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忠心的爛貨。”


    雪花人形看到白無一出現,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周邊雪花便憤怒地沸騰起來,但它的語氣倒仍是近乎陰冷的:


    “那個砸了3樓鏡頭的狗東西是你指使的……”


    這還是這位大領導第一次真正說話,這嗓音低沉而陰森,讓人聯想到貪婪的餓狼,其中不時摻雜著一些無機質的雪花噪音。


    它的腳下,盡是一片片血跡……那雙油光鋥亮的皮鞋下盡是被壓碎的血肉,一隻幹枯的手不甘地抓著高檔西褲的腳踝,卻被一腳無情地踢開,四周,細微的雪花不斷沸騰著,咀嚼著這些亡者的遺骸。


    “狗東西?我可沒見過那種玩意兒,”


    白無一有點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這個姿勢讓他本來有些放狠的話語失去了些威懾力。


    感到這一點,他勉強扶著一邊的牆壁,叉著腰,做出一副睥睨的神色:


    “倒是看到了一條臭蟲……能量要承載,隻能通過攝像頭或者屍體,所以,果然你還保留著你的身體,你說,蜷縮在一堆爛肉裏的感覺如何?”


    “你不可能靠近我的設計書……那群人居然還想著背叛我?我就知道,這些低等人的一切思想都是多餘的,隻能增加混亂和阻礙,6樓那家夥的背叛也算有預兆,但是,4樓為什麽跟3樓一起停了?”


    外麵再一次傳來了激烈的拍打聲,但領導卻似乎並不那麽著急。


    它隻是繼續往下問:


    “我本來想直接移動到4樓來對付那隻不聽話的狗的,3樓隻有一個攝像頭,的確很容易被摧毀,但是,4樓……你把那些失敗品的殘肢塞進去了?”


    “這是她的複仇,通過一根小指。”


    “但是4樓和3樓一處出事兩邊互相就能照應,不可能先一方再一方的……有兩個叛徒?”


    “某種意義上,是。”


    它在拖時間。


    不過白無一很配合,就像個會因為喋喋不休而失敗的反派一樣,詳細解釋著自己的計劃:


    “但是我覺得你說的是流水線……你們在3樓車間先組裝半成品,然後通過流水線送到4樓去,對於熟練工來說,我想這時差不會太久,而壓製的紙餅包住一枚小指不是什麽難事……上麵的員工會自己拆包裝的。”


    “那個叛徒……居然能忍住,他們當然熟,畢竟他們也隻能幹這點事了。”


    也許一般忍不住,可當看見那紙餅中有自己救命恩人的小指的時候,難道還能無顧慮地咽下嗎?


    至少從董強之前一貫表現,他是不可能的。


    “你肯定得出來,不然所有監控失靈的情況下,你會被困死在7樓,隻要割斷了能量的運輸,你會硬生生餓死在裏麵,但是你不確定3、4樓的狀況,又不敢直接去5樓,去6樓本來是可能的,但是……”


    “哈。”


    電梯門被打開了,渾身粉碎的死者再一次對上了這位積怨已久的仇敵,死去的員工們看到了先驅者們的遺骸,表情卻並無一絲畏懼,隻有可親自動手的激動。


    領導則輕蔑地鼓著掌,依然擺著一股上司對下屬工作做出讚賞的架子,那雪花人形的身體被那些一擁而上的死者一點點撕碎,它卻沒有一絲反應:


    “也許吧,但你絕做不到摧毀那些東西,相反,你瞧瞧,你做了什麽?你毀了電梯,現在,你要的鑰匙也被你非要理會的這群失敗品所淹沒了,也無法再抵達7樓,做些什麽荒唐的計劃……而我?我還有的是時間,比起我,你更有可能困死。”


    它的身體一點點淡去,變為雪花,在7樓被徹底摧毀之前,高層之人總有獨善其身的方法。


    然後它就看到穿著工裝的青年微微眯起眼,露出一抹輕笑。


    “我回答了你的疑問。”


    他說:


    “現在,我親愛的領導,能不能請您解答一下我的疑問,或者說……驗證一下我的猜測?”


    領導的雪花下一刻又變得沸騰而不穩定起來,再次響起的聲音不再平靜,而是沾上一絲憤怒和驚恐:


    “你把那些東西扔到我房間裏了?但是……那不可能,那個女生,你沒有料到是她出現的,她身上也沒有任何異常的東西……你更是根本進不去房間!”


