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教前,月光如銀,灑在那沉重的車輪與馬蹄上,每一聲轟鳴都似乎承載著厚重的邪惡與未知的命運。


    那巨大的禍鬥石門,宛如沉睡的巨獸,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喚醒,門內傳來低沉而有力的齒輪轉動聲,仿佛是天穹上的雷鳴作響。


    隨著兩扇門扇緩緩開啟,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緊接著,無數身著黑色鬥篷的滅火教徒如鬼魅般竄出,他們手提赤紅的燈籠,在夜色中搖曳生光,猶如黃泉路上的引魂燈,引領著一切生靈走向未知的深淵。


    燈籠散發出的幽光,將這條道路籠罩在一片詭異莊嚴的氛圍之中。


    小米兒熟練地駕馭著車隊,在距離石門不遠處停下。他輕盈地翻身下車,身姿果決,眼神中透露出冷冽的忠誠。


    他站在路的盡頭,凝視著前方那位赤發方臉的中年男子,他的麵容雖顯滄桑,但眼神中卻閃爍著邪魅與智慧的光芒,顯然早已預料到了車隊的到來。


    兩側,張裕德、幽裳等人錯身而立,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就連三長老的眼中也是笑意縈繞,仿佛對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此時,厲雲龍行虎步的走上前來,他的步伐沉穩有力,來到幾人麵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聲音冷冽而沉穩:


    “啟稟教主,厲雲幸不辱命,將器具全數安全運回!”這句話如同金石落地,擲地有聲,好似表達著他對教主的忠誠與對任務的執著。


    看著在昏暗夜色中宛如墨色巨龍蜿蜒而行的車馬隊,“重一教主”的臉上綻放出難以抑製的喜悅,他放聲大笑,聲音中充滿了狂放與邪氣:


    “哈哈哈哈!二長老,您此次勞苦功高,這趟運送之路,想必是風雨飄搖,坎坷不平吧?”


    小米兒聞言,心中猛然一顫,暗道:


    “果然不出所料,一切盡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然而,他表麵卻是不動聲色,臉上甚至浮現出幾分狂熱的神情,仿佛對此殊榮倍感榮耀。


    “為我教效力,何談辛苦二字!”


    小米兒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此次不過是順手解決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罷了!”


    重一教主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隨即轉向厲雲身後的馬車,他手一揮,沉聲道:


    “來人!將這些寶物帶入聖地!”


    隨著他的命令,車馬隊發出低沉而有序的響動,緩緩向天火教內部進發。而那五名灰衣人,在目睹天火教的那一刻,便如同幽靈般悄然轉身離去,仿佛他們從未在這片土地上留下過任何痕跡。


    此時,重一教主再次將目光投向厲雲,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讚賞與期許:


    “厲雲,你此次差事辦得極為出色,足以證明你對我教的忠心耿耿。現在,隨我進來,我將向你詳細闡述我們的大計。”


    “厲雲自當誓死效忠,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厲雲的聲音激昂而堅定,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隨著厲雲的話語落下,原本散亂在火光前的人影也逐漸收斂,隻留下馬匹的嘶鳴聲和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


    此刻莫瀟已然身處城西的“同和客棧”之中,他穿遍了天同府內所有的草藥鋪留下了銀兩,又來到先前小兒花了重金租下的房間,“墨盒兒”和小米兒的馬以及兩人的包袱行李都在這裏。


    “同和客棧”天字號房內。空間開闊,光線柔和,一張八仙桌穩坐中央,四條圓凳環繞其旁,宛如四位忠誠的衛士,靜靜守候著主人的歸來。


    桌上,原本擺放的茶水蜜餞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古樸的藥鍋,鍋中藥液翻滾,嫋嫋白煙升起,帶著一股清新而濃鬱的藥香,彌漫在整個房間,讓人心曠神怡。


    桌子右側,兩個燈籠散著溫暖光暈充滿整個內屋,窗戶被支起,薄薄細雨潤著春風,輕輕的搖動台上瓶中的花枝。


    床榻靠牆而設,淡藍被褥鋪展其上,整潔而雅致。禕幔輕卷,內裏珠光閃爍,宛如藏寶之地,引人遐想。


    而在這幽靜之地,莫瀟靜坐其間,清容俊秀,一襲輕薄中衣難掩其英氣勃發。他身纏白布,一圈又一圈,宛如戰袍加身,記錄著過往的刀光劍影與生死搏鬥。


    顯然是負傷未愈的樣子。莫瀟將皓月真氣在體內運行了幾個大周天。


    這幾日的激烈戰鬥,每次都是精疲力盡,真氣揮之一空。然而,正是這無盡的戰鬥與磨礪,如同烈火淬金,讓莫瀟的武學境界悄然鬆動,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在他體內湧動,欲破繭而出。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真氣在不斷地激蕩、凝聚,仿佛即將衝破束縛,達到一個新的高度。若不是因傷因勞此時怕早已突破至雲湧境巔峰。


