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楓那天晚上進了門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幕幕痛苦的情景撞擊著她的心扉。到了昨天下午的時候，她就感到一陣冷一陣熱的，然後就是口渴得要命。到了晚上她已經知道了自己一定是急火攻心，得了病了。但她不想麻煩餘家的父女。她記得自己隨身帶著藥品，正要倒水吃藥，竟然一陣暈旋，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現在她感覺到稍好了些，但一夜她也是惡夢不斷。
她睜開眼睛時，看到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她很快就知道這是醫院的病房。她怎麽會病在這裏？
她轉身一看，餘家的父女都站立在她的病床邊上，盯盯地注視著她。她看到的是兩張發自內心的笑臉。她正要欠身起來，又被餘壯生按在了床上。
“別動。”
“我怎麽到了這裏？”
“杜阿姨，你昨天晚上可把我們嚇壞了。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杜秋楓看著餘韻，有些歉意地拉了一下她的手說：“我似乎有些記憶。你爸爸是不是給我搓手和腳來著？”
餘壯生立刻感到自己的臉熱了起來，不過還好，他看到杜秋楓不但沒有什麽反感的表示，甚至還是滿臉的感激的神情。
“這樣的方法很快就能退燒。”
“你昨天晚上發燒四十度呢。”餘韻說。
“你有了病怎麽也不說一聲？”餘壯生不無怪罪地說。
“我以為沒有什麽，不知道就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我現在好多了。”杜秋楓喃喃道。
“杜阿姨，你從到家也沒有吃東西，我剛才買了小米粥，你現在喝一點吧。”餘韻把一小盆小米粥端到了杜秋楓的麵前。
杜秋楓慘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還真的有些餓了。”
“兩天沒有吃東西還能不餓？你躺著，我來喂你。”
餘韻舀了一小勺小米粥輕輕地送到杜秋楓的嘴裏。
看到餘韻，杜秋楓就想到了錢小初，她的眼裏又流出了淚水。
“你要是我的……我的女兒有多好。”
“那我就當你的女兒吧。”餘韻似乎早就等著說這句話了。
“就怕你爸爸不同意呢。”杜秋楓露出了一點笑容。
早晨吃了點東西，打上了點滴，杜秋楓就睡了過去。一睡就睡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杜秋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看到眼前坐著一個男人，她稍稍地一愣才知道自己這是出現了思維混亂。在她混亂的思維裏她覺得見到了錢正平，但當她清醒過來後，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可能見到這個人了。
她看到的是一雙凝視著自己的眼睛和一副牽掛著什麽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她眼裏的淚水就湧了出來。就連聽到了錢正平死去的消息她有的隻是悲傷和痛恨，卻沒有眼淚，可此刻，她的眼淚卻怎麽也控製不住似的，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掉下來。
這下可嚇壞了餘壯生，他趕緊拿起她的手輕輕地搖了一下：“你這是怎麽了？你是不是又……”
“沒什麽，我沒事。”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我覺得你是不是發生了……”
杜秋楓苦溜溜地笑了笑，攔住了他的話：
“我真的很感謝你。我覺得我這次真的不該到這裏來，可是，我就想找一個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誰也不想見，我真的想要遠離這個世界，甚至，也許你會怪我瞎說了，我還恨不得就這麽過去就不再醒來。”
“看你說了些什麽呀。我不明白你到底發生了什麽？”餘壯生用已經熬紅了的眼睛注視著她，關切地問。
“沒什麽。我現在才覺得人和人的確是不一樣的。我現在覺得誰都比我幸福，可我過去總是感到自己還不錯，可是，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我很奇怪你為什麽有了這樣的想法，你是一個很難得的好人，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盡管你是個女人，可我把你當成了我的榜樣和偶像。也許我不該這麽說，可我就是這麽看的。我覺得一般的小事是不會讓你成為這樣的，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可是，究竟出了什麽事會讓你成了這個樣子？我真的有些不明白。”餘壯生從床上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在病房裏走著，他顯然有些激動。