    “是啊,”


    白無一有點漫不經心地隨口答道:


    “電梯裏麵和外界房間的失控時間並不一致,這是由於你雪花的存在吧?那些雪花是你的部分,也是你的能量,同時也是讓你口中的失敗品之所以損壞的原因,在電梯,這種排異性非常強大,所以那些人很難把自己的能量投射到電梯裏的軀殼中,而一般房間則較為稀薄,所以兩者時間不同。”


    “……那是他們太脆弱了,排異性可以克服,我就是範例。”


    “你現在說話像給過敏孩子硬吃花生的傻子家長,”


    他挑挑眉:


    “不過都一樣,都是其實自己羸弱無力且無知的權威,你偽裝著強大,實際上卻非常脆弱,麵對保安、你不敢應戰、麵對亡者、你隻敢在被逼宮到大本營的情況下攻擊。”


    “你……”


    “你進行了失敗的實驗,把自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自稱成功,可你口口聲聲特化的保安對你的態度和對你口中失敗品有什麽區別?你跟他們完全是一種生物,隻是,更加卑劣可笑。


    幾乎失去了自己的肉體,你隻能依靠員工繼續維持公司以期繼續進行實驗,員工既是你的勞動力,又是你的小白鼠。


    當然,正常員工來這裏都早就逃跑了,所以你又給他們植入了什麽、類似於子體一樣的東西,利用那東西的心靈投影功能控製著他們,為了避免他們反抗,又用紙餅加強著影響,所以你邀請了陳淑芳。


    但被你殺害的那些員工,你在實驗失敗前就發現他們可以混進你不得不飼養的‘小白鼠’裏,於是設下了單方麵的嚴格規定,由正常員工作為統一安保,聽從你從監控裏的調遣。


    但隨著員工們狀態越來越差,特別是清潔員王霞狀態變差後——可以說,清潔部才是實際上的保安部,安保情況也越來越差,投影畢竟不是強影響,紙餅可以壓製暴動,但死者並不吃餅。


    為了彌補這一點,你找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保安苟前,另一個……你其實也不信任他,但現在的狀況已經到了不得不讓一個清醒的人來加強安保了,那就是乘務員,我。”


    領導聽著上方人一句一句數落著自己的罪過,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到最後,它似乎也不想再聽了,於是身體更加迅速地消散,而白無一此刻也將語速加快:


    “我讓王姐在電梯頂埋伏的時候,拿著拖把蘸著那些死者的血水在你的門上塗了不少痕跡。”


    電梯上下時不會真的抵達頂端,無論是上方還是下方,都會空出個位置給牽引的繩輪。


    以王霞的體型和身手,她很好藏身。


    “……哈,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放鬆吧?”


    隻是一些血水,雖然混合著許多人的氣味,但那也不過是因為血水的渾濁罷了。


    雪花人形有些稀奇地看向電梯頂部的人,而那年輕人,則隻是平靜凝視著,緩緩伸出手。


    “不止如此,我還加了點料。”


    “?”


    “一點酒精、拿來擦拭鏡片,一點汽油、拿來擦拭機油,一點各種各樣的有機洗滌液——不摻和任何水分,除了,和它們一起攪拌的血水,這一點不夠的話,門縫夠卡一些不錯的燃料了——比如你們工作要用的煤油?”


    雪花人形的身軀開始渙散而混亂,一種尖銳的噪音從它身軀中散出,上一次它如此驚慌,還是在那些亡者不顧一切地將身軀撲向鏡頭的時候。


    而現在,樓上那血水滋生,被塗布在門上的死者們將贈予它怎樣一份大禮?


    這已經不是個謎題。


    攝像頭沒有嗅覺。


    當它自以為拿住把柄地將宮采邀入房間時,在電梯從6樓抵達7樓的間隙,被壓榨頗深的清潔工以抹布塗抹著畫布,將她平日清潔的那些血水化為那雪花人形毫無知覺穿過的血幕。


    “規則7:‘電梯內禁止攜帶易燃易爆物品’,而清潔間的選人名單亦為您所列,根據您一貫作風,如此嚴厲的規定其後必有內幕,所謂易燃易爆物品,很多都是在能量抵達一定界限後就會發生燃燒或者爆炸的物質……而您,我親愛的領導,您現在是什麽狀態?”


    青年平靜的神情此刻在下方人看來簡直如殘酷的惡魔一般可怖。


    他伸出一隻食指,幾乎是遲緩地挪動著指尖,黑色的雙眸裏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平靜注視著忽然開始慌亂重新收回身形的領導,然後,


    輕快打了個響指:


    “我想,能量外溢也許不是一個不必理會的小問題。”


    碰!


    隨著那清亮的響指聲,一陣清晰可聞的爆炸從7樓頂層回蕩至整個大廈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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