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白芍、何首烏、阿膠……數十種中藥在莫瀟手中的菜刀下飛快的變成了厚薄均勻的藥片或是粒粒分明的塊粒。


    旁側,雞湯滾滾,如銀河傾瀉,沸騰間藏盡地之精華,歲月之韻。麵條潔白如雪,於熱浪中婉轉騰挪,猶如仙子織就的素錦,流淌著食韻之美。


    “呲啦”輕響,似晨鍾暮鼓,香料躍入油鍋,瞬間綻放,香飄四溢,宛如古刹中的嫋嫋青煙,引人遐思。雞肉片薄如蟬翼,羞澀滑入鍋中,與香料共舞,炒至金黃,恰似月光灑落凡塵,柔美至極。


    莫瀟將藥材依次放入,隨後再加上肉末和香菇碎。將灶內的火焰用真氣逼小隨後蓋上鍋蓋,耐心的等待了起來。


    一旁的麵條早已撈出放入了另一碗冷雞湯中保存,上麵蓋著一層薄薄的雞油,封鎖住了香氣。


    廚房內,斜陽西照,映襯出柳昤雙那香汗淋漓的嬌顏,宛如晨露微沾的桃花,雖顯疲憊,卻更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韻味,讓人不禁心生憐愛。


    她輕倚於那張沉穩古樸的檀木桌旁,仿佛是古畫中走出的仕女,靜謐美好。


    她的呼吸漸漸平緩,每一次調息都似是與這廚房內的煙火氣息融為一體,眼眸中閃爍著不滅的光芒,緊緊追隨著灶台旁那道忙碌而專注的身影。


    那身影,在她眼中,給予她無盡的安全感與向往。


    自今日勞累習武結束,黃昏的餘暉灑滿庭院,柳昤雙聽聞莫瀟要親自下廚的消息,心中猶如被春風拂過,驚喜與感動交織成一首無聲的詩篇。


    她未曾想過,這位武藝高強、才華橫溢的少年,竟還有如此溫柔細膩的一麵,能夠為她洗手作羹湯。


    而踏入廚房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更是讓柳昤雙震撼不已。


    莫瀟身著簡樸衣衫,卻難掩其超凡脫俗的氣質,他手法嫻熟地操控著鍋碗瓢盆,每一次翻炒、每一次調味都仿佛是在進行一場精妙的舞蹈,讓人目不暇接。


    那份自如與灑脫,讓柳昤雙心中的崇拜之情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幾乎要溢出胸膛。


    她發現自從認識莫瀟之後,她眼中那出現喜悅的情緒比以往一年加起來還要多。


    “徐大哥居然還會廚藝,真是了不得啊,你說是不是呀?”


    柳昤雙扭頭衝著桌上的一隻白毛小狗說道,“嗷!”那叫雪鈴的幼犬噠噠的來到她的手邊,粉嫩的小舌頭舔著那纖細的手指。


    此時莫瀟也用手擦了額頭的細汗,來到了柳昤雙身旁說道


    “小時候練武,特別是初期築基之時,爺爺總是讓我吃他做的藥膳麵,光有魚肉,可是不夠的,需要有藥力滋養,這樣身體才會更加強健。”


    “怎麽樣?這幾天下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柳昤雙感受到了莫瀟的周全和關心,心裏暖洋洋的泛起漣漪。


    “徐大哥,沒事啦。有你看著我很安心。”


    她說著含笑點頭,就連身上的疲憊都少了很多。


    莫瀟和她相視一笑情愫悄然蔓延,任誰也不忍打破,就連“雪鈴”都慵懶的枕著柳昤雙的手腕打起了瞌睡。


    當莫瀟揭開鍋蓋的一瞬間,藥香,肉香,香料的氣味完美的交織成了一片迷人的海洋。


    柳昤雙深深的吸氣,本就疲憊的她喉嚨滾動,這股美妙的氣味,幾乎將她的饞蟲的翻滾不歇。


    自以為吃過了很多山珍海味,珍饈美食的柳昤雙此刻也難掩對莫瀟這碗麵的渴望,狠狠的將口水咽下。


    眼神充滿期待的看著莫瀟麵前鍋的方向,恨不得下一息就立馬吃上!


