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見淳於敏的神情,隱隱有些擔憂,扭頭看了一眼袁今夏,袁今夏笑了一下,小聲道,“大人放心,沒什麽的,我能承受,”


    淳於敏走到近前,麵向袁今夏,突然露出一抹笑意,身子卻靠向了陸繹。


    袁今夏正納悶間,便見淳於敏一下將陸繹的胳膊摟住,雙眼看著袁今夏,露出挑釁的目光。


    顯然陸繹也未料到淳於敏會有這個舉動,有些猝不及防,眼睛立刻轉向袁今夏,見小丫頭神色有些黯然,便快速將胳膊抽出來,說道,“表妹來尋我和今夏可是有事?”


    淳於敏見陸繹刻意躲了自己,便說道,“這幾日我見大哥哥常常與袁姑娘在一處,敏兒不知道大哥哥與袁姑娘在說些什麽,可是敏兒也好久不曾見過大哥哥了,趁著大哥哥來杭州,敏兒想聽大哥哥講講京城的事,”說罷又伸手將陸繹的胳膊緊緊挽住。


    袁今夏餘光看見,心裏有些不舒服,便將身子側了過去。


    陸繹試圖擺脫淳於敏,淳於敏故意使出力氣纏著,陸繹無法,便隻好用另一隻手掰開淳於敏的手,說道,“我和今夏在談些公事罷了,等有時間在與表妹和舅舅舅母講京城的事,”


    淳於敏與陸繹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袁今夏,“大哥哥以前可都是單獨給敏兒講的,敏兒也願意聽,不如現下大哥哥隨敏兒去坐一坐,敏兒已備了上好的西湖龍井給大哥哥品嚐,”


    袁今夏聽到淳於敏提及過往,不由得心裏有些酸楚,“是啊,人家是表兄表妹,從小便相識,自然是互相更了解一些的,”臉上便越發地不自在起來。


    陸繹見袁今夏神色變化,便說道,“今日就不去了,我與今夏還有公事要談,”


    “大哥哥既然有公事,敏兒自然不能打攪,隻不過像袁姑娘這般成天在外闖蕩,倒真是讓敏兒佩服,倒真的與一般的閨閣女兒不同,”


    陸繹見袁今夏麵色有些發白,便衝淳於敏說道,“她自是與你不同,”


    袁今夏見淳於敏言語間盡是冷嘲熱諷,又聽陸繹如此說,心道,“大人也覺得我不似淳於姑娘那般溫婉淑雅,更何況我本就是平民家的女兒,哪裏會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便說道,“大人若有任務吩咐,隻管喚卑職一聲,卑職就不打擾大人和敏姑娘敘舊了,告辭,”說完轉身就走。


    淳於敏向鴛鴦使了個眼色,鴛鴦便跟在袁今夏身後走了。


    陸繹看在眼裏,不知淳於敏要搞什麽花樣,一張俊臉登時嚴肅了起來,問道,“出氣了嗎?舒服了嗎?”


    淳於敏撒嬌道,“大哥哥在說什麽?敏兒聽不懂,”


    “你言語間盡是諷刺,今夏並未反駁一個字,她都生受了,你還想怎樣?”


    “大哥哥既是將話挑明了,那敏兒也不瞞大哥哥,她扮成男子模樣,欺騙於我,雖然敏兒偷偷思慕男子,德行有虧,但她既已知我對她的情意,竟還故意隱瞞,明明就是要看敏兒的笑話,敏兒好歹也是未出閣的女兒,怎可受她如此愚弄?此事若傳出去,敏兒顏麵何在?淳於家在杭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敏兒自認受不得這種羞辱,”


    “若認真起來,此事皆因我而起,她扮成男子是我的主意,你心裏若是不舒坦,怪我便是了,”


    “大哥哥何以如此偏袒於她?她是大哥哥的什麽人?”