    莫瀟的思緒如同潮水般洶湧,這幾日的戰鬥畫麵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晰如昨。他緊蹙的眉頭透露出他內心的沉思與自省,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仿佛能洞察武學的真諦。


    他意識到,自己在細節處理上已近乎完美,但在白皓月瞬氣所調動的真氣量上卻顯得力不從心。麵對那些渾厚的真氣強者,他隻能以點破麵,一擊不中便極易陷入被動,甚至遭受重創。這讓他深刻體會到,加強步法的運用已刻不容緩。


    “步法是武學的靈魂,隻有靈活多變的步法,才能在戰鬥中立於不敗之地。”


    莫瀟心中暗忖,開始思索如何將自己的步法並入戰鬥至爐火純青之境。他想象著自己如同風中的柳絮,輕盈飄逸,又似山間的溪流,蜿蜒曲折,讓敵人難以捉摸。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起手招式需要更加精準地判斷敵人的防禦能力。麵對雲湧境之上的強者,那些華而不實的招式如“胸有成行”、“竹煙波月”等,已難以奏效。


    他必須學會在瞬息之間判斷敵人的虛實,選擇最有效的攻擊方式。


    “竹徑通幽之輕靈,劍過竹解之剛猛……”


    莫瀟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出這兩招的精妙之處。他意識到,如果能將這兩招融合起來,或許能創造出一種全新的攻勢,既具備輕靈的迷惑性,


    又蘊含剛猛的殺傷力。他開始在腦海中模擬這一招式的運用,想象著自己如何在戰鬥中運用這一招先示弱於敵,再藏鋒於後,給予敵人致命的一擊。


    此外,他還考慮到了手腕穴位的真氣量問題。他深知,手腕是控製劍勢的關鍵所在,隻有手腕穴位中蘊含足夠的真氣量,才能發揮出劍法的最大威力。


    一個時辰後莫瀟緩緩的睜開了雙眼,身上的真氣緩緩收回歸於平靜,他走下床來,馬不停的來到桌子旁。地上的砂鍋中倒出一碗深棕色的藥湯,一股濃苦的氣味直衝榮瀟的鼻腔,隻不過他那張臉上的苦意更甚。


    “唉………爺爺在就好了,直接做藥膳麵多香啊!正所謂良藥苦口,這他娘的也太苦了,汝娘之!


    為正道我可以死,不過吃這狗屎的藥……”


    隨後又打氣似的自語道


    “莫瀟你可以的,不就是喝藥嗎?對身體好!刀劍都不怕,還怕這個?呼……呼!幹了!”


    莫瀟長出一口氣又大吼一聲,仰頭便幹。可世事豈能盡如人心,他錯了,從藥液入口的第一息開始,他才知自己有多愚蠢。


    潮水一般的苦澀瞬間衝擊著他的舌頭。盡管莫瀟已經屏住了氣,但藥液入口的瞬間,就如同舌頭牙齒上都長了千萬個鼻孔一般,無盡的苦楚讓他的全身都開始發抖,滿身雲湧境的真氣此刻竟然毫無用武之地。腦子裏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


    “要療傷!要療傷!喝了就好了………”


    這個連被刀刃穿胸都不皺眉頭,毫無怨言,陰險詭跡,惡念加身都不皺眉頭的堅毅俠客,此時眼角居然泛起來了一些淚花。


    終於碗底立空,整碗湯藥都被莫瀟以驚人的速度灌了下去。隨後他趕忙來到床頭邊拿起放著的茶壺猛地往嘴裏倒水,意圖衝淡嘴裏好像已經滲入口鼻的味道。


    “呼~呼!嘔~”


    他喝了大半壺茶,才感覺稍微好了一些,隻是胃裏返上來的味道幾乎讓他又要吐出來。


    “真他娘的!!玄意門還有天火教給老子等著!!”


