如若抗拒不從,格殺勿論!”


    官兵聽令,立刻挺槍舉刀,衝向二人。


    陸繹見袁今夏和楊嶽還能堅持一會兒,便也不急於現身,隻在暗處觀察著,這群官兵的戰鬥力並不強,否則以袁今夏和楊嶽的功夫怎能抵擋這許久?似乎是臨時組織起來的,再看那為首的參將王方興,倒是人高馬大,中氣十足,顯然他料到持久下去,必然會將袁今夏和楊嶽的力氣耗盡,因而他並沒有急於出手。


    突然,側麵角落裏有一個黑影閃了一下。陸繹側身仔細看過去,見一人正反身取了弓箭,見他服飾,應是棋牌官。那人拉弓搭箭,瞄的方向是袁今夏。陸繹心裏一驚,但很快就有了判斷,這是打算滅口,看來此人大有問題。


    陸繹當下來不及細想,飛身而出。


    袁今夏隻覺得頭腦昏漲,漸漸失去了意識,整個身體向下掉落,眼前漆黑一片。“娘,娘,我這是在哪呀?娘,娘~~~”昏昏沉沉中,隻聽得一個聲音傳來,“閨女啊,你要挺住,娘可盼著你回來呢,娘都給你找好婆家了,回來咱就去相親,”


    袁今夏一聽娘又給自己找好了相親的人家,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要啊,娘,我不想嫁人,我想陪著娘,”


    “那你還不快回來?娘可在家等著你呢,”


    “可是,娘,我好難受啊,”袁今夏昏昏沉沉中,麵前突然出現了陸繹的臉,“怎麽是陸大人?”


    此時的陸繹剛換下濕淋淋的衣服,正在喝著岑福給端過來的熱茶。


    陸繹瞟了岑福一眼,“都辦妥了?”


    岑福回道,“放心吧,大人,卑職已命王方興將箱子盡數搬運回艙,嚴加看守,若再有閃失,拿他是問,料想他也不敢再出什麽幺蛾子,大人盡管再歇一歇,隻不過……”


    “什麽?”


    “大人,原本是十箱生辰綱,現下卻隻餘八口箱子,想來是被賊人偷偷運走了,”


    陸繹點點頭,抿了一口茶,“這不奇怪,符合常理,”回想起整個事件發生的經過,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一切卻又合情合理。


    (袁今夏):“什麽?陸大人說‘我是他的人?’”袁今夏驚魂未定,聽到陸繹說這句話時卻如炸雷一般,“是陸大人救了我?”


    (陸繹):“這個棋牌官太過狠毒,無憑無據就想誣陷並置人於死地,”陸繹來不及細想,飛身上前,徒手接了暗箭。


    (袁今夏):“這個王方興,倒沒說錯他,真是狗眼又勢利,聽到陸大人是錦衣衛指揮使之子,立刻便慫了,”


    (陸繹):“你,跟我去現場,”


    (袁今夏):“可是,陸大人,您的手還在流血,”


    (陸繹):“看出什麽來了?”


    (袁今夏):“嘿嘿……”袁今夏假裝傻笑幾聲,故意跌了一跤,又將身子使勁蹭了蹭,兩隻手也胡亂抹了幾下。


    (陸繹):這個丫頭倒是有個機靈勁兒,看出我的足印,隻不過她這……這是什麽招數?至於嗎?別人是看不出來的,當誰都有她手裏的放大鏡嗎?話說這個丫頭倒真是做捕快的一塊好料,竟然懂得使用放大鏡,卻是讓人刮目相看了。


    (袁今夏):“哼!真是個閻王,大家都躲了,他偏偏要去鬼船察看,有膽量,不過男人就該是這個樣子,小爺我倒是欣賞得很,看在剛剛他救我的份上,小爺我必須舍命陪君子,”


    (陸繹):“這個丫頭明明怕得很,卻又主動請纓,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那就趁這個機會鍛煉她一下,試試她到底如何,也說不定憑這丫頭的小聰明能助我一臂之力,”


    (袁今夏):“哼!剛對他有了一些好感,他就變臉成閻王了,我不就是一時沒看清,以為是血,怕了一小下而已,至於將我推倒嗎?”


    (陸繹):“就這點兒膽量?”


    (袁今夏):“仗著武功高我那麽一點點兒,就顯擺,哼!怎麽過去不是過去?過去了就好,你管我怎麽過來的?還看不起我?什麽表情?不過,現在看陸閻王似乎也沒那麽討厭了,就憑小爺我這三寸不爛之舌,什麽關通不過?”


