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雲川在公司裏奪權便花費了許久時間。


    厲雲川和蔣寒談好合作之後,蔣寒便徹底成為了他的左膀右臂。


    之前厲氏被老厲總一手掌控著,即便厲雲川手中股份和老厲總持平,開始也不是很平順。


    好在身旁還有蔣寒幫著他,才避免在許多大事上走了彎路。


    但眼看著仇人一天又一天的在眼前蹦噠著,厲雲川脾性越發差。


    他情緒不好,時常顯露在臉上,整個人瞧著陰鷙又可怕,公司裏的人對他這個厲總多有置喙。


    私生子範簡還尤其喜歡在厲總麵前蹦噠,實在招人煩。


    然後厲總帶著蔣助理,在一天夜黑風高的時候,去摟了人麻袋。


    私生子這人最大的弱點就是交往的人雜,隻要他看上眼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能交往。


    趁他和朋友們途經一處監控壞掉的區域時,蔣助理戴著口罩和帽子,拿著個黑色的垃圾袋,守在路邊蹲人。


    而厲總,手裏拿著根木棒,帶著個鴨舌帽,準備看見私生子就揮棒。


    蔣助理麵無表情的拿著黑色的廉價塑料袋,他覺得他真是瘋了,才會和厲雲川一起到這裏來打人。


    但厲總這些時日,情緒差到極致,蔣寒懷疑,再不讓他找件事發泄一下,絕對會出問題。


    揪著私生子打一頓,隻要收尾工作做得幹淨利落,沒什麽大後果。


    更何況,蔣助理也覺得,私生子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實在醜陋,有些辣到他的眼睛。


    “一會兒不要出聲音,打了人就跑。”


    蔣寒事先查過了,這一帶,比較混亂,混子和無業遊民比較多,就連監控,也都被他前幾天故意安排人來毀掉,還未來得及安裝新的。


    為了今天陪著厲總打人,蔣寒推了好幾個顧客的飯局。


    厲雲川壓低了帽子,沉沉回應蔣寒:“我知道。”


    蔣寒不太放心的多說了句:“一會兒記得收點力,別真把人弄死了。”


    兩件事的性質壓根不一樣。


    私生子喝了酒,半醉間摟著一個女人經過。


    待路過黑漆漆一片的這個巷子時,厲雲川站在陰影處,高舉起棒子,朝私生子揮去。


    蔣寒配合著他的動作,舉起黑色塑料袋,一下子套住私生子的腦袋。


    跟著私生子的那個女人,在發生變故的第一時間,尖叫一聲,然後很有覺悟的丟下私生子跑了。


    沒等蔣寒說話,厲總直接就將私生子拉著往昏暗的小巷子裏麵走。


    蔣寒額角跳了跳,覺得現在這種場景很像某些凶案現場。


    慘叫聲從裏麵傳來,拳拳到肉,蔣寒連忙往裏麵走。


    他到的時候,厲總抬起腳,準備直接廢了私生子那裏。


    蔣寒連忙上前拉住他,自己補了一腳。


    揍一頓私生子,還可以說是這裏的混子流氓做的。


    但要真將人廢了,這種死仇,厲家那一堆人,絕對不會對此事輕拿輕放。


    厲總現在正是苟著猥瑣發育的時間,出了這種事,後果很難纏。


    好在厲雲川還有理智,被蔣寒攔住了。


    狠狠揍了一頓私生子後,兩個人收起所有東西,趁著夜色離開。


    出了一口氣後,厲雲川心裏的惡氣出來了,心情都舒暢了許多。


    兩個人靠在江邊的欄杆上,因為之前動作有些激烈,都在撐著欄杆喘氣。


    蔣寒覺得,自從跟著厲總之後,他的道德感在搖搖欲墜。


    打過人之後,厲總脾氣好了許多。


    但跟著他做事,真不是什麽好差事。


    有一天蔣寒半夜睡得正熟時,手機振動了幾下。


    蔣寒覺淺,被消息吵醒,他微眯著眼拿過手機,想看是哪個神經病大半夜的不睡覺,給他發消息。


    結果一看發消息的人,給蔣助理整無語了。


    他上司大半夜的不睡覺,給他發了好多張恐怖血腥圖片。


    有鱷魚食人的,有巨蟒食人的。


    更離譜的是,連僵屍都出現了。


    一打開頁麵,要換了一個膽子小的,估計看了那些血腥可怕的圖片之後,能當場撅過去。


    蔣寒怨氣極大的給厲總改了備注,發消息問他大半夜在幹什麽。


    厲智障:【我在考慮怎麽讓他死比較好。】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私生子。


    厲智障:【你選一種方式。】


    蔣:【厲總,現今世界沒有那麽大的鱷魚和巨蟒。】


    蔣:【更不會有僵屍。】


    誰家好人大半夜的到處去查死法?