    莫瀟拿出五個大碗,將雞湯內的麵條分好,在將那碗藥膳麵湯依次澆入,放上先前準備好的羊肉澆頭,隨著一勺帶著竹葉的熱油“呲啦”一聲灑在了麵碗之上。


    五碗熱氣騰騰的“藥膳竹葉麵”大功告成。


    將三碗麵裝在一個托盤之上,隨後親自端著一碗帶著誘人氣息的麵條放在了柳昤雙的麵前。


    柳昤雙看著那香氣四溢,湯厚條白,竹葉漂浮的麵條,無時無刻不在勾引著她的味蕾。


    莫瀟適時的將湯匙筷子放到了桌子旁,口中柔聲說道


    “餓了吧,快吃吧。吃飽了還對身體有好處。”


    “嗯,謝謝徐大哥!”


    柳昤雙的雙眼眯成了月牙,緊跟著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吃了起來。雖然動作優雅可速度卻一點不慢,一口麵吹涼吸入,一口湯吸溜入唇。


    “慢點吃,小心燙。”


    “嗯嗯!真是人間美味,這是我我迄今為止吃過最好的麵條!”


    柳昤雙一刻感到了一臉的幸福,一股熱流隨著麵湯的咽下也蔓延在四肢百骸,滋養著她那疲憊的身體。


    莫瀟則是喊來了門口的,下人,將托盤遞給他,吩咐著給柳昤雙父母和忠伯送去說明習武的情況還有以表謝意。


    隨後便也端來了自己的麵碗,和柳昤雙同桌共食起來。


    莫瀟細細的品味起來,孤身在外,經曆頗多,此刻最讓他感到親切的還是這一碗自爺爺那學來的手藝。


    “嗯,百宴不及兒時味!”


    ………………………


    而在柳家的另一處食屋內,當一個小廝,將三碗麵條端到柳源秦婉儀和忠伯麵前之時,三人臉上透著吃驚之色。


    那三碗麵條,不僅僅是食物,更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熱氣繚繞間,仿佛攜帶著山林間的清新與竹林的雅致,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咽下了口水,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期待。


    忠伯聽著小廝轉述著莫瀟的話語頻頻點頭,隨後對著柳源帶著笑意說道


    “老爺,夫人。徐公子說昤雙小姐習武,需要藥膳配合才能養身,滋身,不傷身。所以特意做了他家鄉的竹葉麵,是藥膳。”


    “而且徐公子還說,多謝老爺多日的照顧和收留,這麵就算不習武對身子也有好處,希望咱們可以嚐嚐。”


    忠伯說著頻頻點頭,眼中越發的慈祥,顯然他對莫瀟這樣的少年也感到十分欣賞。


    秦婉儀聞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她輕移蓮步,優雅地坐下,動作間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她分出一碗麵條,輕輕推到柳源麵前,眼中閃爍著對莫瀟越來越深的認可與喜愛。


    “老爺,您瞧這孩子,真是樣樣精通,既會武藝又能下廚,還如此懂得體貼人。真是不錯。”


    此時秦婉儀的心中對於兩人的相處是不反對的,甚至對於莫瀟還越來越滿意。


    此刻聞著麵碗中傳來的香氣,這個溫婉的婦人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柳源雖被那三碗麵條勾起了強烈的食欲,目光幾乎黏在了麵碗上不願挪開,但開口時語氣卻顯得有些生硬與無奈。


    “夫人啊,你們……唉!就算徐莫這孩子千般好萬般優秀,咱們也不能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想法啊!”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憂慮,仿佛有什麽難以啟齒的隱情。


    “你要知道咱們柳家……”


    柳源剛欲繼續,卻被秦婉儀溫柔而堅決的聲音打斷了。


    她驚喜地發出了一聲輕呼,手中的筷子已迫不及待地夾起了一縷麵條送入口中。


    那麵條在唇齒間輕輕一咬,便化作一股醇厚而滑嫩的滋味,瞬間征服了她的味蕾,讓她從未嚐過如此美妙湯麵的她不禁沉醉其中,享受至極。


    “不錯!這麵,真不錯。咱家的廚子,還真是遠遠比不上這手藝。”


