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鉞冷嗤了聲,看著那雙眼睛中的期待,臉色不好的閉上了眼睛。


    “裝神弄鬼。”


    魏枝握住他寬大的右掌,將手指一個一個全部掰開。


    然後捧著一個東西放入了赫連鉞的掌心中。


    有什麽東西撓了撓掌心,還有一些毛茸茸的觸感。


    赫連鉞一睜眼,就看到了躺在手心中的一隻小灰雀,正睜著黑色的豆豆小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小灰雀聲音高昂的叫了一聲:“啾啾啾?”


    赫連鉞:“……”


    好肥的胖鳥 ! ! !


    赫連鉞嫌棄道:“哪來的這小玩意?”


    長得灰不溜秋的,醜。


    魏枝手指摸了摸小灰雀的小腦袋,聲音輕輕的,似乎怕嚇到小雀鳥。


    “殿下,它的眼睛,和您的一樣,有淺金色的光。”


    “好看。”


    赫連鉞這才將那小灰雀捧到眼前看了個仔細。


    這小東西,醜歸醜,眼睛乍一眼看去,是黑色的,但若是仔細看,能看出黑色中有一絲淺金色的光。


    一問魏枝哪裏來的這小鳥,魏枝道是在訓練的地方發現的。


    許是最近的天氣太冷,這隻鳥又像是幼鳥,翅膀被凍僵了,飛不起來,然後被魏枝撿到了。


    魏枝將它撿起來之後,給它暖了暖翅膀,又去找了一些穀物給它吃,準備將它放飛的時候,突然發現這鳥兒的眼睛裏有一點淺金色。


    當即心中驚喜,想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它帶來給赫連鉞看。


    兩人就這隻小灰雀的事,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著話。


    說到後麵,赫連鉞都忘記了帳篷中還有金一和銀一二人。


    等想起人時,才讓他們二人下去。


    目前有魏枝在,這帳篷中不用留人,金一和銀一更多的事,還是教導新來的士兵們訓練。


    但待金一和銀一準備離開帳篷時,赫連鉞用手指逗弄著掌心中的小灰雀,朝金一隨意道:


    “去挖幾條蚯蚓回來。”


    怎麽說日後也是他的鳥了,該有的,赫連鉞不會少這小東西分毫。


    金一和銀一彼此麵麵相覷,彼此都有些愣神,眼神互相傳遞著隻有彼此才知道的信息。


    殿下當真要養這小鳥?


    他不會哪天生氣,將小灰雀的羽毛拔光吧?


    有可能,畢竟追風身為殿下的愛馬,尾巴也沒少被揪過毛。


    赫連鉞沒想養這小灰雀,這種小東西,他一隻手就捏死了。


    若是哪一日,這小鳥沒注意,跑到他床榻上蹦蹦跳跳,估計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就隨便放在帳篷外,它若是想走了,直接翅膀一揮,就走了。


    若是不想走,那便叫金一他們平日給它挖幾條小蟲,喂點穀物,就這樣養著也行。


    這是別人送他的第一個禮物,赫連鉞多少還是有點喜歡的,不想叫它就這般死掉。


    待金一和銀一去挖完蚯蚓回來,就在帳篷門口看見了那隻小灰雀。


    赫連鉞讓人給它在帳篷附近鋪了一個溫暖的窩,然後又用盆,裝了些穀物在那裏喂它。


    就是那盆,實在大得有些離譜,有小灰雀身形的兩三倍大。


    此刻那隻小雀鳥,正躺在裝滿穀物的盆當中,露出小肚子,一副撐得不行的模樣。


    魏枝正蹲在旁邊,不知為何,看著那個盆,讓他極容易想到他每日去打晚飯時,打飯的廚子給他打的飯。


    他每日排隊時,都會有不認識他的士兵看他太瘦,下意識讓他多吃點。


    結果打下飯來,他捧著個比自己臉還要大上兩倍的盆,裏麵裝的菜比別人整整多了一倍。


    魏枝那時當真是臉皮薄得透紅,耳尖都漫上了羞怯的粉色。


    殿下似乎無論是養人,還是養寵物,都這般的,怕他們餓死?


