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錦真心想幫智茜,趁著上課的時間向有燉詢問宋琥的情況。


    “宋琥的祖父是宋朝用,當年邵榮謀逆,據說是宋朝用向祖父高密,也有人說是宋朝用的長子宋國興,宋琥的父親是宋朝用的第二子宋晟,宋國興在攻打集慶路時戰死,所以是宋晟承襲父職”,有燉耐心解釋道。


    妙錦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宋晟有三個兒子長大成人,長子宋瑄,官至府軍右衛指揮使,宋琥排行第二,宋琥還有個弟弟宋瑛,尚未成親”,有燉喝了口熱茶接著說,“三兄弟都參加了靈璧之戰,宋瑄力戰而死,宋琥和宋瑛歸附了四伯”。


    妙錦知道,府軍諸衛是先帝的親軍衛所,在藍玉案後被取消建製。


    “宋瑄?”妙錦若有所思,好像聽過這個名字,記得朱棣當時暴怒,“所以,以後繼承爵位的應是宋琥”。


    “沒錯”,有燉摩挲著茶杯邊緣,“宋晟是甘肅的總兵官,駐紮在涼州,小王叔的封地在涼州”。


    一語驚醒夢中人,沒錯,阿楹的封地在涼州。


    這麽說,智茜這樁婚事,與阿楹關係密切。


    “宋琥是不是長得很醜?”妙錦問道。


    有燉很意外地愣了片刻,大概沒想到妙錦會有此一問,在他看來,對於男人而言,長相美醜,沒那麽重要,大丈夫頂天立地,還得靠本事。


    男子的皮相再好看,沒有能力的加持,除了討女子喜歡外,也沒什麽用處。


    有燉笑了笑,“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長得不醜”。


    “那為什麽智茜不情願?”妙錦深感困惑。


    “可能是因為……”,有燉猶豫不決。


    “因為什麽?”有燉的遲疑激發了妙錦的好奇心。


    “宋琥已有妻室”,有燉側轉頭,看向別處,低聲喃喃,“四伯讓他休妻另娶”。


    朱棣竟然做出棒打鴛鴦的事,妙錦懵了。


    怎可拆散別人的家庭?妙錦覺得有必要和朱棣好好談談,就算宋琥再好,也不能……


    這種行為和妙錦的婚戀價值觀嚴重不符。


    她看來,算得上是一件惡事。


    有燉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妙錦的表情變化,“四伯是為宋琥好”。


    那宋琥豈不是陳世美?為了娶公主休妻,簡直算得上品行不端,難怪智茜不答應,妙錦陷入糾結之中。


    這可如何是好?自己都不認同的事,怎麽勸說智茜接受?


    “涼州是河西走廊的門戶,‘通一線於廣漠,控五郡之咽喉’”,有燉苦口婆心地勸說,“人生在世,很多時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很多事難以兩全,必須有所取舍”,有燉輕啜了一口茶,“智茜不答應,還有智馨和智明,宋琥肯定是駙馬都尉”。


    聽有燉的語氣,好像這麽親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宋晟又不止宋琥一個兒子,“你不是說宋琥有個弟弟,尚未娶親”。


    有燉驚訝地點頭,“你難道沒聽說?”


    “聽說什麽?”妙錦不解地問道。


    “四伯打算讓智明嫁給宋瑛”,有燉垂眸看著手中的茶杯,“聽說宋瑛的長相遠不如宋琥,智明哭鬧著不肯嫁,也許交換一下,會皆大歡喜”。


    “不要”,妙錦失聲阻止。


    智茜懂事,還能對阿楹有所維護,換成智明,沒有轄製,不知會鬧出多少事端。


    妙錦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端起茶杯掩飾,同時開動腦筋,快速思考,但毫無頭緒,隻能硬著頭皮先答應下來,“我來勸智茜”。


    “如果婚事順利,四伯必定會讓人善待宋琥的原配,若是拖得太久,難保四伯不會遷怒,邊境安危,涉及萬千百姓,豈可因兒女私情而耽誤?”


    “聽說帖木兒帝國正準備東征,這是宋晟派斥候探知的最新消息,四伯已經讓宋晟操練兵馬,隨時準備迎戰,同時讓寧夏總兵官何福加強防守,婚事拖不得,四伯沒多少耐心,等智茜的腦瓜慢慢轉彎”,有燉繼續施壓。


    妙錦頭皮發麻,公主的婚事關係重大,可是,這畢竟關係到智茜的終生幸福。


    “要快”,有燉走時仍不忘再囑咐一句。


    妙錦讓采琪去請智茜,一起共進午餐。


    智茜神情憔悴,強打精神,擠出絲絲笑容,和妙錦打招呼。


    雖然貴為公主,在婚姻大事上,往往身不由己,除了祈求上蒼垂憐,隻能把自己打造得堅韌一些,抗擊打能力強一些。


    這才僅僅是談婚論嫁,連開頭都算不上,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如果每天都這樣自我折磨,鐵打的身子也經受不住。


    “見過宋琥嗎?”妙錦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


    智茜垂眸搖頭。


    “聽說長得挺精神,人也有本事,是個相當不錯的人”,妙錦有意說得輕鬆些,顯得不那麽沉悶。


    智茜隻是苦笑,卻不說話。


    “也許你看見他,就喜歡了呢?要不求皇上宣他進宮?我帶著你昭仁殿,咱們偷偷瞧瞧?”妙錦也隻能幫這麽多。


    智茜抿著嘴,仍不吭聲。


    “邊境危急,你不說話,我沒辦法幫你”,妙錦隻能施加逼迫了。


    “我不想和娘娘一樣,去搶別人的夫婿,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別人的痛苦之上,娘娘難道不知母後有多痛苦?如果看到好的就搶過來,與強盜何異?”智茜情緒激動地說完,跪到地上,“智茜言行無狀,頂撞長輩,請娘娘責罰”。


    妙錦一番好意,卻慘遭打臉,顏麵掃地,她怎麽也想到,一向和善的智茜,對她有這麽深的成見。


    她要怎麽勸?她能怎麽勸?


    聽智茜話裏話外的意思,她都快成她們五姐妹的心理陰影了,有什麽資格,有什麽臉麵去勸?


    口若懸河地指責!


    智茜她竟敢大不敬?!


    妙錦氣得手直發抖,拿起茶杯,卻被采琪眼疾手快地搶過去。


    智茜願意跪,那就跪吧,反正我也沒讓她跪,妙錦冷著臉出屋。


    采琪衝了杯敗火的蜂蜜菊花茶遞過來,妙錦一口氣喝完。


    想不到,智茜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丫頭,竟然這麽能說會道,妙錦被說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一股無名邪火不知往何處發。


    妙錦被氣得不輕,心中極度不安。


    她從沒想過自己對朱棣的愛,會對妙雲造成怎樣的傷害?她從來沒想麵對這些。


    而智茜理直氣壯地連聲發問,讓她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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