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驛館,陸繹將人順勢扔在地上,回頭看了袁今夏一眼。


    袁今夏立刻明白了,找了繩子來將人五花大綁捆了,又不知在哪翻了一塊布出來,揉成團,用手一捏那班主的下巴將嘴撬開,硬塞了進去,拍了拍手,站起身,小聲道,“搞定,大人,這下他跑不了了,”


    陸繹見袁今夏麻利的動作,便知她在六扇門沒少幹過這樣的事兒,“換上差服,快,”


    “是,大人,”袁今夏提了一口氣,盡量將腳步放輕,向自己房間跑去。


    陸繹看著袁今夏消失的背影,笑了一下,轉身也回到自己房間,剛換好了衣服,門外便響起了岑福的聲音,“大人,”


    陸繹打開門,邊往外走邊說道,“正要去喚你,去官牢,”


    岑福一向聽命慣了,當下也不細問,跟著陸繹便向外走。剛到驛館門口,便見袁今夏穿著捕快服也趕到了。


    “大人,我沒遲到吧?岑校尉也在啊,”


    陸繹點了點頭,衝岑福示意了一下。


    岑福已經看到地上五花大綁的人了,一彎腰將人扛了起來。


    “大人,我想著夜已深了,就不驚動我師父他老人家了,有事弟子代其勞,您看行嗎?”


    陸繹沒應聲,岑福倒是接了話,“袁捕快,有我陪著大人就好,你也回吧,”


    袁今夏看了看岑福,又看向陸繹,大眼睛眨巴了幾下。


    陸繹轉了身對著袁今夏,柔聲問道,“要去嗎?”


    岑福驚得瞪大了眼睛,這聲音?是大人發出來的?


    袁今夏忙不迭地點頭。


    “好,走吧,”陸繹說完抬腿便走,袁今夏衝岑福笑了一下,小跑了幾步跟上陸繹。


    岑福在兩人身後扛著那班主,“什麽情況? 這還是我家大人嗎?”


    揚州官牢。


    陸繹穩穩坐著,袁今夏喚人將那班主吊在架子上,又將嘴裏塞的破布拽了出來,“嗯?還沒醒?”袁今夏納悶,回頭看了陸繹一眼,“大人那一掌是用了幾層力道啊?”見陸繹也在看向自己,便迅速轉回了頭,手裏拿著那破布在班主臉上來回打了兩下,“怪了,怎麽還是耷拉著腦袋呢?不會是死了吧?”袁今夏伸手去鼻下探了探,“還有氣兒,”


    陸繹看著袁今夏的舉動,挑了挑眉毛,回頭衝岑福使了個眼色。


    岑福轉身取了一瓢冷水,“袁捕快,讓開一些,”


    袁今夏回到陸繹身邊,見岑福一瓢冷水潑下去後,那班主動了一動,又過了片刻,腦袋漸漸抬了起來,雙眼仍有些迷離。


    袁今夏出言諷刺道,“班主真是心寬,睡了這麽久,”


    班主掙了兩下,發現自己雙手被綁著吊在架子上,登時便急了,怒吼道,“你,你們,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將我捆綁起來?你們要幹什麽?”


    “喊什麽喊?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裏是官牢,”


    班主兀自吼著,“官牢?別唬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混蛋,放開我,”


    袁今夏嚴厲地道,“放肆,辱罵朝廷命官,可是要杖責七十的,”


    班主聽出袁今夏的聲音,晃了晃腦袋,又將眼睛使勁閉上,片刻又睜開,這次完全清醒了,燭火晃動,他看得清楚,麵前坐著的正是陸十三,旁邊站著的是袁今夏,“原來是你們兩個,你們居然是官,你們混進我戲班是要做什麽?”那班主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又吼道,“我憑什麽相信你們,我怎麽知道你們是不是冒充的?”


    陸繹翹著二郎腿,四平八穩地坐著,聲音渾厚有力,“這裏是揚州官牢,如果班主不信的話,多待幾日便知,”


    那班主聽得陸繹的話,向周圍看去,大約有十幾個官差,分別站在不同的位置,這屋子竟沒有窗,有幾個官差腳下放著的似乎是刑具,看樣子真的是官牢,班主這下慌了,喊道,“你們憑什麽抓我?我犯了什麽罪?你們有什麽證據?”


