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輛漂亮的寶馬急速地開了過來,吱地一聲在樓洞的門前停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從車裏邁了出來。她神色焦灼,並沒有注意站在不遠處的這幾個男人是些什麽人,快速地上了樓。


    賈丹吃了一驚,這不是徐豔秋嗎?杜思成示意跟著徐豔秋的後麵。


    賈丹和杜思成上了樓。路家的門半開著,也許是剛剛進來的徐豔秋由於慌亂忘記關上了。欒軍黑著臉,而杜思成臉上卻帶著一種神秘的向往。


    就要直接麵隊這個神秘的路子謙。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由於自己的盲目行動,造成極壞的影響,他可就幹不下去了。


    即使如此,他也決定這樣做下去。他看了一眼賈丹,賈丹平和的表情讓他產生一股力量。忽然,他們聽到一個女人充滿憤怒的聲音說:


    “子謙,我問你,剛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是不是姓趙?他爸爸是不是叫趙玉湖?你們在一起都幹了什麽?”


    從屋子裏傳來一個姑娘清脆的聲音:“你用不著問這樣的話,我想怎麽做完全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沒有權力這樣跟我說話。你如果是來看爸爸的,就去看他一眼,然後幫著我幹點事,如果是來跟我說這些的,對不起,我沒有時間跟你說這些。”


    “我問你,這一切是不是你和這個趙立東幹的,而他爸爸竟然把自己豁出去替你們承擔所有的罪行?我給你的錢和你賣這兩個房子的錢是不是都給了他?”


    “你應該去當警察的呀。我還是第一次覺得你還不那麽笨。但你不應該在我這裏說這些,應該去告發我的。不是嗎?”


    “你知道嗎,他已經自殺死了,還殺了一個女學生。他承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哈,這個老家夥還真是夠意思。”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呀?”


    “我是在為你們還債!”


    “我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解決。你還這樣的年輕。你怎麽……”


    “我不是解決你們的事情。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太不了解你的女兒了。如果她還是你女兒的話。”


    站在門外的三個人停住了腳步。最吃驚的當然是欒軍。但眼前的一切什麽都明白了。賈丹示意他們不要聲張。


    時間似乎凝固了。過了好一會,那個女人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好了。現在不說這些了。子謙,我是你媽媽,我說的話是不會害你的。媽媽知道你恨著媽媽,恨著這些讓你喪失了幸福的人。你小小的年紀就心灰意冷,對這個世界不抱著任何希望,這怪不得你。可現在是特殊的時候。你爸爸他死了,死了也好,你就什麽都可以放心了,你可以開始你新的生活。可你不該幹這些不該幹的事。我再問你,如果這件事真是你幹的,你就立刻走吧,走到哪裏也不要回來了。好在這些事已經有人替你們承擔下來,你走得越遠越好。”


    “離開幹什麽?我去什麽地方?哪裏是我去的地方?哪裏又需要我?我什麽都不怕,我也不走,我不離開這個家。我跟你說,不會像你想象的這樣簡單,警察可不是這樣好糊弄的。今天警察就會來的,也許他們現在就在門外。我們已經照了幾次麵,其實他們已經什麽都知道了。我也在等著他們。我跑得了今天,跑得了明天嗎?你也用不著現在來關心我。我以為殺了他們就會讓我的心裏好受一些。可是沒有,我一點都不好受。我才知道,這些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你們的身上。我跟你說,所有這一切就是你們自己最應該得到的結果。不錯,是我做了這些事情,現在我突然原諒你們了,當然,這已經沒有用了。”


    “子謙,媽媽知道媽媽做的不對,把你耽誤了,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媽媽在為你擔心啊。媽媽畢竟是你的親媽媽啊。這張卡裏有五十萬塊錢,這是五萬現金。你要是聽媽媽的話,現在就走吧,這裏的一切都由媽媽來處理。你現在就去林陽縣你舅舅那裏。那裏偏僻,你躲在那裏應該沒問題。”


    子謙哼了一聲:“你倒是聰明。但那裏已經有人去了。”


    “怪不得那個小子去了車站就不見了。”


    “你在盯著他。”子謙叫了一聲。


    “你們下午在酒吧我就看到了你們。你小小的年紀什麽時候有這麽多的心眼啊。”


    用不著再做任何籌劃,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真相大白。此刻,屋裏隻有一個女人,一個姑娘和一具屍體。當初大動幹戈,布控排查,如臨大敵,真是大大的滑稽。


    這是個怎樣的女孩呢?


