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喬姨娘自入府為妾以來,白燕朗還從未在人前這般疾言厲色的訓斥她。


    她如遭雷劈地盯著白燕朗,眼淚瞬間決了堤。


    “沒事就回自己的院子去,從明日起按照規矩,來主母麵前伺候。”


    白燕朗見她哭的傷心欲絕心裏有些心疼不忍,但想到他二房如今烏煙瘴氣家宅不寧,狠了狠心不再去看喬姨娘母女。


    立身不正,私德不修!


    若修私德,必立自身!


    在心裏反複告誡了自己三遍。


    喬姨娘最是了解他,看見他眼底的堅定之色,知道他這是已經打定了主意,纖瘦的身子立時搖搖欲墜。


    白悠悠與陸氏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


    陸氏不知道白燕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一臉沒好氣道:“你腦子被驢踢了?一天天的淨想給我找不痛快。”


    “不是你總說咱們二房妻不妻,妾不妾,我現在撥亂反正,你怎的還怨起我來了?”


    白燕朗惱得將她麵前剝好的花生米一把薅了都塞進了自己嘴裏,陸氏想阻止都來不及,咬牙切齒地轟了他一拳,“要吃自己剝!”


    “我就愛吃你剝的。”


    白燕朗沒臉沒皮地說了一句,對上陸氏氣得扭曲的臉,剛剛鬱悶的心情霎時美麗起來。


    痛苦果然是可以轉移的。


    喬姨娘瞧著他們打情罵俏,臉頰肌肉僵硬,心髒像是被一根線給勒住。


    就在她剛剛抬手撫著額頭時,白悠悠的平淡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喬姨娘,回去吧,免得一會要暈了。”


    喬姨娘身子晃了一下,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怎麽也‘暈’不下去了。


    她死死攥著手裏的帕子,牽強地扯了扯嘴角,“那妾身就不打攪老爺和夫人了。”


    喬姨娘離開,白夭夭也不得不跟在她身後。


    沒了她們,白燕朗立刻自在了許多。


    他笑著拿過一塊黃色彩紙包著的肥皂給陸氏看,“這是雲霓坊賣的肥皂,我親自排了許久的隊專門給你買的。”


    陸氏剝花生的動作一頓,沒看那個肥皂,卻是看了自家閨女一眼。


    “你肯定不知道這東西有多好用,我教你們怎麽用。”


    白燕朗自告奮勇的去到陸氏專用的洗漱架前,剛想拿銅盆打水,就見洗漱架上堆著的兩塊肥皂。


    比他手裏頭的大了一倍......


    陸氏見他一臉尷尬地出來,難得沒有諷刺他。


    “這東西好用的很,楊麽麽,將東西收起來吧。”


    楊麽麽走過去接過白燕朗手中的肥皂,笑著道:“老爺有心了,夫人昨日還說這東西好用,正想買幾塊回來囤著呢。”


    “是嗎?”


    白燕朗立即借坡下驢,朗聲一笑,“那我與夫人可真是心有靈犀。”


    “誰與你心有靈犀了?臭德行!”


    陸氏無語地白了他一眼。


    要是那東西是自家閨女的,她現在就能拿肥皂給他搓一遍臉,看看他到底臉皮有多厚!


    夜間,狂風呼嘯,窗欞被吹打的砰砰作響。


    早上起來時,開始稀稀落落飄起了雪花。


    陸氏拿了銀子讓人去尋寶樓買了一支上好的文昌筆,又將白燕朗讓李賀拿來的那套文房四寶給包好,正準備送去齊家。


    白洛川頂著一頭風雪走了進來,眼睛裏還泛著紅血絲。


    “娘,妹妹呢?”


    陸氏忙著清點東西,頭也不抬地道:“哦,你妹妹有事出去了。”


    白洛川看著桌上特意用紅綢包著的文昌筆,他聲音有些沙啞地問:“娘,齊悅真的要拜孔院長為先生了?”


    “嗯,你妹妹昨日去的孔家,說是孔學究親自出的考題,也是齊悅自己文采斐然,才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睞。”


    陸氏瞧著時辰不早,與他說了幾句,便帶著楊麽麽去了齊府。


    白洛川手中拿著一個長方形的錦盒,無精打采地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他昨日特意去的簪花樓挑了一根珍珠簪,本想著今日來緩和與四妹妹之間的關係,讓她能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現在——


    機會徹底沒了!


    無邊懊悔將他淹沒,他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子墨見他耷拉著肩膀,整個人失魂落魄,走到他身邊小聲勸道:“少爺,四小姐於孔院長有救命之恩,往後總還是有機會的。”


    白洛川聲音沙啞,“可是我食言在先......”


    “您與四小姐那是滴滴親的兄妹,四小姐氣您一時,哪還能氣您一世呢?您回頭找夫人在中間說和說和,四小姐最是孝順夫人,總不會不管您的。”


    “再者,夫人哪次不是說不管您,可事到臨頭,又哪次真的沒管您呢?”子墨朝著屋外望了一眼,“您昨日不是答應了孫少爺約在城北的湖邊小築聽風賞雪麽,現在時辰不早了呢。”


    白洛川想想也是,自己親娘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他求求,總是能求到的。


    他重重舒了口氣,將手中的錦盒放在桌麵上,起身往外走去。


    天空暗沉沉的。


    屋外的雪被寒風挾裹著打在臉上,喬兵懷裏抱著一個大大的灰色布包。


    到了城西的草堂棚子這邊,他攔住一個滿身補丁的黑衣老漢,“大爺,您可知道梁文昌梁秀才的家在哪?”


    老漢攏著衣袖,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瞧著他懷中包裹凸起的棱角,他笑著問道:“你是梁秀才的同窗好友吧?”


    喬兵點頭,“嗯,我給他送些東西過來。”


    老漢指著最北邊的一處破小茅草屋房,“梁秀才的家就在那呢,最破的那間就是。”


    “多謝大爺。”


    喬兵道謝後抬腳就走,老漢伸出滿是皸裂的手拉住他,“梁秀才那個酒鬼爹昨日從牢裏放出來了,現在又在家折騰梁秀才呢。老漢瞧你穿著不俗,若要是有能力,就幫幫他吧,那是個可憐的孩子。”


    “好。”


    喬兵想也不想便點頭應下。


    他一直以為梁文昌的爹隻是愛喝酒好賭而已,等他過去,看見茅草屋裏的場景時,猛地瞪大了眼睛。


    “梁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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