    但如此投喂,並非沒有效果,魏枝眼看的,臉色的皮肉豐盈了起來,精氣神越發好。


    赫連鉞這養人的法子雖然是粗暴了些,但效果十分顯著。


    魏枝捏了捏完好的左臉,總覺得臉上這些時日長了些肉。


    除了臉上,身上也長了些肉,魏枝感受得很明顯。


    許是因為這些時日,魏枝都在辛苦的訓練,他的腰腹和四肢,都沒能長什麽肉,那些肉反倒是長在了屁股上。


    往日魏枝坐在較硬的石頭上時,因為屁股上的肉少,時常會覺得有些咯屁股。


    但近些時日,這種感覺淡了許多。


    吃了那麽多東西,肉都往這些地方長了。


    若是赫連鉞不問還好,他若真問魏枝天天吃那麽多,肉都長哪裏去了,魏枝還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金一手中捧著一把蚯蚓過來,看見蹲著的魏枝,頓了頓,麵無異色的朝魏枝打了個招呼。


    “我是金一,他是銀一,我們二人,跟著殿下有一段時日了。”


    “很少見殿下神色像今日這樣。”


    蚯蚓被金一丟到裝穀物的盆中,小灰雀感知到了食物的到來,撲騰著小爪子,就要翻身起來繼續吃。


    魏枝好笑的用手指戳了戳那圓滾滾的小肚子。


    銀一靠在一旁的樹上,雙手抱臂,表情有些冷淡,瞧著像是不愛說話的。


    金一還好,同魏枝說了一些。


    畢竟日後都是殿下身邊的親信,總該熟絡些,才好替殿下辦事。


    魏枝的右臉有些顯眼,那些疤痕幾乎占據了那張臉的二分之一。


    但無論是金一還是銀一,他們對待魏枝的態度,都沒有因為他臉上的疤痕而有任何的改變。


    就像是從未看見過一般。


    幾乎沒有人問過魏枝臉上那些傷痕究竟是如何來的,他年紀小,估計以前過得不怎麽如意。


    也沒人會無趣到故意去揭人傷疤。


    不過大家平日裏,會多照料一下他。


    這裏有吃有喝,還有人照顧,小灰雀就在這裏紮了根。


    主要還是由魏枝照管它,這小雀鳥小小一隻,卻很會撒嬌,每次魏枝來喂它吃食,都會用小腦袋去貼貼蹭蹭魏枝的手指。


    魏枝對鳥雀沒多少喜歡,但這一隻,許是因為它的眼睛中也有一絲淺金色,同殿下的眼睛有些像,所以魏枝格外要偏愛它一些。


    偶爾這小鳥雀膽子大,會飛到魏枝的肩膀上站著。


    金一和銀一回來的恰是時間,赫連鉞一連休養了十多天,傷口合攏得差不多後,便立即想進山打獵。


    一群人騎著馬進了山。


    赫連鉞騎的是追風,魏枝騎的則是普通一些的馬。


    魏枝如今騎馬技術已有些嫻熟,此刻坐在馬背上,一手持著韁繩,一手拿著弓,腰腹挺直,青澀的臉上逐漸現出了一絲待成熟的豔色。


    他策馬走在赫連鉞右後方,赫連鉞一轉頭,恰好能看見魏枝完美無缺的左臉。


    陽光透進密林,泄出幾縷打在魏枝的臉上,眼睫在光影的投射下,在眼瞼處打下一片影子,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有幾分令人心驚的脆弱。


    但脆弱迷惑人的假象,堅韌的內心才是魏枝的本質。


    或許連赫連鉞都未察覺到,他待魏枝,同旁人,還是有些不同的。


    上百人進了密林,開始打獵。


    魏枝如今箭術也不錯,進了林中,有些躍躍欲試。


    一晃眼,有隻白色的小東西從眼前一閃而過,魏枝目光敏銳,當即發現了它的身影。


    手指拉住弦,漂亮的墨色眼睛微眯,瞄準了目標之後,手指一鬆,耳邊隻剩箭矢射出的聲音。


    咻的一聲,箭射出,卻沒有射到獵物。


    白色的兔子瞬間沒了蹤影。


    魏枝輕呼出一口氣,卻並不氣餒,轉頭看向赫連鉞,卻發現赫連鉞一直在看他。


    魏枝這才後知後覺的有些緊張起來。


    “瞧著。”


    赫連鉞對魏枝道了一聲,短短兩字中,滿是自信與狂妄。


    赫連鉞一夾馬腹,馬兒便開始奔跑起來,朝著密林深處跑去。


    魏枝也跟了上去。


    黑色的發絲在風裏飛舞,弧度不大,絲絲縷縷的,卻很是勾人心弦。


    待看到地上有動物的腳印之後,赫連鉞扯了扯韁繩,止住了馬。


    跑了一陣,他氣息依舊沒怎麽亂,反倒是魏枝停在他身側之後,整個人在一旁輕微的喘著氣。


    赫連鉞瞥了一眼魏枝,而後從背後抽出一支箭,眯著眸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稍後,手指搭在了箭上,朝著某一處晃動樹叢射去。