杜秋楓不覺得愣了一下，怔怔地注視著餘壯生。餘壯生的話震驚了她的心。
“你是一個成功的人，你用你的愛心幫助著需要你來幫助的人，就像我這樣。當然，我們是同行，現在已經成了朋友，可我覺得你對其他人也會這樣的。你還有一個顯赫的丈夫，住在一座大城市裏。可我們這些盡管同樣付出了許多奮鬥的人，什麽時候能讓社會接受呢？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又會怎樣呢？我曾經想象著你會過著怎樣的生活，一定不是我這個樣子的，可我不管怎樣想也不會想象出來的。現在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有的人過著好日子也會覺得心裏是那樣的空虛，可我們這樣為了生活奔波的人是沒有時間空虛的。”
餘壯生說到這裏轉過身時，發現杜秋楓淚流滿麵。
“你這是怎麽了？”他瘸了一下，奔到她的病床前。
“沒什麽，這和你沒關係。”
“是我說錯了什麽嗎？”餘壯生越發的緊張起來。
“餘韻呢？”
“一會兒就會來的，你要找她嗎？”
“啊，她不是就要來了？壯生，我覺得你其實才是一個很幸福的人。你不覺得嗎？”
“你知道我過去總是認為我是一個很不走運，甚至很倒黴的一個人。我曾經埋怨這個世界為什麽要讓我這樣的一個人活著。一個殘疾人活在這個缺乏人情味的世界上有什麽意思。如果不是有了餘韻，或者不是這個孩子不讓我喜歡她，我早就不知道怎麽樣了。可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我現在覺得我身邊有了太多的好人，那個過早離開了我的恩師，他讓我這個對這個世界本來沒有一點好印象的殘疾人開始喜歡上了這個世界，還有我的女兒，她總是給我帶來快樂，使我在過去那些艱苦的日子裏有一顆積極樂觀的心。當你們出現的時候，我覺得我……”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當杜秋楓看著他的眼睛時，餘壯生的眼睛裏已經含著淚水。杜秋楓坐了起來，餘壯生又讓她躺下，杜秋楓滿臉愧意地注視著餘壯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勸他。
“你說得不錯，我現在的確覺得我很幸福。我這樣的幸福是你們帶給我的。所以，我看到你這樣，我就……”
“不，你不要這樣，我其實沒什麽，真的沒什麽，即使有什麽的話，也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很好嗎？人往往是身在幸福中是不覺得的，可是一旦把握不住，幸福轉瞬即逝時，一切也就完了。”
杜秋楓說到這裏似乎有了發表自己意見的欲望，盡管她的身體還很虛弱，說起話時的聲音還有些顫抖，可她似乎不吐不快似的：“我覺得我們不管是做什麽的，隻要是問心無愧地活著其實就是幸福的，可是在如今這樣貪婪的社會裏，你總是猝不及防。你的生活是單純的，即使是你在痛苦的時候，讓你痛苦的內容也是單純的，可是我們就不是這樣。我們生活的環境太複雜，你幾乎沒有辦法防備。還有，如今讓我們感到尷尬的竟然是我們的孩子。”
“可是，你不是沒有孩子嗎？”
杜秋楓並不回答他的問話，兀自地說下去：“我們如果有一個懂事聽話的孩子也會讓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感到一絲的幸福和暖意。餘韻是個好孩子。現在，作為一個孩子，知道什麽是美什麽是醜，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就已經很不錯了。我們如今已經不期望孩子們將來會什麽出息，隻要他們正常的長大，不給我們惹事，我們就滿足了。可是我們往往連這個小小願望都難以實現啊。”
餘壯生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有一個侄女，應該說是我的丈夫哥哥家的孩子，她始終住在我們家，可是，你不知道，我們家出了大事……”
“大事？什麽大事？”
杜秋楓搖著頭，她並不想說這些。
“我想問你一句話，你現在的情況用不用和你的家裏人說一下？”
“家裏人？”杜秋楓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是的，餘壯生並沒有錯，一個人病在了外麵當然是應該通知家裏人的，可是她還有家裏人嗎？那個她可以依靠的男人不是已經那麽輕易地離她而去了嗎？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哪裏還是她的家，誰還是她的家人呢？
