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決心已下,對於請立朱高煦為太子的奏書,拒絕得十分徹底,“居守功高於扈從,儲貳分定於嫡長,且元子仁賢,又太祖所立,汝等勿複言”。


    永樂二年四月初一,朱棣下旨設置東宮官屬。


    四月初二,朱棣封道衍為太子少師,恢複道衍出家前的姓氏“姚”,賜名廣孝。


    四月初四,朱棣下旨,冊立嫡長子高熾為皇太子,封高煦為漢王,高燧為趙王,高爔為吳王。


    經過近兩年時間的明爭暗鬥,太子之位的爭鬥終於塵埃落定。


    朱高熾和朱高煦均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京師,趙王朱高燧留守北平。


    值得一提的是,漢王朱高煦的封地在雲南,趙王朱高燧的封地在彰德,吳王朱高爔的封地在杭州。


    朱高燧在北平大權在握,朱棣下旨,各有司衙門的政務一律先交給趙王過目。


    對於朱高爔的封號和封地與周王朱橚最初的封號和封地完全相同,讓人不由得想入非非,皇上這是幾個意思?


    想當初,朱橚可是先帝最疼愛的兒子?


    難道皇上這是在向世人宣布對四皇子的寵愛。


    一時間,猜議紛紛,妙錦也不明白朱棣為何這樣做。


    不過,她並不看重這些,娃這麽小,離就藩之日遠著呢,指不定以後會改成什麽封號。


    也有一些大臣上書反對,說:錢塘賦稅地,不宜封藩。


    朱棣聽後沒動怒,也沒采納,隻是擱置一旁,不予理會。


    道衍成為太子的師父,人稱姚少師。


    妙錦給師父送上一份賀禮,厚著臉皮問道:“師父,你說,我算不算跟太子師出同門?”


    對於這個長不大的女徒弟啊,道衍隻能搖頭歎息。


    “怎麽不是呢?不都是你的學生?”妙錦故意哄師父開心。


    道衍不答,注視妙錦良久,說出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今上對你情深意重,莫要負了他”,他捋著胡須,“若是讓為師知道你有負於今上,必定逐出師門”,道衍眯起眼威脅道,“別不知天高地厚地認為,天大地大不愁容身之地,如果被為師逐出師門,就算你想出家,都無處可去,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周王世子爺的才華遠不及今上的赤子之心”。


    妙錦氣得差點兒翻臉,真想一走了之,不搭理這個老和尚。


    憑什麽汙蔑人?!誰對朱有燉動心了?!簡直是捕風捉影!


    妙錦一向自認為心裏隻有朱棣,怎可受此構陷?


    道衍這個無欲無求的人,還真是拿他沒辦法。


    不行,得找有燉商量一下,如何出了心頭這口惡氣。


    想到此處,妙錦不由得一愣,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遇事找有燉幫忙。


    像是陡然刮過一陣狂風,妙錦的心被吹得亂糟糟地。


    怎麽可能喜歡有燉呢?


    不過是想利用他的才華賺錢而已。


    見妙錦和道衍站在一起,朱棣走過來問道:“在聊什麽?”


    妙錦擔心被道衍搶白,悶悶地回答:“沒什麽”。


    “漢王怕是不甘心”,道衍望著朱高煦的背影,悠悠然說道。


    朱棣心中有愧,默然不語、


    在長達四年的靖難之役中,朱棣屢屢瀕臨險境,若不是朱高煦及時出現,恐怕早已遭遇不測。


    更何況,他的確曾暗示過朱高煦,讓他頂替世子。


    太子之位隻有一個,他無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皇後病了,也許是心願達成後的陡然放鬆,讓身體隱藏的各種病症一下子全都發作起來。


    妙錦到坤寧宮時,太子妃張妍和張貴妃靈菲,惠妃妙清也在。


    皇後讓她們全都退下,隻留下妙錦。


    從沒見過如此虛弱的妙雲,在她心裏,長姐一向是堅不可摧的,妙錦落下眼淚來。


    “傻不傻?!都多大了?還動不動就哭”,妙雲把手伸向妙錦,“來,扶我坐起來”。


    “你需要多休息”,妙錦哽咽道。


    “都躺一天一夜了”,妙雲苦笑道,臉色蒼白,卻努力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


    妙錦隻得扶著她靠床被坐穩,在背後塞了個軟綿綿的枕頭。


    “聽說高爔上個月長了三斤?”妙雲道。


    一想到兒子,妙錦的心裏喝了蜂蜜水那般甜。


    這個小家夥除了吃就是睡,偶爾哭上一嗓子,不長肉才怪。


    妙錦點了點頭,問道:“怎麽沒見妙玉?”


    “她去禦藥房了”,妙雲道,“皇上說你想給智茜她們仨一些店鋪,其實大可不必這樣,她們現在衣食無憂,即使送店鋪也隻是錦上添花,沒人會記得你的好,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更重要,你把店鋪經營好了,為她們留條退路,她們在夫家才更有底氣,你就是她們的後盾,包括玉英、月貴也是,你要是不同意,她們休想得到一分一厘,這麽大一個家,沒有長幼尊卑的順序豈不是亂了套?”


    “長姐……”妙錦不知說什麽好,她沒想到妙雲會跟她說這樣的話。


    “錢財、權力得集中到一起才有力量,不能是一盤散沙,她們五個隻會花錢,哪兒會掙錢?把店鋪交到她們手裏肯定要糟蹋了,你管著店鋪,管著皇莊,管著皇上的私庫,隻管放心大膽地管下去,他們哪個敢不聽你的話,皇上不忍心的話,我幫你收拾他們。”


    妙錦茫然點頭。


    “玉英、月貴想去長樂宮跟你道歉,她倆現在還沒被封為公主,心裏早慌了”,妙雲笑道,“你盡管給她們立規矩,不用心慈手軟,得讓她們知道敬畏,才不會亂來”。


    妙錦心中苦澀不堪,給那兩位姑奶奶立規矩,她吃熊心豹子膽了?


    “用不用我教你兩招?”妙雲湊近妙錦的臉,低語道。


    “不用”,妙錦心中釋然,妙雲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怎會再執著於往日的恩怨不放。


    退一步海闊天空,她本就沒想和五朵金花對著幹。


    朱棣的這幾個小棉襖,沒一個是好惹的。


    回到長樂宮,妙錦還在回想妙雲今天的話,錢財、權力不能分散,得集中到一起,才能有威懾作用。


    妙雲的見識遠在自己之上,妙錦自慚形穢。


    可是,她仍然不甘心苦哈哈地白打工,朱棣的私人店鋪和皇莊,她還是會盡可能地放手。


    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為爭奪皇位都能血流成河,她才不會幼稚到把朱高爔的未來放到虛無縹緲的溫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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