    賈丹似乎已經等的不耐煩,輕輕地敲了一下門,沒等同意就大步走進屋子,杜思成欒軍跟在他的後麵。徐豔秋大吃一驚,歎息一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似乎再也不想起來了似的。


    路子謙從裏屋走了出來,看到他們,突然叫了起來:“欒軍大哥來了?還有杜大哥?這位一定是你們的頭了吧。你這樣做沒錯。我也不怪你。你們剛才就在門外吧。看來你們是不請自來的客人了。那麽,也就是說,我和我媽說的那些話,你們都聽到了?你們知道我爸死了吧,你們知道,我就在等著這一天的。”


    她過去把裏屋的門打開,一個瘦小的男人一動不動的在床上躺著。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脫了下來,顯然,路子謙正準備為他洗身子。


    “你們看看,這就是我爸。讓你們麵對一個死人,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他死的還是時候,總算解脫了。你們什麽也不用問,我也沒時間多說,我隻求你們先不要把我帶走。你們也知道,我是他惟一的女兒,總得為他做點什麽。不過,你們要是現在就把我帶走也可以。那就由你們公安局負責給我爸出殯了。你們也知道,這裏的這個女人和這個男人是沒有關係的。”說這話的時候,子謙並沒有去看坐在那裏的徐豔秋一眼。


    賈丹的心中浮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滋味。他是個心硬的人。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小姑娘。在大多數人家,這完全還是個孩子。可眼前這個路子謙已經經過太多的人生磨礪。在她那瘦弱的外表的後麵,有著太多極為複雜的內容。他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但正如這個小姑娘說的那樣,她現在沒時間對他們說這些,似乎也無須多說什麽了。


    他本應該馬上把她帶走。他還從未等待過一個殺人的嫌犯,甚至還要容忍她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可他猶豫著。他的心軟了下來。也許自己要犯某種錯誤。一個姑娘把屠刀伸向讓自己的身心遭受創傷的人。他覺得現在並不是置身在一個殺人嫌疑者的麵前,而是一個特別的家裏,他是一個不合適宜的客人。


    房間裏充滿發黴的氣味,令人難以忍受。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能把一個久病的人怎麽樣呢?


    “子謙,這一切真的都是你幹的?”杜思成走近了一步。“你不顧及別人,總該為自己好好想想。你還是個孩子啊。”


    路子謙看著杜思成:“杜大哥,真是對不起。有你這樣一個大哥該有多好。這位領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會找到我留下的一些東西的。現在請你們出去一下好嗎?我要最後和我爸爸待一會兒。這是個可憐的人。我又跑不掉,你們在門口守著好了。我也不會從窗戶跳下去。你們現在不要問我任何東西,我做的那些小把戲,不會逃出你們的眼睛。我慢慢的都會說給你們聽的。不是嗎?你們應該相信我的。”


    杜思成看著路子謙的眼睛,發現那裏閃出一絲濕潤的光澤,他的心顫抖了一下。轉身對賈丹和欒軍說:“讓子謙跟她爸爸再多呆一會吧。她在給她爸穿衣服。”


    欒軍在那裏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似乎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徐豔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始終一言不發。他們緩緩地退出房間。房門被輕輕地關上,從裏屋傳來輕輕哭泣的聲音。賈丹有些喪失了耐心地在客廳裏踱著步子。這時,從裏屋傳來咣地一聲響,賈丹立刻奔進去,一隻藥瓶從床上掉在了地上。他也同時看到,路子謙已經給那具屍體上穿好了衣服。他想,要是這事兒攤在自己家裏,自己的孩子可沒有這能耐。他不知道是應該喜歡她,還是為她感到悲哀。


    路子謙走了出來,對他們笑了一下說:“再讓你們等一會可以嗎?我想換一件衣服。這麽長時間都等了,不會差這麽一會兒吧。”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賈丹看出兩個年輕人那帶有懇求的目光,於是對子謙說:“那你就快點吧。”


    他心想,也許我們正在犯錯誤。


    “真謝謝你們。我就沒看過這個世界還有你們這樣的好警察。”路子謙走進了屋子,又輕輕地關上了門。


    賈丹看了一眼呆呆坐在那裏的徐豔秋,搖了搖頭。


    突然,從裏屋傳來一陣輕輕的響動。賈丹突然覺得事情也許不好,猛地衝進了裏屋,杜思成也立刻跟了進去。就在賈丹撞開門的時候,他看到那個纖弱的身子,像一隻大鳥,從窗戶向外飄了出去,接著,從空中傳來好像是害怕了似的淒厲的尖叫聲。過了也就一兩秒種的時間,傳來肉體從高處落下摔在水泥地上輕輕的聲響。


    杜思成和賈丹跳上窗戶,下意識地伸出手,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他們用撕心裂肺般的聲音喊叫著這個名字,像是要用喚回她的生命,聽她傾訴她那滿腔的悲憤……


    “你們……你們要了她的命!”欒軍大聲喊著。


    杜思成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臉淚痕。


    “子謙……”一聲淒厲的嚎叫從一個女人的嘴裏發了出來,可那尖利的聲音很快就中止了,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嚨。


    不知為什麽,徐豔秋的身子緩慢而僵硬地倒在沙發上,那張好看的臉扭曲著,像是非常痛苦的樣子。他們看到,一把尖刀刺在自己的胸口上,誰也沒有去幫她……


    當你們打開電腦,看到這些文字時,不管用什麽樣的形式,我最好離開這個世界,去追尋那些因我而慘死的生靈,盡管他們的生命並不比別人高貴,甚至還有些肮髒。


    人的一生真如一場夢啊。我的年紀不大,可我覺得自己的夢做了足有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我累了,疲乏了,沒有能力再堅持下去了。