她看著他搖了搖頭。
“你喝點水嗎？”
她點了點頭，盡管她不覺得渴，可她還是張了嘴，讓他慢慢地把水一點點地滴進她的嘴裏。
杜秋楓歎息一聲，似乎是覺得累了，便不再說什麽。
現在她感覺到稍好了些，但一夜她也是惡夢不斷。
她睜開眼睛時，看到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她很快就知道這是醫院的病房。她怎麽會病在這裏？
她轉身一看，餘家的父女都站立在她的病床邊上，盯盯地注視著她。她看到的是兩張發自內心的笑臉。她正要欠身起來，又被餘壯生按在了床上。
“別動。”
“我怎麽到了這裏？”
“杜阿姨，你昨天晚上可把我們嚇壞了。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杜秋楓看著餘韻，有些歉意地拉了一下她的手說：“我似乎有些記憶。你爸爸是不是給我搓手和腳來著？”
餘壯生立刻感到自己的臉熱了起來，不過還好，他看到杜秋楓不但沒有什麽反感的表示，甚至還是滿臉的感激的神情。
“這樣的方法很快就能退燒。”
“你昨天晚上發燒四十度呢。”餘韻說。
“你有了病怎麽也不說一聲？”餘壯生不無怪罪地說。
“我以為沒有什麽，不知道就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我現在好多了。”杜秋楓喃喃道。
“杜阿姨，你從到家也沒有吃東西，我剛才買了小米粥，你現在喝一點吧。”餘韻把一小盆小米粥端到了杜秋楓的麵前。
杜秋楓慘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還真的有些餓了。”
“兩天沒有吃東西還能不餓？你躺著，我來喂你。”
餘韻舀了一小勺小米粥輕輕地送到杜秋楓的嘴裏。
看到餘韻，杜秋楓就想到了錢小初，她的眼裏又流出了淚水。
“你要是我的……我的女兒有多好。”
“那我就當你的女兒吧。”餘韻似乎早就等著說這句話了。
“就怕你爸爸不同意呢。”杜秋楓露出了一點笑容。
早晨吃了點東西，打上了點滴，杜秋楓就睡了過去。一睡就睡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杜秋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看到眼前坐著一個男人，她稍稍地一愣才知道自己這是出現了思維混亂。在她混亂的思維裏她覺得見到了錢正平，但當她清醒過來後，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可能見到這個人了。
她看到的是一雙凝視著自己的眼睛和一副牽掛著什麽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她眼裏的淚水就湧了出來。就連聽到了錢正平死去的消息她有的隻是悲傷和痛恨，卻沒有眼淚，可此刻，她的眼淚卻怎麽也控製不住似的，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掉下來。
這下可嚇壞了餘壯生，他趕緊拿起她的手輕輕地搖了一下：“你這是怎麽了？你是不是又……”
“沒什麽，我沒事。”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我覺得你是不是發生了……”
杜秋楓苦溜溜地笑了笑，攔住了他的話：
“我真的很感謝你。我覺得我這次真的不該到這裏來，可是，我就想找一個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誰也不想見，我真的想要遠離這個世界，甚至，也許你會怪我瞎說了，我還恨不得就這麽過去就不再醒來。”
“看你說了些什麽呀。我不明白你到底發生了什麽？”餘壯生用已經熬紅了的眼睛注視著她，關切地問。
“沒什麽。我現在才覺得人和人的確是不一樣的。我現在覺得誰都比我幸福，可我過去總是感到自己還不錯，可是，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我很奇怪你為什麽有了這樣的想法，你是一個很難得的好人，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盡管你是個女人，可我把你當成了我的榜樣和偶像。也許我不該這麽說，可我就是這麽看的。我覺得一般的小事是不會讓你成為這樣的，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可是，究竟出了什麽事會讓你成了這個樣子？我真的有些不明白。”餘壯生從床上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在病房裏走著，他顯然有些激動。
