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讓從廚房裏尋找來一個鐵錘,將它遞給林辰,自然的吩咐道:“去砸!”


    林辰看了一眼一旁虎視眈眈的傭人們,再一看沈讓,還是接過了錘子。


    他的天賦技能之一是力大無窮,這種破壞的事讓他來做再合適不過。


    每一錘下去,都帶來一陣的震動,伊諾被沈讓捧在手心,看著這一切,心裏有些悶悶的 。


    他伸出爪子,努力的抱住沈讓的一個手指,腦袋蹭了蹭。


    “伊諾,我會帶你離開這裏的,別難過。”


    說完之後,伊諾突然變成人,穩穩的站在地上,他看著這座困了他二十多年的地方,轉頭認真對沈讓說:


    “我自己來。”


    他大變活人的一幕讓其他人驚訝,驚奇的目光紛紛投入到他的身上。


    但伊諾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伊諾,他冷漠的回望過去,一雙紅色瞳孔裏泛著冰冷的光。


    他的所有柔軟,都隻留給了沈讓。


    他和沈讓站在一起的時候,揚唇微笑的模樣,和沈讓有些像。


    眾人還是第一次在遊戲世界中看到長相如此令人驚豔的人,哪怕知道他極有可能是一個可怕的怪物,卻也忍不住想多看他幾眼。


    這個怪物太美了,他的容貌已經超越了性別和種族。


    伊諾伸出手,蒼白的皮膚在光下白得發光,這是一雙屬於青年男人的手,他不再如當初年少那般稚嫩好騙。


    他如今的成長 ,是沈讓離開那夜,閣樓裏看到的每一字每一句換來的,是窗外玫瑰的每一聲悲戚換來的,是祭祀台上,每一口流失的鮮血換來的。


    王國和貴族們 ,困住了他的母親的一生,這座莊園困住了他自己,猶如瑟琳娜夫人說的那樣,他們曾經無數次想過,若是有一個人向他們伸出一雙手 ,拉拉他們,會是怎樣的結果。


    伊諾的前半生,過得懵懵懂懂,匆匆忙忙,也許虛擬的時空交匯了幾千次,他才有幸遇見了沈讓。


    對別人來說,短短六天的時間,就愛上一個人,是極為可笑且不可靠的一件事情,可於伊諾而言,那短短的六天,卻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喜歡的東西,第一次和一個陌生的,有男性魅力的成年男人赤裸相對,第一次和人擁抱,第一次和人接吻,第一次騎馬,第一次射箭……


    可笑嗎?別人觸手可得的東西,卻是伊諾僅有的全部。


    伊諾的愛是很珍貴的 ,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都可以,那個人得是沈讓,也恰好是沈讓才可以。


    晚上,月亮出來了,莊園內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悄無聲息的,沈讓帶著伊諾去了地宮。


    再次來到祭台,裏麵的蝙蝠依舊多得不成樣,但這次可能是有伊諾在的緣故,它們沒有攻擊沈讓。


    祭台上血腥味很重,猩紅一片,沈讓看著它,甚至能想到伊諾當時躺在上麵的心情。


    冰冷,絕望,以及仇恨造就了如今的伊諾。


    “怕嗎?”沈讓拉著伊諾的手,一步步走向祭台。


    “不怕。”伊諾搖搖頭,聲調很輕。


    “心裏想著母親和你,就不怕了。”


    “我不怕痛,也不怕被咬,我隻怕因為沒有力量,護不住我所愛的人。”


    伊諾鬆開沈讓的手,坐在祭台上,仰頭看著沈讓道:“我什麽都不怕,隻怕你騙我。”


    沈讓彎腰,鉗住他的下頜,對上那雙危險的紅色眼睛,有些被蠱惑到。


    “知道嗎,伊諾,你是我這麽多年遇見過的最好騙的人。”


    沈讓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咬了咬他飽滿的唇珠,接著道:


    “但也是第一個讓我心疼的人。”


    沈讓的手蒙住伊諾的眼睛,讓他躺下,“這次,我會陪著你的。”


    手下的睫毛快速的眨了眨,它的主人似乎在思考,然後乖乖的閉著眼睛躺在了冷冰冰的祭台上。


    沈讓一隻手與伊諾十指相扣,然後等待著月光移動到邪惡之神洛蒽的眼睛上。


    他將玫瑰從係統空間內拿出,插到雕像的眼睛上。


    刹那間,天旋地動,雕像似乎活了一般,沈讓緊握伊諾的手,與雕像平視。


    看著看著,他似乎掉入了一個夢裏。


    ……


    “沈讓,新文有想法了嗎?”