    那樹叢停止晃動,有手下的小兵去收獵物,是一隻大白兔。


    但赫連鉞隻看了獵物一眼便再沒看,顯然不是很滿意。


    後麵運氣好,遇到了一隻體型稍大的梅花鹿,被射中了小腿。


    這是,赫連鉞才看向魏枝,略挑了挑眉峰,神態雖不明顯,但眼尾略微上挑的弧度,偏偏就是讓人看出了一股囂張勁。


    旁人隻覺得這種姿態像是在挑釁,但落在魏枝眼中,隻覺得殿下有些可愛。


    調整過姿態後,魏枝也射到了一些獵物。


    待日頭快落山,赫連鉞一行人,才算是又回了營地。


    今日收獲很不錯,赫連鉞收獲最為豐富,打了一隻大型的梅花鹿,再加上一些山雞和野兔。


    一回營地,一眾人便開始忙開了,剝皮的,處理內髒的,生火的,還有抱柴火的。


    這種大型活動,對於赫連鉞他們一行人來說,也很少。


    都是這些時日,蠻人那邊幾本上已經回了自家老巢,沒敢出來作亂,他們今日才在寒冷的冬季來臨之前,進行最後一次秋獵活動。


    赫連鉞也沒閑著,拎了把刀,親自去處理他的那隻梅花鹿。


    魏枝跟在他身後,比金一和銀一還要黏赫連鉞。


    赫連鉞讓魏枝去找了個盆來,然後放了一大盆鹿血出來。


    鹿血可是大補之物,這東西,估計此時營地裏,就魏枝能多吃一些,其他的人吃不了。


    魏枝年紀小,多吃些沒事。


    其他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本來就不需要再補,這東西對他們,是真沒啥用。


    因著赫連鉞的霸道性子,給魏枝什麽,都要給他最大份的,所以大部分的鹿血,都被赫連鉞準備拿來給魏枝補身體。


    梅花鹿被處理好之後,天色也晚了下來,一處空地上,上百人圍著幾個生好的篝火坐著,圍著喝酒烤肉,互相聊天。


    今日大家興致高昂,情緒高漲,氣氛很是熱絡,就連魏枝也忍不住喝了一些混有鹿血的酒。


    他第一次喝酒,容易上臉,酒還沒喝幾口,臉上就升起了一片薄紅,眼睛像是被水霧蒙了一片似的,勾得人心底癢癢。


    火光模糊了一些視線,帶點朦朧的情緒上頭,有人端著大個的酒碗,來找赫連鉞敬酒。


    魏枝也湊了熱鬧,然後上來一看,才發現,赫連鉞喝酒的碗,是在場最大的,幾乎有別人的兩倍大。


    魏枝神色呆愣了兩秒,然後低頭看看自己的。


    還好,是正常的碗。


    一堆人碰過碗之後,赫連鉞手拿著碗,直接仰頭一飲而盡,酒水順著鋒利明顯的下頜往下淌,滑過喉結,一路隱入衣領內。


    粗大的喉結處似乎還泛著點水光,在火光下,格外的性感。


    魏枝目光落到赫連鉞喉結處,不知怎的,像是被人用線纏住了似的,難以從那上麵移開。


    酒意有一瞬間上頭,那一瞬間,魏枝腦海中竟然短暫又突兀的出現了想舔一下的想法。


    他想嚐嚐,那覆在那上麵的酒水,究竟是何味道。


    感覺總比碗中的好喝上不少。


    赫連鉞的那頭梅花鹿烤得很快,赫連鉞隻要了其中大腿的那部分,其他的,讓士兵們全部給分了。


    然後他將那肉,直接塞到了魏枝的手中。


    “吃,瘦巴巴的,說出去旁人還道本殿虐待你。”


    魏枝看著手中好大一隻鹿腿,暈乎乎的想,殿下的寵愛真的好沉重。


    他肚子,有些受不住了。


    但魏枝低頭咬上鹿腿的那一刻,眼中蓄滿了淚水,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從前,根本就不會有人關心他有沒有吃飽飯,更不會在吃東西的時候,提前讓他吃。


    殿下,魏枝僅僅是想到這個稱呼,心裏就暖暖的一片。


    魏枝抱著鹿腿啃了好幾口,然後因為那腿太重,手酸了,差點沒抱住它。


    餘光瞥見這一幕的赫連鉞,順手的將東西拿過去,順著魏枝啃過的地方,繼續啃。


    赫連鉞知道這麽大的肉,魏枝吃不完,但給他那些小肉,又像是顯得不夠大氣似的。


    便等他吃完後,直接拿過來吃。


    食物珍貴,浪費一點,赫連鉞心中也會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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