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錦把小胖子交給阿楹,起身對於少庭說,“你跟我過來一下”。


    於少庭應聲跟在後麵。


    竹心帶女衛隨行保護。


    妙錦在藕香亭坐下來,“這些天,京師發生了不少事吧”。


    “今上從長山島一回來,安王爺就進宮求賜婚了”,於少庭答道。


    妙錦微微頷首,“我想到這一點了,以後你聽燕旭恒的調遣,世子不在的情況下,遇事找燕旭恒商量”。


    於少庭的神情沒露出半點兒驚異之色,神色自如地領命聽令,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以後梅園的安危就交托給你了”,妙錦笑道。


    於少庭鄭重回答,“末將當竭盡全力,護衛大人和四皇子安全”。


    看著於少庭退去的身影,妙錦一時也琢磨不透,他算是哪邊的人。


    隻能先用著,反正隻要今上不起殺心,他就暫時對梅園無害。


    就算今上日後有意除掉妙錦,也不大可能用於少庭動手。


    總而言之,對於現階段的妙錦來說,於少庭是有益無害的存在。


    有燉把他安排在梅園,自是經過一番考量的。


    接下來,妙錦要去拷問阿楹。


    這個蠢人,擅自作主,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定了下來,就好像他一結婚,今上就能赦免妙錦的死罪。


    想法也太幼稚了。


    妙錦屏退眾人,屋內隻剩下她和阿楹。


    “我又沒做錯事,犯不著你為我這樣”,妙錦嗔怪了阿楹一眼道。


    “我沒做什麽”,阿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和有燉在一起,你不怪我?”妙錦不想在阿楹麵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地問道,弄得阿楹喝嗆了一口茶,咳嗽個不停,臉漲得通紅,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手足無措。


    他確實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樣的尷尬。


    他本以為妙錦和四哥會白頭到老。


    他不懂四哥的心思。


    更不懂妙錦為何離開四哥。


    不懂不意味著不能接受。


    正如當初他接受妙錦嫁給四哥的事實一樣,妙錦和有燉的事,他也能接受。


    在他心裏,妙錦永遠不會有錯。


    妙錦太過耀眼,他隻是喜歡,從未想過占有。


    隻要妙錦喜歡,隻要妙錦真的幸福,他樂見其成。


    “今上答應你了嗎?”妙錦看著阿楹的眼睛問道。


    “答應什麽?”阿楹不解其意。


    “你求今上什麽?”妙錦說完側轉頭麵對窗戶站立。


    “答應了”,阿楹點點頭,“四哥答應不追究你的罪責”。


    “你怎麽知道是我的錯?”妙錦不滿地問道。


    “論對錯沒用,四哥能定你的罪,群臣也會支持”,阿楹急躁地解釋道,他擔心妙錦誤解,“四哥答應不追究,肯定不會食言,你以後跟有燉好好在一起,盡心輔佐四哥,撫養四皇子長大成人,以後跟著有燉去開封繼承王位,一生也算安穩了,我也能放心去就藩”。


    阿楹說著,眼淚花直在眼窩中打轉。


    “是他先不要我的,是他始亂終棄,他還定我的罪!”妙錦滿腹委屈不知如何開口。


    “四哥是皇上,就算他不要你,你也不能跟別人,這是眾人眼裏的規矩。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現在能和有燉在一起,也算是幸運”,阿楹說著抹了把眼淚,“怕就怕四哥對你不死心,萬一他對你念念不忘,你和有燉的日子就難了,以後把自己裝扮得俗氣一點,醜一些,免得四哥見了你舊情複燃,有燉也會不高興”。


    妙錦淚如雨下,她知道阿楹說的全是實情。


    就憑朱棣是皇上,他就可以在感情上不講道理,為所欲為,先拋棄,而後又想反悔。


    妙錦不吃他那一套,才不會和他虛與委蛇,見都不會見他。


    當初既然狠得下心做出決斷,就得承擔決斷的後果,反反複複,拿別人的生活當兒戲,妙錦懶得理會這樣的人。


    她現在心裏隻想著有燉。


    若不是有燉陪著,她根本熬不過去。


    或瘋了,或傻了,今上還會動心嗎?


    真要那樣,今上恐怕隻會覺得惡心吧。


    隻不過是見到妙錦被有燉保護得很好,心生醋意而已。


    他隻是見不得,妙錦離開他,能活得更好。


    雖然妙錦對朱棣的內心膜摸得透透地,但也知道沒必要無端惹怒他。


    “知道朱高煦在忙些什麽嗎?”妙錦擦幹眼淚問道。


    阿楹搖搖頭,“聽說他被四哥打了一巴掌,臉都腫了,窩在家裏十來天沒見人”。


    聽雨軒被鎖起來了,那裏是她和朱棣曾住過的地方。


    她在門前佇立了很久,望著門上的鐵鎖,覺得一切無比荒唐。


    阿楹原本陪在她身邊,見有燉回來便告辭走了。


    這一整天,又哭又笑,妙錦覺得頭疼,很累很累。


    有燉為她按摩著頭,柔聲說,“這僅僅是第一天,得打起精神來,也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那麽緊張,有人膽敢對你出言不遜,讓女衛和於少庭記錄下來,一式兩份,上呈禦覽,欺辱你,欺辱皇子生母,便是欺辱皇上,欺辱皇室尊嚴,我第一個不放過他,緝事廠三千暗衛能查得他家破人亡,不服就讓他們過來試試”。


    有燉以最輕柔的語調說著世上最狠的話。


    不亮出獠牙,就會被某些人當成軟柿子捏。


    任意拿捏,毫無下限。


    “張貴妃懷孕了嗎?”妙錦突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若是張貴妃生個兒子,形勢就複雜了。


    “她不會懷孕的”,有燉聲音冷淡。


    “為什麽?”妙錦回頭看向有燉。


    “還記得今上賜的那杯送行酒嗎?”有燉眸色淡然。


    “有什麽問題嗎?”妙錦狐疑地問道。


    “藥藏在酒壺裏,我給今上倒酒的時候,不小心觸碰了機關”,有燉悠然長歎,“也算是害人終害己吧”。


    “你怎麽發現的?”妙錦覺得有燉是故意的,他可不是輕易吃虧的人。


    “酒的味道不對,我天生嗅覺靈敏”,有燉說道。


    “也就是說,喝第一杯酒之前,你就發現你手中的酒和今上手中的酒不一樣”,妙錦推測道。


    “沒錯”,有燉眼神寧靜,“最初以為四伯在試探我,沒想到真的有毒”。


    “所以,你回敬了他一杯”,妙錦說道。


    “到了東林皇莊才發現酒有毒,想解毒已經晚了,四伯不僅是想讓我做孤臣,還不想讓我有子嗣,一輩子隻被他驅使”,有燉眼睛濕潤,“他可能忘了,我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隻是用著趁手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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