    男人低低一笑,坐在老板椅中,把玩著桌上的東西,對電話那邊解釋道:


    “我的本職工作是醫生,寫小說不過是一時無聊的消遣,寫完這本,不打算再寫了。”


    對方哀嚎道:“別啊,你不知道你的多少粉絲每天嗷嗷待哺,你要是不寫了,他們得嘎了我。”


    “再寫一本吧,大家都想看無限流題材的文,你之前寫的都是無cp,這次可以做個新的挑戰,試試感情線唄。”


    “無限流……”沈讓低低念著,他對這類題材的確感興趣。


    “我有想法的話再說吧,最近準備回國外一趟,家裏有事,之前寫的《諸神》收尾的事,就拜托你處理一下。”


    “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接改編嗎?”


    沈讓推了推眼鏡,對此沒有什麽執念:“不了,寫這些東西隻是為了消遣。”


    “好吧,我距離成為億萬富翁又隔了一個你的距離。”


    沈讓轉著筆,腦海中思考著關於無限流的事,這類題材其實挺有意思,不過他之前沒有嚐試過。


    ……


    飛往y國的飛機落地,出口處已經有人在等他,是標準藍眼睛的y國人,是他家的管家。


    看到他,管家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箱,為他打開車門,待沈讓上車後,開著車子回了祖宅。


    在車上,沈讓用標準的華國語和管家交談,詢問了家裏最近是否發生什麽大事。


    管家一眼一板的回:“沒有發生什麽事,就是老夫人經常念叨少爺您,讓您常回來看看。”


    沈讓笑笑不說話,他的爺爺是一個血統純正的華國人,早年國內動蕩時,舉家搬遷到了y國,在這裏創下了一份基業。


    老人家在外拚搏了一輩子,老了老了,卻想念故鄉得很,但他身體不好,家人也都不怎麽允許他回去。


    都說隔輩親,沈讓大部分繼承了他爺爺標準的華國的長相,除了鼻梁和眼睛,依舊留有祖母外國的血統。


    他對華國文化的熱愛,也達到了一個頂端,尤其熱愛華國的茶文化,和飲食文化,家裏的弟弟妹妹的名字,都是帶有西方元素,唯有沈讓,不一樣。


    考大學的時候,他考取了國內的學校,獨自回了華國,這一去,就在那裏待了七八年,除非家裏念叨得很,他才一年回來一次。


    車子進了祖宅,一個優雅的西方老太太被人攙扶著立在家門口。


    看見沈讓下車,她上前拉住沈讓的手,連連拍了拍沈讓。


    沈讓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紳士道:“祖母,下午好。”


    他將外套放在左手臂上,右手扶著老人家,沒有看到其他人,詢問道:


    “其他人呢?”


    “都出去忙了,晚上回來。”


    老太太咬字很有韻味,早年間,沈讓的許多東西便是跟著她學的。


    聽說他的祖母早年間是一位貴族,行事和說話,都帶著一股從內而發的優雅。


    祖孫倆正說著話,往大廳走,突然一個女傭總管走了過來。


    “老夫人,抱歉,您房間內的那個相框被新來的女傭打碎了。”


