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地方的信使送折子來京都會在各處驛站登記造冊,說是信使丟了,根本就經不起查證。


    法不責眾,眼下隻能看能不能將這件事推托在通政司眾人的頭上。


    “通政司負責整個大周文箋,如此重要之事你們也能馬虎大意,這要是各地有重要軍情來報,叫你們給誤了,後果不堪設想!”


    都不用人吩咐,鐵嘴的劉禦史炮火就射了過去。


    “就是,若是耽誤各地民情、軍情,夷你九族都不夠!”


    “通政司一職何其重要,天下萬萬百姓民心民情,各地軍情暗報都由通政司管,你這廝竟敢如此玩忽職守!”


    老端王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他將手裏的芴板塞到身邊的三皇子手中,擼起袖子就朝著通政使衝去。


    “混賬東西,老子打死你!”


    老端王可是先皇的親胞弟,連皇帝都要敬他三分,通政使不敢躲,硬生生挨著他的拳頭。


    “哎喲!哎喲!!”


    通政使哎喲哎喲直叫,老端王年紀大力氣小,但是他跟個女人打架一般,掀了他的帽子抓著他的頭發使勁扯。


    他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扯掉了!


    “打得好,狗東西,身在其位,不謀其政!”


    “打他的臉!”


    “對,不要臉的東西就得打他的臉!”


    皇帝看著下麵老端王騎在通政使的身上‘啪啪’打臉,周圍還有不少叫好的官員,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皇子眸光一閃,借著拉老端王的由頭,抬腳踩在通政使的右手上。


    “啊!!!”


    十指連心,通政使感覺自己的手指頭被被碾碎,張著大嘴發出淒厲的慘叫。


    “夠了!”


    皇帝被嘈雜的聲音吵的腦殼疼,厲聲大喝。


    眾人紛紛退開,各回各位,留下臉被扇腫,衣裳都被扒了一半的通政使躺在地上,兩眼無光。


    老端王撿起地上的帽子戴上,又整理了一下鬆散淩亂的蟒袍,朝著地上的人狠狠啐了一口。


    “狗東西!”


    丟失文箋事關重大,皇帝看著地上的通政使,滿目殺氣。


    “來人,將魏明強關進刑部地牢!”他又看向刑部張侍郎,“張侍郎,此事由你徹查!”


    “是。”


    刑部張侍郎站出來領命之後又退下。


    皇帝看著地上一直跪著未曾挪移半分的趙清明,皺起眉頭。


    事雖不是他做的,但子不教父之過,若不嚴懲,日後形成風氣,這些大權在握之人對於自己子女更是不會多加約束!


    “趙清明,你雖教子無方,但朕念你多年清正為民,勞苦功高,便罰你半年俸祿,官降一級,去宗人府任宗人府丞吧。”


    “多謝皇上厚恩。”


    趙清明俯首叩拜,直起身時,他堅定道:“但此事不重罰不足以震懾百官。”


    他拿起一旁的烏紗帽捧在手中,“還請皇上恩準,讓臣解甲歸田,以示天威!”


    “趙大人,你平日忙於公務,對子嗣疏於管教也是人之常情。陛下都不怪罪於你,何必要攬罪於己身呢?”


    朝中能入劉禦史眼的也就寥寥幾人,趙清明算是其中之一。


    對於不喜之人出口就是冷嘲熱諷,對於看重之人他麵色溫和,暖如春風。


    被劉禦史懟過的官僚很少見他這般樣子,都悄悄撇了撇嘴。


    雙麵人!


    妥妥的就是雙麵人!


    齊大人也出言勸道:“趙大人,不知者不罪,此事你也隻是疏於管教之過。皇上大恩,不連坐處罰,你更應該留在這朝堂之上替皇上分憂。這大周百姓需要你這樣公正廉明的好官,日後受了冤屈也有地可訴,有人能為他們主持公道!”


    徐淩雲走了出來,站在趙清明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先前與我說你從未忘記初心,我且問你,你初心為何?讀書入仕又是為何?”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君王分憂,為家國太平。這些我日日銘記於心,一刻都不敢忘記。”


    趙清明淚流滿麵,“自我幼時啟蒙,我便立誌苦讀考取功名,日後能為天下黎明百姓謀福祉。這些年,我兢兢業業,恪守己身,從不敢有一日懈怠,不敢有一己私心。”


    “我這輩子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君王,唯獨愧對那些死去的無辜百姓!”


    趙清明聲淚俱下,一番肺腑之言叫人熱淚盈眶。


    “趙大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況且此事並非你之全過。”


    劉禦史目光在那些滿臉心虛之人的臉上逡巡而過,冷嗤一聲,“有些人仗著手中權勢貪贓枉法,欺壓百姓謀求私利都毫無愧疚之心,你有什麽好愧疚的。”


    好好站著又受了一波攻擊,永安侯麵色陰沉地瞪著劉禦史。但人家也未點名道姓,他若是出口掰扯那就是直接對號入座。


    再者,他也掰扯不贏這個鐵齒銅牙。


    年輕時,誰何嚐不曾有過為天下黎民的抱負,誰不想名留千史為後人敬仰?


    皇上也被趙清明的話給觸動到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趙愛卿,朕需要你為朕分憂,這天下百姓也需要你這樣為國為民的好官。”


    皇帝走下台階,彎腰親自將哭的不能自已的趙清明,“你若真覺得有愧於百姓,便留在這,做出更多利國利民之事來。”


    “是啊,趙大人,留下吧。”


    皇帝都紆尊降貴親自下來挽留趙大人,在場之人都紛紛出口挽留。


    徐淩雲淡淡道:“趙大人,光說不做假把戲,你若真覺心中有愧,日後便做出功績讓別人看看!”


    趙清明抬袖擦了一把辛酸淚,朝著皇帝俯身鄭重一拜,“陛下仁德寬厚,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臣教子不嚴,致使百姓枉死。臣自願官降三級,罰俸三年,以振朝綱!”


    “那便如你所願,官降三級,罰俸三年!”


    他一再堅持,皇帝也隨他去了。反正人在朝中,日後立下汗馬功勞,再給他加官進爵也不遲。


    皇帝視線銳利的掃視著文武百官,“手中有權,但不表示你們可以無視律法任性妄為,若是以後再叫朕知道有人仗勢欺人,朕定連坐三族,摘了他們的腦袋!”


    ‘他們’而不是‘他’,皇帝這是明顯在敲打他們。


    眾人心中惶惶,想著下朝之後一定要回去規訓那幾個逆子。


    要是不聽勸,那就打斷腿關在後宅之中,免得出去惹是生非,給家族招禍!


    這邊剛下朝堂,陸柒帶著好消息回了鎮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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