    袁今夏也瞪起了眼睛,“你急什麽急?還敢大呼小叫的?”袁今夏將手中的紙筆放下,走到班主身前,“班主既然裝無辜,行,那我們就好好聊一聊,先從雲遮月聊起,如何呀?”


    班主聽到袁今夏提及雲遮月,眼神開始閃爍,將頭轉向了一邊。


    袁今夏看在眼裏,也不管他如何反應,繼續說道,“那日,你偷偷跑去閬苑拜祭的故人,就是雲遮月吧?”


    那班主有些心慌,心道,“她怎麽知道的?此事已過去十餘年,難道她們找到了什麽線索?不對,這定是在詐我,我就死不承認,又能如何?” 想罷,衝著袁今夏說道,“什麽雲遮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袁今夏見班主這一副抵賴的模樣,語氣變得更為嚴厲,“死鴨子嘴硬,大半夜的你去拜祭誰你不知道? ”


    那班主打定了主意不承認,不管袁今夏問什麽,都不再吭聲。


    袁今夏一見,回頭看了看陸繹,突然計上心來,想嚇一嚇班主,便說道,“班主,我勸你還是老實交待的好,你看看他,”回身用手指了指陸繹,“你知道他是誰嗎?”


    班主搖了搖頭,疑惑地看了看陸繹,又看了看袁今夏。


    “我先給班主講個故事吧,不知道班主有沒有聽說過錦衣衛?”


    那班主先是搖頭,馬上又點頭。


    “聽過?對吧?那班主就應該知曉,錦衣衛的刑訊手段,那可是極為狠辣的,你要是乖乖說了實話,可免受皮肉之苦,可你若是抵死不交待,那他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班主聽得渾身一哆嗦。


    “班主是想一刀一刀將肉剜下來呢?還是劃上一刀,再往你傷口上灑點鹽,再弄幾隻小螞蟻陪你玩一玩呢?”


    班主又是渾身一顫。


    陸繹聽得直皺眉,心道,“這丫頭太過頑劣,哪有這般唬人的?還將他說得凶神惡煞一般,”


    袁今夏見班主神情,知道他害怕了,便又說道,“雲遮月本已落魄,靠《第一香》翻身,聲名鵲起之時卻意外死亡,班主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時隔多年春喜班再次回到揚州,又有人以相同的方式死亡,這事兒怎麽會這麽巧?班主不想解釋解釋嗎?”


    “這,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袁今夏怒斥道,“說,雲遮月是不是你殺的?”


    班主到底是走南闖北的人,他從袁今夏的問話當中聽出來了,袁今夏並未掌握實情,便說道,“當年雲遮月死得蹊蹺,官府派人查了許久都沒有結果,你們憑什麽說人是我殺的?”


    陸繹一直觀察著班主的神情變化,此時,伸手拿著紙條,說道,“這是我在雲遮月的偶人裏發現的,”


    袁今夏回身接了紙條,又走到班主身前,將紙條展開。


    那班主看完之後,驚訝之色不亞於最初被抓進了官牢,“替唱?”


    陸繹冷笑了一聲,說道,“這幾日啊,有幸跟班主學了幾日戲,我想,這戲子擦脂抹粉, 變換各種身份,就是為了告訴世人,人世萬千,世事無常,勸世人遵守仁義禮信,不過,到底是做戲,久而久之,很容易讓人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在現實中也會自然入戲,徹底忘記真正的自己是什麽樣子,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就是霧隱花吧?”


    陸繹這一番話下來,不僅那班主動容了,就連袁今夏在一旁都佩服得不得了。陸繹說話之時,袁今夏不時側目看向陸繹,“大人果然是大人,這攻心之術用得真妙啊,”


    陸繹自然覺察到袁今夏的目光,當下在牢中,不便說什麽,心裏卻道,“這丫頭今日怎的如此急躁?竟然不顧審訊技巧,暴力詢問,這不像她平日的風格啊?看來需要好好調教一番了,”


    那班主的身份被陸繹識破,喃喃著道,“戲如人生,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如今,我也該放下了,”


    袁今夏聽罷,知道班主在陸繹的一番心理攻擊下已經崩潰了,便問道,“你終於肯承認了?”


    可那班主卻說道,“人不是我殺的!”


    袁今夏大聲喝道,“不是你殺的?那你為何偷偷跑去閬苑祭拜他?還有,閬苑那讓人產生幻覺的風鈴是不是你設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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