    秦婉儀邊吃邊讚歎道,眼神中閃爍著對莫瀟廚藝的高度認可。她轉頭看向柳源,略帶幾分嗔怪地說道:


    “老爺,您要是再猶豫下去,這麵可就要涼了。”


    言罷,她又轉向忠伯,語氣中充滿了關懷與溫暖。


    “這孩子真是有心了,送來了三碗麵,裏麵自然也少不了您的那一份。快趁熱吃吧,您的身體也確實需要好好滋補一番了。”


    忠伯聞言,連忙拱手致謝,臉上洋溢著感激的笑容。


    “多謝夫人關心,小老兒也確實該好好嚐嚐徐公子的手藝,以表謝意。”


    說著,他恭敬地走上前來,端起一碗麵,退後幾步,便站在那裏吃了起來。那湯麵入口的瞬間,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忠伯也不禁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當真是,廚藝高超!”


    食屋內,氣氛因柳源那略顯尷尬的處境而增添了幾分趣味。他站在那裏,肚子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咕嚕”,仿佛是在抗議這突如其來的饑餓感。


    柳源的眼神瞬間變得精彩起來,尷尬與窘迫交織在一起,讓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咳咳……哼!”


    他連忙用咳嗽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同時試圖用一聲冷哼來挽回些許顏麵。


    然而,秦婉儀那帶著幾分戲謔的目光卻如同溫暖的陽光,穿透了他所有的偽裝,直接照進了他的心底。


    秦婉儀一邊輕輕吹著湯匙中的熱氣,一邊以那雙充滿智慧與溫柔的眼眸注視著柳源,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她的眼神中既有對丈夫的調侃,也有對他即將品嚐美味反應的期待


    感受到了妻子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柳源更加不自然了。


    他連忙找了個借口,故作鎮定地說道:“也罷,既然是這孩子的一片心意,我便勉為其難地品嚐一下吧。”


    話雖如此,但他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迅速而優雅地坐下,將桌上僅剩的一碗麵條攬到了自己身前,故作姿態的吃了起來。


    “嗯!真香!!”


    忠伯吃著麵,看著桌上宛若市井夫妻那般毫無距離,愜意吃飯的樣子,他也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嘿!這孩子,真不錯!”


    ………………………


    與柳家的和諧相比,半個多月來高崇德的心情十分不美麗。平日裏被禁閉在家中,不能踏出一步,除了幾個老媽子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半點葷腥都見不到。


    書房內,光線昏黃而昏暗,高崇德的發絲因長時間的掙紮與憤怒而顯得淩亂不堪,如同他此刻紛亂的心緒。


    他手中緊握著那杆毛筆,仿佛那是他唯一能發泄心中怒火的工具。


    然而,麵對眼前密密麻麻、細如蚊蠅的文字——四書五經,那些他從未真正用心去觸碰過的學問,他的眼神中隻有無盡的厭倦與絕望。


    筆尖在紙上胡亂遊走,留下的字跡越來越潦草,如同他此刻淩亂不堪的心境。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這份煎熬,手中的筆被他憤怒地杵斷,發出清脆而決絕的聲響。


    “啪!”


    高崇德麵容憤怒無比,滿臉都是怨毒之色,口中汙言穢語不停的罵道


    “混賬!都是王八蛋!狗日的!”


    他的口中爆發出連串的汙言穢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的毒箭,


    他的麵容因憤怒變的扭曲,雙眼中燃燒著熊熊的焰火,仿佛要將這囚禁他的世界一舉焚毀。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何況老子還什麽都沒幹!憑什麽就要把老子關在這裏!!”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書房中回蕩,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絕望。他猛地一腳踢翻麵前的書案,墨汁四濺,如同黑色的雨點般在他身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更添了幾分狼狽與瘋狂。


    四周的書籍散落一地,每一本都像是無聲的控訴,提醒著他曾經的放蕩不羈與如今的落魄無助。他的恨意如同野火燎原,幾乎要將整個屋子吞噬殆盡。


    “來人!!給我來人!!”