    厲智障:【是嗎?】


    厲雲川轉了話頭,又發了消息。


    厲智障:【蔣助理,出來喝酒。】


    蔣寒:“……”


    他真沒見過大半夜喊人出去喝酒的人。


    簡直莫名其妙,神經病。


    但蔣寒跟著厲雲川有幾年了,他的情緒有一點不對勁,蔣寒都能察覺出來。


    他現在腦海裏敏銳的抓到一點東西。


    蔣:【厲總,您現在在幹什麽?】


    厲雲川隻給他發了張照片。


    蔣寒點進去一看,照片內一片烏漆麻黑,但隱約露出一點冷硬的邊角。


    認出那玩意是啥之後,蔣寒冷著臉艸了一聲,然後立即起身穿好衣服。


    蔣寒匆匆拿了一件外套,下了地下車庫,他邊走邊給厲雲川發消息,問他在哪裏。


    厲智障:【還能在哪,當然在家。】


    蔣寒的睡意經過這麽一遭折騰,早就所剩無幾。


    啟動,開車,蔣寒打開導航,夜中傳來一聲他壓低了的怒吼。


    “艸,厲雲川,老子非得弄死你。”


    大半夜的一個人去墓地,去就算了,還半夜給他發那種嚇人的照片和墓碑。


    是個正常人,早就跳腳了。


    關鍵現在正是厲氏權利交替的關鍵時期,前期蔣寒做了那麽多,才勉強幫厲總奪回許多權利。


    結果大半夜的,這人自己跑到墓地自己去撒瘋。


    蔣寒壓抑著怒氣低罵一句:“真他媽是條瘋狗。”


    開車的這段時間,蔣寒一直在考慮他選擇留下來跟著厲雲川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厲雲川偶爾做事太過瘋狂,手段還十分狠辣,說一出是一出,壓根不給蔣寒一點準備。


    再加上今晚上這麽一遭,不由得讓蔣寒開始考慮,他做的這個決定真的是正確的嗎?


    大半夜拿著手電筒在墓裏找厲雲川的蔣寒冷靜下來,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逼。


    就一張照片,萬一的厲雲川隨手發來騙他的呢?


    就算那張照片是真的,厲雲川現在的確在墓地又如何。


    他身邊那麽多人,哪裏缺他一個人去找。


    墓地陰氣重,白天到這裏來都覺得有些讓人骨子發麻,腿腳打顫。


    更別說大半夜的,風一刮,還能聽到某些奇怪的聲響。


    好在蔣寒他們這一個寢室的都是膽子大的,之前就常常外出露營,然後幾個人露天席地的坐在一起,看恐怖片。


    但雖然不害怕,蔣寒心裏多少有幾分煩躁。


    他覺得自己現在怨氣比鬼都大。


    最後還真被蔣寒在墓地找到了厲雲川。


    蔣助理本來攜著滿身的怨氣和怒氣,結果真到看見厲總的那一刻,所有在胸腔內沸騰著的怨氣突然啞了火,在胸口處不聲不響的打了個啞炮。


    厲雲川一個人坐在厲夏檸的墓碑前,而墓碑前放了一套公主裙和一個娃娃。


    蔣寒突然想起什麽,他低頭一看手機,閉了閉眼。


    今天好像是厲夏檸的忌日。


    每一年厲總都會來祭奠,所以這個日子他一直記得比較清楚,但今年,因為奪權的事,有些忙瘋了,竟然忘了今天是這個日子。


    現在大半夜,不知道厲雲川什麽時候來的,又一個人在這裏待了多久。


    手電筒的光晃過厲雲川的眼睛,他抬手遮了遮眼,不知道是誰大半夜的和他一樣,跟瘋子一樣的往這墓地裏麵鑽。


    直到放下手,和手機電筒的主人對上視線。


    可能是有些醉了,竟然晃眼看見了蔣助理。


    但稍後,蔣寒朝他走來,厲雲川才發現,原來蔣助理是真的。


    一時間,厲雲川竟不知該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明明才二十多歲,卻已經活得像孤家寡人一樣。