    那是第一次,沈讓在祖母臉上看見這樣奇怪的表情。


    連貴族風範都顧不上,急著讓沈讓攙扶她回房間。


    房間內地麵上有許多玻璃碎片,怕祖母傷到自己,沈讓主動進去收拾。


    他戴著手套,將細碎的玻璃渣清掃,然後將地上的相片撿起。


    但等撿起相片後,發現它的厚度不對勁,沈讓撚了撚,果然在背後又發現了一張藏得隱蔽的老舊照片。


    他將它拿了出來,裏麵是由兩張照片拚接而成的一張完整照片。


    照片裏一個四歲的男孩子和一個大概十八歲左右的少年,應該是同一個人,外貌五官很是相似。


    裏麵的少年笑得很開心,目光純粹而清澈,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小王子一般。


    沈讓看著照片裏的人,愣了愣神,人像都是黑白色的,看著很老舊,照片似乎被保存得極好,但邊緣依舊泛了黃。


    即便這樣,也絲毫不損裏麵的少年的精致漂亮。


    哪怕苛刻如沈讓,也沒有辦法找出這張臉上的瑕疵,無論是骨相還是皮相都完美到了極致。


    處理好地上的狼藉之後,沈讓拿著照片出去找他的祖母。


    接過這張照片的時候,老太太手都是抖的,眼裏似乎有淚在閃爍。


    沈讓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她擦了擦照片,以一種眷戀的目光看著照片裏的少年。


    “祖母 ,這個?”


    “沒想到都過去這麽久了啊。”她目光專注的看著照片上的人,語氣有一些懷念。


    “他叫緹亞,是我啊,少女時期見過一麵就再也放不下的人。”


    每一個女孩在情竇初開的時候,可能會遇見一個讓她這輩子再也忘不了的人,緹亞對沈讓的祖母而言,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眉眼舒展開,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時光。


    “我這一生,隻見過他三次,一次是五六歲的時候,跟著我父親,去參加了一次宴會,在那裏,看見的他。”


    “那天,去的孩子很多,他們都穿著昂貴漂亮的服裝 ,很鬧騰,可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個四歲的孩子的身上。”


    “他長得太好看了,像是從故事裏走出來的天使,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的。”


    “幾乎所有孩子都想和他說話,他朝我們彎起眉眼,笑得很好看。”


    “離開的時候,我沒有看到他的父親,而是看到一個穿著白裙子的漂亮女人彎下腰,將他抱在懷中,我一直看著他,他衝我笑了笑。”


    “我問父親,那個孩子是誰家的,為什麽從來沒有看見過他,父親隻看了一眼,就生氣的嗬斥我,讓我不要多問。”


    “好長的時間裏沒有再看到他,長到我都忘了有怎麽一個人的存在時,長到他已經成長為一位少年,我在同為貴族的一個夥伴家裏,看到了他的許多照片,從小到大的,很漂亮的照片。”


    “我想要去找他,我打聽到他被送到鄉下的莊園內,偷偷的坐著馬車去了。”


    少年少女的愛情總是來得如此快,她再次為他所傾倒,兒時的驚鴻一瞥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想去見他一麵的想法迫切到了極致。


    她的確見到了他,在一個種滿了紅色玫瑰的莊園內,他依舊好看得不像真人。


    隔著玫瑰花海,他衝她笑笑,可無端的,她覺得那笑中帶著些悲傷,像是天使流淚。


    管家並不允許她在那裏多留,她隻見了他匆匆一麵就隻能離開。


    後麵再聽到他的消息時,他已經死了,那座莊園發生了火災,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火吞噬。


    直到後麵,她才知道所有關於他的事情,他是被囚禁在了那座莊園內,而所有貴族,都是間接殺害他的劊子手。


    “他和他喜歡的玫瑰,永遠被埋葬在了那座莊園裏,他自由了。”


    沈讓的祖母沉浸在回憶中,臉上有難過,有遺憾,也有思念。


    沈讓再看那照片 ,看到那少年的笑,很突兀的想道:他應該是愛這個世界的。


    沈讓的祖母將照片收了起來,連同這好不容易塵封的過往一般將它再次藏了起來。


    晚間的時候,其餘的家庭成員回來,沈讓難得回來一次,他的母親和祖母兩個人一起下廚,為家人做了些精美好吃的糕點。


    沈讓將他從國內帶回來的禮物分了分,老爺子正抱著沈讓給他帶的茶杯和茶樂不思蜀。


    在每一個家庭中,都不可避免父母催婚的情況,饒是沈醫生,也避免不了這一遭。


    他母親主動提起:“你年齡也差不多了,可以帶女孩子回家了。”


    他母親歎了聲:“這麽多年,就沒見你談過戀愛,多少帶一個回家,哪怕男孩子也行。”


    聞言,沈讓父親眉頭皺了起來,嚴肅說道:“什麽男孩子?”


    “現在什麽時代了,愛情又不分性別,你個老家夥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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