    他咆哮著,衣袍散亂,宛如一頭被困的野獸掙紮。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屋外那冷漠的蟲鳴與風聲,


    高昌寧下了命令一旦天黑,不許任何人靠近他緊閉的院子。


    高崇德憤然推開房門,步入院中,但見景致素雅,整潔有序,此景非但未能平息其心中怒火,反而更添幾分柴火。


    他心中不僅怨恨那高昌寧之嚴苛,嫉妒高素安之優秀,更將親父亦視為仇讎,恨之入骨。


    然其心中,全然未省己過,不知自省,唯餘滿腔怨恨,無處宣泄。


    他信步至屋前一株挺拔楊樹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猛然間一腳踹向樹幹,力道之大,使得枝葉簌簌而落,如同秋風掃落葉,滿院皆是飄零之景,卻也映襯著他此刻心境之淒涼與狂躁。


    高崇德的怒罵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怨恨和不甘:


    “該死!都該死!!”


    他的聲音沙啞而尖銳,如同被憤怒扭曲的利刃,試圖割裂這壓抑的夜色。


    天上明月凜然,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高崇德身後幽幽傳來


    “你想複仇嗎?”


    “啊!”


    高崇德渾身上下寒毛倒立,一股涼意自頭頂涼到了腳尖。他發出來一道慘絕人寰的尖叫,快速轉過身來,整個人似爛泥般癱靠在樹上。


    眼中赫然出現一個身著黑袍的人影,隻露出了那漠然如冰的雙眼,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了院中。


    他的到來仿佛讓周圍空氣都寒涼的起來,就這麽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高崇德。


    在意識到是個人之後,高崇德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聲音顫栗的說道


    “你……你是……何人!你要做甚!”


    那黑袍人一歪頭,須臾間便閃身到了高崇德一丈之內,宛若鬼魅一般。


    “啊……啊!”


    高崇德以為此人是來取他性命的當即便跪下身來,不斷的磕頭口中連喊“饒命!”


    黑袍人點點頭,口中陰沉的說道


    “起來,我不要你的命。”


    高崇德聽罷,心中稍定,卻也不敢違背命令,依舊半跪著抬起了頭。


    “高手?您這是?”


    “觀你對高家有很大的怨氣啊,高昌寧是你什麽人?”


    高崇德一聽這話,立刻回過神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恨:


    “回大人的話,高知府是我伯父。可我恨他!他把我關在這裏!他該死!!”


    憤恨的聲音回蕩在小院中,就連黑袍人都聽出了他的恨意。


    生死之間審時度勢,高崇德聽出了黑袍人對待自己伯父的不善,立馬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實際上卻也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黑袍人口中終於有了一絲滿意的情緒


    “很好!你是個可造之材!”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高崇德的心上,讓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振奮。


    “既然你有恨對於高家,那麽我們便是自己人。”


    黑袍人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仿佛兩人之間已經建立了某種不可言喻的默契。


    高崇德聞言,臉上的喜色難以掩飾,他連忙點頭哈腰,口中不住地附和著:


    “是是是!這是在下的榮幸,不知道有什麽可以效勞的嗎?”


    黑袍人看著眼前這個麵帶諂媚之色的高崇德,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許欣賞之情。


    他微微點頭,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錯!小子!你很聰明。我要高家的情報,包括他和柳家的往來,平日裏的活動。若是辦好了事情,這個鄭州城,之後便是你的了!”


    高崇德聽到這話,宛如被天雷擊中一般,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一手遮天、權勢滔天的畫麵和柳昤雙絕美的容顏,在自己胯下承歡的樣子。


    可在甜棗之後便是一個大棒降下,


    “若是你不用心做事~哼哼!”


    黑袍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刺骨,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仿佛能凍結人的靈魂。


    這股徹骨的殺氣讓高崇德從幻想中猛然驚醒,他連忙彎下那高傲的頭顱,一遍又一遍地保證著自己絕對會完美地完成任務。


    黑袍人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生硬地留下一句交代:


    “等你解禁,每三日就來這院中,子時以後我回來找你!”


    隨後,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之中,隻留下一片寂靜的院落和跪在地上的高崇德。


    隨後他的臉上揚起了邪邪的笑意,踏著四方步揚眉吐氣的又回到了房中。


    “接下來,便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月高晴朗,此間寂靜。


    隻有那房中傳來謄抄的聲音,不疾不徐,怡然自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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