    厲家那邊的人,對他而言,都是一群豺狼,一群披著人皮,想要謀奪他外祖家財產的豺狼。


    他外祖家的親人,幾乎都被一把火給燒死了,他在這世上,沒有一個親人了。


    至於朋友,家逢巨變之前倒是有很多,但後麵他性子大變,旁人都罵他瘋子,那些人聽聞了那些傳言,也都同他斷絕了來往。


    臨了臨了,大半夜想找人聊天的時候,厲總才發現,他竟是除了蔣寒外,無人可找。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蔣寒會大半夜的來墓地這裏找他。


    蔣寒之前的再多氣,在看到現在的厲雲川之後,也都消得一幹二淨了。


    他走近蹲下,對厲總道:“厲總,該回去了。”


    大半夜的,在墓地喝酒真不是什麽好事。


    厲雲川沒回話,反而伸出手一排一排的指。


    喝了酒後,他聲音有些啞,細聽,還藏著絲苦。


    “那個,是我外祖。”


    “那個,是我表哥家的小兒子。”


    “這個,是我妹妹。”


    他每說一個人名,就笑得癲狂一分。


    蔣寒一直不知道,為什麽厲夏檸的事情對厲雲川而言,一直困了他那麽久,直到今日厲雲川說:


    “夏檸,她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她還那麽小。”


    蔣寒瞳孔縮了縮。


    “夏檸應該很恨我。”


    “厲總,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有人擋了道,自然會被人移開。”


    厲雲川外祖家人丁稀薄,老爺子名下就一兒一女。


    兒子和兒媳早年間出了車禍死了,隻留下一個孩子,基本上就一爺倆。


    但他們家業很大,老爺子也曾放話說過,會留一部分產業給厲雲川和厲夏檸。


    此事的最大受益者是誰,其實很好猜到。


    本來厲雲川差點也會死在那場火災中。


    但那天禮物和蛋糕忘了拿,他出去了一陣。


    就這麽一陣時間,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墓地的風陰颼颼的,實在不是一個好談話的地方。


    但特殊時期,特殊對待。


    蔣寒直接坐在了厲雲川的身邊,安靜的陪著他。


    蔣寒想,反正他家裏也沒有人等他,同樣是孤家寡人一個,倒不如在這裏陪一下厲雲川。


    兩人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酒,結果最後,竟然團團抱在一起睡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蔣寒是被守墓人拍醒的。


    昨天晚上有很重的東西,一直壓在他胸口處,壓得人喘不過氣。


    昏沉中,蔣寒想,他是被豬壓了嘛?怎麽那麽重。


    結果醒來後,發現不是豬,是人。


    守墓人用看奇葩物種的眼神盯著蔣寒和厲雲川看,這兩個人大半夜的不睡覺來墓地睡?


    關鍵兩人身上穿的衣服價格看著就不便宜,總該不是沒錢才跑到墓地來的。


    該不會是為了追求刺激?


    這種人曆來又不是沒有過,守墓人看著他們二人的眼光更一言難盡了。


    蔣寒意識恢複清醒之後,低頭一看,自己胸口處擱了個黑腦袋,厲總大半身體全部疊在他身上,跟疊疊樂似的。


    還知道墓地濕冷,能不挨著地就盡量不挨著地,全往他身上擠了。


    蔣寒覺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人打了一記重拳。


    厲雲川睡得也不是很舒服,總覺得腦袋被什麽硬物咯得慌。


    結果睜眼一看,是蔣寒的胸膛,硬得跟塊石頭似的。


    厲雲川坐起身,揉了揉額角,一點沒有不好意思。


    “幾點了?”


    蔣寒看了下手機: “九點。”


    去上班是已經來不及了。


    “厲總,今天要翹班嗎?”


    蔣助理又覺得自己是個傻逼了。


    德智體美勞助理竟然攛掇上司翹班。


    能耐了。


    不過即便現在讓厲雲川去上班,他狀態也不是很好,蔣寒還怕他又給鬧出什麽幺蛾子。


    厲雲川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蔣寒,聲音啞得有些不正常。


    “不去。”


    很好,這很厲雲川。


    反正一天兩天不去,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直接放個假吧。


    不過鑒於昨天晚上厲總做的那一係列破事,蔣助理有空的時候,拿著手機,在和林星翡他們的那個助理群中又把昵稱改了。


    之前叫的是脾氣很大的厲老板,這回改叫厲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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