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行至村口時,身後隱約傳來細碎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爬過。


    老村長心一顫,窒息的感覺纏繞心頭。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呼吸變得沉重而不暢。


    他強忍著內心的恐懼,使出渾身的靈力運轉至全身。


    隻覺得腿也不抖了,氣也不喘了,腰也不彎了,然後對著祠堂的位置,拔腿就跑。


    如此迅猛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他已經八十了。


    不過,就在他入了村口不遠時,麵上的欣喜還沒來得及綻放,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冷哼。


    聲音傳入老村長的耳旁,老村長的身子一僵。


    身子好似失去了控製,他想跑,卻跑不動了。


    緊接著身後傳來一道尖銳的破空聲,一顆朝著他的後心直射而去。


    破空聲響起的瞬間,老村長隻來得及往地下一撲,險險避開這一擊。


    強大的慣性使得他被地麵的草木小石子,割破了臉頰,留下了兩道血痕。


    不過,好在性命無礙。


    顯然,對方這並不是致命一擊。


    以對方的實力,若是真想對他動手,兩人的實力差距如此懸殊,他定然是逃不過的。


    餘光中看到了那道人首蛇身的身影就在身後,戲謔地看著滿是狼狽的他。


    他眼中絕望之色一閃而過,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轉過身子,看著麵前俯視他的從善,嘴唇囁嚅了一下:“你來了?”


    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戰栗。


    再次麵對這人,不怕那是假的。


    從善細長的眸子緊緊盯著他:“這麽久了,咱們也終於有機會麵對麵好好說說話了。”


    “沒想到,你應該沒想到,我會再回到這裏吧?”


    “林廣生,哦不,廣生哥。”從善陰陽怪氣的聲音仿佛就在老村長耳邊。


    老村長狼狽地用袖子掩住麵容上的血痕,從善看不見他麵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想的是什麽。


    隻聽見老村長苦笑一聲:“老朽哪裏擔當得起金丹真人這一聲廣生哥。”


    “你是擔當不起。”從善冷哼一聲,看著地上狼藉的老村長,突然手中靈力一吸,老村長瞬間被提到他麵前。


    看著麵前頗為落魄淒慘模樣的老人,從善眼中凶光閃過。


    將那老村長的脖子狠狠一掐。


    老村長眼前一亮,下一秒便與那從善來了個麵對麵。


    看著麵前殺氣騰騰的從善,老村長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仿佛又看到了當年藏在角落,滿眼期盼看著他的小小孩童。


    隻是,當年的小小孩童,如今已經擁有莫大的實力了。


    窒息的感覺從咽喉傳來,仿佛胸腔被一顆堅硬的石頭壓迫著。


    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呼吸變得極為困難,老村長下意識想要將緊掐在脖子上那隻冰冷的手掌扒開。


    他瘦小的身子在空中不停撲騰著,雙腳離地。


    從善神色冰冷地看著手中不斷掙紮的老村長。


    眼前之人,已經不複年少時的活力,那時候的他會在無人之時悄悄給他送些食物。


    少年少些的善意,是他在這個村子裏受到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


    隻是當年的少年,如今已經變得滄桑不已,隻隱約間有幾分年少時的影子。


    他想起,幼年時,這是少有的並未對他抱有敵視之意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一時心軟,才讓眼前之人找到機會,將一部分村裏人藏在祠堂裏,暫時躲開了他的報複。


    否則,這些苟延殘喘之人,早該喂了蛇。


    他們過得倒是不錯,可是他呢?


    母親慘死,他被那毒修帶走,這些年受盡了折磨,千方百計地逃離那處。


    卻發現這世間竟然沒有他的容身之處,腦子裏唯一想到的地方,竟是幼年時的小村子。


    村子平靜安寧,村民和諧友善,隻是這些都不是對他。


    就在老村長即將窒息而亡之時,那從善突然將手鬆開。


    老村長直接跌落在地,狼狽地捂著脖子拚命咳嗽,如同即將渴死的魚,貪婪地呼吸著並不清新的空氣。


    從善目光森冷看著拚命呼吸的老村長,眼底泛著刺骨的冷意。


    “小時候你與我說,半妖無辜,也應當有正常生存的機會,那現在呢?”


    或許對於他的回答,從善心中仍然抱有一絲僥幸之色。


    老村長聽到了從善這個問題,內心五味雜陳。


    他閉了閉眼,將複雜的情緒深埋眼底,語氣堅定。


    “半妖,不人不妖,存在即是錯誤,不該存活在這世上。”


    是的,這便是他真實的想法,也是修仙界所有修士心底的想法。


    從善怒極反笑,“好,好,好!”


    老村長從地上爬起:“即便你再問我一百遍,我也是如此想法。”


    “我知道你恨我們,但是我們何嚐不是如此。”


    “還有你娘,若不是那隻該死的妖獸,若不是你的存在,她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又何至於慘死。”


    “你恨我們害了你娘,但是實際上害了你娘的是你自己。”


    “你如今已經害了村裏絕大多數人,這些人,多多少少與你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是月娘泉下有知,定然不會原諒你!”


    提到月娘的名字,從善明顯一怔,眼神裏有說不出的哀傷。


    隨後卻是勃然變色。


    “你憑什麽提到我娘的名字,當年若不是你們,我娘又如何會慘死!”


    說罷,手上青光一閃,眼看便要將老村長一擊斃命。


    老村長看著那威力巨大的青色靈力,瞳孔緊縮。


    一道金光從祠堂射出,勉強將那道靈力擊到一旁。


    暴躁的靈力將地麵轟出了一個深坑,煙塵滾滾。


    躲過一劫的老村長,連滾帶爬地往前跑去。


    淩華從祠堂飛身出來,一把將老村長拽起,拉至身後。


    那道金光被淩華收入體內。


    從善看著突然出現的淩華,神情陰冷。


    “原來是藏了隻小老鼠在這。”


    被叫做小老鼠的淩華絲毫不慌,手一招,便將金輪招了回來,浮在身前。


    挑釁地對從善一招手,像對條小狗似的嘬嘬嘬:“來,小老鼠,來打我啊!”


    從善被淩華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激怒了,嘴裏發出嘶嘶聲:“不知死活的蠢貨,那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在他的召喚下,附近發出爬行的聲響,無數的蛇形妖獸都被他召了過來。


    看著將村子圍滿的蛇形妖獸,眼神冰冷而垂涎盯著淩華。


    淩華嘴角微微抽搐。


    這麽大陣仗,還真是看得起她。


    從善看著麵色難看的淩華,眼神鄙夷,“一個小小的築基,也敢來挑釁,真是活膩了。既然如此,我便送你去陰曹地府見見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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