    此刻莫瀟心中的憤慨已然到達了巔峰,然後又來到了桌子前拿起了嚴醫師給的草木書,然後對比著一張紙藥方。


    他神情凝重眼神中飛快的構想著什麽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道


    “磷火花,囚陽草,焰木葉,赤廣紅蜣,朱砂,川烏,祛寒果……”


    “不知道有沒有用,唉!具體還是要等小米兒再好好商討一下。”


    ………………………


    兩日後


    玄意門內,此時玄洛水等人經過了江月樓醫師的醫治,已經醒了過來,此刻因為常雲驍的傷勢較重還躺在床上靜養,其餘的三人,已然可以下地行走。


    幾人圍攏在常雲驍的床邊,雨小嵐正在端著一碗湯藥遞給床上之人。玄洛水用白布裹著手掌,一旁的秦化風渾身也纏滿了包紮傷口的棉布。


    常雲驍接過藥碗,目光空洞無神,一口一口,似是在品味著生命的苦澀。屋內靜謐,唯有藥湯輕碰碗沿的細微聲響,與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交織,更顯淒涼。


    屋內的氣氛傷感無比,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如今還能回到宗門都是因為誰。


    常雲驍喝完了藥,那雙曾經充滿活力的雙眼此刻卻空洞無神,他的聲音微弱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的血淚:


    “還說什麽要拚死護住他的!到頭來還是折損了他的性命,毀了我們幾人的生機,嗬!同生不易,共死也難!”


    秦化風聽到這話臉上愧疚之色更甚,這個山東漢子此刻再也沒了往日的憨厚豪邁,眼中的後悔與憤怒交織成一片火海,他沙啞著嗓子吼道:


    “天火教那些畜牲!我秦化風在此發誓,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可是…可是……哈!我這做大哥的,真是廢物!還要自己兄弟換我的命,我……我!”


    他本就不善言辭,此刻任是胸中千怒萬悲亦是不知從何開口。


    雨小嵐站起身輕輕握住秦化風的手,那雙手雖然粗糙寬厚,此刻卻傳遞著無盡的溫暖與安慰。


    她的眼中閃爍著淚光,卻努力不讓它們落下她輕聲說道


    “秦大哥,我知道,你別說了,我們都一樣這並不怪你,天火教那幫惡人絕對不得好死!好好養傷,不要讓莫大哥白白的為了我們……”


    秦化風狠狠的點頭隨後長歎了一口氣,他用臂膀緊緊擁抱著雨小嵐,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心靈的依靠。他們彼此依偎著,共同承受著這份沉重的悲傷與痛苦。


    其實雨小嵐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隻能在心裏緩緩地想道


    “其實比我們更難過的應該是玄姐姐吧。”


    此刻,玄洛水靜默如雕像,眼眶泛紅,似已承載了無數夜的淚河泛濫。


    她強迫自己忘卻那道揮之不去的身影,但記憶的碎片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不經意間便飄落在心湖,激起層層漣漪,讓那份深藏的悲傷如潮水般洶湧而至,淹沒了手上的傷痛,使之變得微不足道。


    她仿佛遊離於現實與回憶的邊緣,如同木偶似地移至常雲驍床前,投以一瞥,隨即轉身,步伐沉重,如同背負著千斤重擔,每一步都踏在心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選擇了沉默,因為害怕一旦開口,那壓抑已久的淚水便會如決堤般洶湧而出,所以她選擇逃離,逃離這充滿哀傷氣息的屋子,逃離那讓她窒息的氛圍。


    門外,風雨交加,細雨如絲,卻似萬千銀針,針針刺痛著玄洛水的心。她孤身看著這雨幕,身影在雨落的護欄前拉長,顯得那麽單薄,那麽無助,宛如一葉孤舟,在波濤洶湧的海洋中飄搖不定。


    淩雲,這位平日裏冷峻如冰的劍客,此刻卻抱劍倚柱,目光複雜地注視著玄洛水。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無有言語,凝滯了幾息。


    淩雲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份深埋的悲傷,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痛楚,仿佛連呼吸都能扯動心底的傷口。


    然而,兩人終究沒有打破這份沉默,隻是讓這份情感在雨中靜靜流淌。玄洛水緩緩轉身,踏向了前往四樓的走廊,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那麽艱難。


    雨點不時落在她的肩頭,她卻渾然不覺,仿佛整個世界都已與她無關。她的背影,在風中漸漸模糊,最終化作一抹淡淡的、帶著無盡哀愁的剪影,緩緩消失在淩雲的視線之中,如同風中殘荷,雖清瘦卻堅韌,雖搖晃卻不屈。


    淩雲好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口中聲音雖然依舊冰冷,隻是這次卻充斥著複雜的情緒


    “莫瀟……我想和你比一場,但此刻……我已然……輸了……”


    而玄意門的另一側,那密室中此刻卻是輕鬆無比,幾個人影在燭火的映照下,在地上被拉的很長。這影子好像惡鬼一樣深邃,無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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