    在我年紀很小的時候,我也做過無數個美夢,也有過所謂的幸福生活,至今讓我難以忘記。那時的爸爸媽媽還是愛我的,他們受到太多的人愛戴,他們也沒有後來那樣的肮髒和卑鄙。我的夥伴們個個像花朵那樣的美麗可愛,活著真是說不出的愉快。在我最寂寞的時候,是這些回憶,讓我時常熱淚滿麵。從爸爸倒黴的日子開始,當媽媽嫁給那個江胖子當他的第好幾房的老婆後,我就從這些夥伴的視野中永遠消失了。從此,在這個世界上,就少了一個快樂的女孩子,多了一個憂傷而又仇視所有人的生靈。


    我不那麽美麗,可我不是惡人。我幻想著自己有著巨大的能力,斬盡這個世界所有的肮髒和醜陋。我自以為自己是聰明的。我在用心的編織著一個為我複仇的羅網,並且還在某個程度上成功了。可是,我是多麽的對不起他們。我的同伴,一個在我的物資誘惑下已經無可奈何,不能自拔的年輕人,一個絕望的,一心為我們開脫的父親,外加上一個無辜的自以為聰明但又傻得可憐的女大學生。我也在和可愛的警察叔叔們玩著一種小小智力遊戲。(因為欒軍和姓杜的兩位大哥,我才覺得他們是可愛的,如此而已)。在我最初認識他的時候,應該說我還是喜歡他的。他窮得開心,笑對生活。當他重新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的心中已沒有感情。我甚至連吻都沒給他一個,可他寧可為我去殺人。至於趙立東的爸爸,他為了兒子和他生來唯一敬佩的姑娘(就是我,嘻嘻)自取滅亡。但他這樣做是他恨著所有的富人。


    我的眼前總是浮現出遲娟那美麗的臉蛋和江胖子可惡的形態。趙家父子就是兩個天生的殺手,隻不過是我把他們內心的野性調動了起來。如果讓我重新開始,我一定不做這樣的選擇,我一定要收起我心中的恨,好好的愛著所有的人,不管他們是怎樣的傷害了我。如果我改變一下自己,我會讓這些人活得很美好。


    這已經不可能了。


    昨天我遇見了杜大哥,我才知道遲娟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他能看到這些,請接受我深深的歉意。雖然長得很美,可他也該知道,這樣的姑娘是不能當自己老婆的。她就是一個美麗的女妖,終究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我媽媽就是一個例子。她們的美麗為什麽就不能用在正地方,給別人帶來痛苦,為自己帶來滅亡?


    可是,我現在才知道,這不是我管的事。


    活著的人,不管你們怎麽樣,我愛你們……


    一股排山倒海般襲來的怒潮,撞擊著杜思成的胸口。他突然轉過身,走出路家空蕩蕩,已沒有絲毫人氣兒的大房子。那聲淒厲的喊聲比刀子還要鋒利,直刺他的心窩。這個表麵上讓人無比愛憐的小姑娘,生來就向所有的人宣戰。他已搞不明白,對這個路子謙,是該愛還是該恨,還是該為她悲傷和惋惜?


    一顆脆弱和嬌嫩的心,是什麽讓它變成如此的凶狠,如此的殘暴,而又如此冷冷地靜靜地利用和戲耍著別人,讓他們可以舍棄自己的生命為她做事?這哪裏是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啊!


    可正是這個路子謙的出現,結束了他虛幻而醜陋的情愛。當初對遲娟強烈的愛,在還不到四天的時間裏,已經被灰暗的現實所替代。他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心中湧動著從未有過的失落。


    愛可以是虛幻的,可以是飄渺的,但不可以是肮髒的。一個正準備洗淨自己的姑娘,正走進一池清水,就被無情的魔爪吞噬,永遠沒有獲得新生的機會。


    他來到馬路上,讓清涼的晨風吹拂著發燙的麵頰。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判斷進行著,他不知該大哭一場,還是應該放聲大笑。短短幾天的時間,他經曆了一場人生的暴風雨。情愛來的迅速,去的也如此匆忙,在這幻影般的過程中,上演著多少人生的悲喜。


    人就是這樣的容易被蒙蔽。


    在暗淡的天際下,石豔春從一輛急馳而來的警車上走了下來,身後就是宋寶田。杜思成的眼睛濕潤了。他有著太多的話要說。沒等他說出話來,石豔春說,趙立東搶了一輛摩托,由於逃生,竟然失手開下了懸崖,一些人還在尋找他的屍體,由於在惦記著他,宋隊長開車先把她送了回來。


    “看到死了這麽多的人,我心裏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也許對我們活著的人,是一個提示吧。”


    石豔春輕聲說。把自己的手伸進他的手掌中。她覺得自己的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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