杜秋楓不覺得愣了一下，怔怔地注視著餘壯生。餘壯生的話震驚了她的心。
“你是一個成功的人，你用你的愛心幫助著需要你來幫助的人，就像我這樣。當然，我們是同行，現在已經成了朋友，可我覺得你對其他人也會這樣的。你還有一個顯赫的丈夫，住在一座大城市裏。可我們這些盡管同樣付出了許多奮鬥的人，什麽時候能讓社會接受呢？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又會怎樣呢？我曾經想象著你會過著怎樣的生活，一定不是我這個樣子的，可我不管怎樣想也不會想象出來的。現在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有的人過著好日子也會覺得心裏是那樣的空虛，可我們這樣為了生活奔波的人是沒有時間空虛的。”
餘壯生說到這裏轉過身時，發現杜秋楓淚流滿麵。
“你這是怎麽了？”他瘸了一下，奔到她的病床前。
“沒什麽，這和你沒關係。”
“是我說錯了什麽嗎？”餘壯生越發的緊張起來。
“餘韻呢？”
“一會兒就會來的，你要找她嗎？”
“啊，她不是就要來了？壯生，我覺得你其實才是一個很幸福的人。你不覺得嗎？”
“你知道我過去總是認為我是一個很不走運，甚至很倒黴的一個人。我曾經埋怨這個世界為什麽要讓我這樣的一個人活著。一個殘疾人活在這個缺乏人情味的世界上有什麽意思。如果不是有了餘韻，或者不是這個孩子不讓我喜歡她，我早就不知道怎麽樣了。可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我現在覺得我身邊有了太多的好人，那個過早離開了我的恩師，他讓我這個對這個世界本來沒有一點好印象的殘疾人開始喜歡上了這個世界，還有我的女兒，她總是給我帶來快樂，使我在過去那些艱苦的日子裏有一顆積極樂觀的心。當你們出現的時候，我覺得我……”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當杜秋楓看著他的眼睛時，餘壯生的眼睛裏已經含著淚水。杜秋楓坐了起來，餘壯生又讓她躺下，杜秋楓滿臉愧意地注視著餘壯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勸他。
“你說得不錯，我現在的確覺得我很幸福。我這樣的幸福是你們帶給我的。所以，我看到你這樣，我就……”
“不，你不要這樣，我其實沒什麽，真的沒什麽，即使有什麽的話，也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很好嗎？人往往是身在幸福中是不覺得的，可是一旦把握不住，幸福轉瞬即逝時，一切也就完了。”
杜秋楓說到這裏似乎有了發表自己意見的欲望，盡管她的身體還很虛弱，說起話時的聲音還有些顫抖，可她似乎不吐不快似的：“我覺得我們不管是做什麽的，隻要是問心無愧地活著其實就是幸福的，可是在如今這樣貪婪的社會裏，你總是猝不及防。你的生活是單純的，即使是你在痛苦的時候，讓你痛苦的內容也是單純的，可是我們就不是這樣。我們生活的環境太複雜，你幾乎沒有辦法防備。還有，如今讓我們感到尷尬的竟然是我們的孩子。”
“可是，你不是沒有孩子嗎？”
杜秋楓並不回答他的問話，兀自地說下去：“我們如果有一個懂事聽話的孩子也會讓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感到一絲的幸福和暖意。餘韻是個好孩子。現在，作為一個孩子，知道什麽是美什麽是醜，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就已經很不錯了。我們如今已經不期望孩子們將來會什麽出息，隻要他們正常的長大，不給我們惹事，我們就滿足了。可是我們往往連這個小小願望都難以實現啊。”
餘壯生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有一個侄女，應該說是我的丈夫哥哥家的孩子，她始終住在我們家，可是，你不知道，我們家出了大事……”
“大事？什麽大事？”
杜秋楓搖著頭，她並不想說這些。
“我想問你一句話，你現在的情況用不用和你的家裏人說一下？”
“家裏人？”杜秋楓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是的，餘壯生並沒有錯，一個人病在了外麵當然是應該通知家裏人的，可是她還有家裏人嗎？那個她可以依靠的男人不是已經那麽輕易地離她而去了嗎？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哪裏還是她的家，誰還是她的家人呢？
她看著他搖了搖頭。
“你喝點水嗎？”
她點了點頭，盡管她不覺得渴，可她還是張了嘴，讓他慢慢地把水一點點地滴進她的嘴裏。
杜秋楓歎息一聲，似乎是覺得累了，便不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