    (陸繹):“武功不怎麽樣?舌頭倒是靈分,能保住命就好,從這點看來,倒是能屈能伸,”


    (袁今夏):“你要做什麽?”袁今夏剛跟陸繹說自己會水,便察覺到陸繹的手已經抓住了自己背後的衣服,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便被扔下了水。


    (陸繹):這鬼船定是這夥賊人擾亂視聽的,想必是想趁混亂轉移生辰綱,現下我來探鬼船,卻是將他們的部署打亂了,他們或許會孤注一擲,強行轉移生辰綱,不行,須得有人去探看一下,看了看袁今夏,心中略有不忍,但身邊實在沒旁的人了。


    (袁今夏):原來生辰綱藏在這裏,一切疑問都解釋得通了,可是……袁今夏正要察看,卻被人拽住了一隻腳,眼見著四處遊向自己的黑衣人,顯然是來要自己命的。袁今夏便與這些人在水下纏鬥起來。


    (陸繹):陸繹站在鬼船上,眼神犀利地四處觀察著,耳中聽得水浪翻滾的聲音中傳來人的說話聲,陸繹飛身到鬼船的左側探頭向下一看,“原來是這樣,鬼船一側藏著一隻小船,這船上的人想必就是來轉運生辰綱的,”陸繹眼見著幾個黑衣人“撲通撲通”跳下水,心道,“不好,那丫頭發現情況不對,定會與這些人遭遇,”


    (袁今夏):“沒想到剛剛的一枚冷箭沒傷到小爺,如今卻要命喪於此了,”袁今夏已耗盡了所有的氣力,漸漸失去了抵抗,整個人迅速下沉。迷糊中覺得有一雙有力的手托住了自己。


    “娘,娘~救我,”袁今夏不想死,想到了娘,大聲喊著,雙手亂抓著,猛地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好模好樣地在床上。


    “今夏,你醒了?”


    “大楊,我記得我在水裏被一群人圍攻,”


    “是啊,是陸大人救了你,他抱著你上來時,我還以為你已經……你的命是真大,”


    “陸閻王救了我?”袁今夏細一思忖,“難道我不是做夢?那雙有力的手是陸繹的?”袁今夏突然反應過來,一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幹爽的,大驚失色,“大楊,我的衣服也是那陸閻王換的?”


    “哎呀,你可是想多了,”楊嶽半開著玩笑說道,“陸大人將你抱上來後,便交給了我,還說了句‘真夠重的’,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正眼都沒看你一下,還能給你換衣服?”


    袁今夏氣鼓鼓地嘟囔了一句,“小爺怎麽就重了?你全身濕透了也會重上十斤,不對呀,那誰給我換的衣服?”


    “我,不過,我可是閉著眼睛換的,你莫多了心,”


    “哼!諒你也不敢,”袁今夏得意地晃了晃腦袋,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大楊,咱們看看去,”


    陸繹喝了兩杯熱茶。


    岑福見陸繹臉色緩和了許多,提著的一顆心放下了些,岑福知曉,陸繹在水裏又要救袁今夏,又要與黑衣人纏鬥,定是用盡了氣力,現下看已恢複了八九成元氣,便關切地問道,“大人,可是感覺好受了些?”


    陸繹點了點頭,將思緒收回來。


    岑福看了一眼陸繹,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那位袁捕快,是否需要卑職去探看一下如何了?”


    陸繹扭頭盯著岑福看了幾眼,又嫌棄瞪了一眼,轉了頭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岑福一時有些冒冷汗,心道,“大人從不接觸女孩子,今日救了那女捕快不說,還是抱上來,我怎麽這麽不長眼,偏偏提這事兒幹什麽?”岑福真想給自己兩巴掌。


    陸繹有些別扭,“她與人纏鬥,寡不敵眾,失去全部力氣,灌了一肚子的水,此事因我而起,我怎能不救?隻是……”陸繹將袁今夏抱上船時,不及細想,將人放平,便去按壓胸部,直至袁今夏將水全部吐了出來,呼吸正常了,才又抱起來去尋了楊嶽。


    陸繹眉毛皺了一下,“嘭”地一聲將茶杯放在桌上,嚇得岑福一激靈。


    “走,去看看生辰綱,”陸繹站起身就走,岑福隻好緊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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