    陸繹見淳於敏竟然質問自己,神色便已不悅,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敏兒隻想讓大哥哥看清楚她的為人而已,莫要受她的蒙騙,照我看,她對你,怕不是也有別的心思,她實在是太會蠱惑人心了,”


    陸繹強忍著心裏的不適,說道,“我隻是說事實而已,她將你視為朋友,做的一切也從未超出朋友之舉,對你禮敬有加,更何況她並未主動向你示好過,”


    “什麽?大哥哥的意思是敏兒主動勾引她?在大哥哥心裏,難道敏兒就如此不堪嗎?”


    陸繹見淳於敏越發地偏激起來,便說道,“表妹言重了,說話如此不經考量,豈是閨閣女兒應有的風範?”


    “那麽,大哥哥可否告訴敏兒,她到底是大哥哥的什麽人?敏兒哪裏比不上她?敏兒隻是想揭穿她的真麵目,不想讓大哥哥同我一般被人戲弄,須得多多提防才是,”


    陸繹本不想理會,但淳於敏步步緊逼,便冷笑了一下,說道,“自從我母親去世,我便再未來過杭州,可能表妹多年未見我,不知道我現在的性情,這些年我做錦衣衛,見過太多的犯人,這看人的本事著實長了不少,什麽真笑、假笑、真哭、假哭,隻要我仔細斟酌,都能看出十之八九,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自己心裏清楚,”


    淳於敏見陸繹如此袒護袁今夏,心裏便有些慌亂起來。


    陸繹繼續說道,“以她的性情,你們今天易地而處,她決無可能用詆毀的方式來報複,她並非一般的閨閣女兒,所以我說,你跟她不一樣,表妹,你不用在我麵前裝作一個聰明人,”


    淳於敏見陸繹說話如此之重,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才說道,“我說的句句屬實,怎是詆毀?大哥哥竟是如此看輕敏兒的嗎?大哥哥你不相信我?”


    陸繹不想再理會淳於敏,看向袁今夏離開的方向,笑道,“有一句話你算是說對了,她實在是太會蠱惑人心了,”


    淳於敏愕然,眼見著陸繹負手離開。


    而另一邊,鴛鴦授意於淳於敏,對袁今夏極盡諷刺之意,袁今夏自然不能任由一個丫頭拿捏,三言兩語便將鴛鴦頂了回去,還說道,“即便我與陸大人有什麽,這男未婚,女未嫁,外人也不好說什麽吧?”說完不再理會,轉身離開。鴛鴦氣極,回房便向淳於敏告狀去了。


    袁今夏心裏倒是一直在琢磨陸繹的話,“是啊,大人說得對,我與別的女兒家是不能比,”心裏莫名地升起一股惆悵,半晌才晃了晃腦袋,自言自語道,“算了,不想了,我袁今夏是什麽人?看不上我的人,我也看不上他呢,有什麽?”


    陸繹剛進房間,岑福便匆匆跟進來了,“大人,卑職回來了,”


    陸繹轉身看向岑福。


    “嚴世蕃已到揚州,行蹤甚為隱秘,具體情形卑職還要細察,”


    “好,知道了,”陸繹眼神示意了一下。


    岑福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陸繹麵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想了想,又倒了一杯,一仰脖又喝了下去。


    陸繹見狀,便笑了一下。


    自入錦衣衛後,岑福極少見到陸繹衝自己笑,此時見陸繹情形,有些疑惑,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可還有其它任務?”


    “給我五百兩,銀票即可,”


    “啊?”岑福一愣。


    “啊什麽啊?”


    “啊,”岑福方才反應過來,如果沒有什麽特殊任務需要,陸繹平日裏身上並不會帶多少銀兩,一切花銷均由岑福支付。


    岑福邊掏銀票邊問道,“大人是有什麽事嗎?是否需要卑職去辦?”


    陸繹接過來銀票就向外走,一邊說道,“不必,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陸繹來到杭州最大的金銀鋪,“金玉樓”,抬腳便邁了進去。


    老板甚是詫異,從未見過自己畫圖樣打造金簪的人,還要在簪上刻字,刻在哪裏都標得清清楚楚,更從未見過為了早些拿到成品一擲千金的人。看著陸繹離開的背影,老板不禁感歎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到這樣出色的男子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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