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而且看樣子並沒有要停的架勢。


    “那天我們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殲滅的目標,那家夥腫的不像樣,簡直就跟腫瘤和癌症的孩子成精了一樣,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病變的肉塊,要不是那家夥的腦袋就在一對腫塊裏麵露出了一隻犄角我都看不出那還是個人。”


    前輩將手中吸完的煙頭丟棄,揮手示意湮焰再給他點一根。


    正常人一般不會連著抽好幾根,不過前輩此時身體狀態不好,他可能需要用抽煙來緩解疼痛吧....


    湮焰如是想到。


    不過這次前輩倒是沒有要自己點煙,所以任由湮焰催動源石技藝點燃了煙。


    “呼......呼.....哈啊,當時我們並沒有費多大勁就把他擊敗,那家夥被裝車的時候隻有我一個人在幹,因為那些‘大人物’們嫌棄這家夥身上的病變爆出的汁液過於惡心,所以這個費力不討好的任務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前輩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當時還有些不樂意呢,畢竟我也出了一份力,我們都是公司職員,都是為了公司賣命,他們多點什麽?他們不就是有幾個公司長老做長輩嗎?”


    前輩笑嘻嘻的臉突然嚴肅了起來。


    “可你知道他們做了什麽嗎?那些家夥還沒等我說完,就不耐煩的丟過來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張卡,裏麵都是貢獻點起存的,而那張是存了整整貢獻點的。”


    “你知道嗎?那家夥把密碼告訴我後就不耐煩的走了,讓我趕緊幹活。哪裏隻留下我一個人在哪裏發愣,這些東西對那些下來鍍金的大少爺、小姐們真的隻能算零花錢。”


    前輩苦笑著搖了搖頭,在殘酷現實麵前,個人意願隻會被無情的碾碎。


    “我怎麽可能會拒絕呢?我不久前還在為了100貢獻點而拚命,現在隻是給他們幹個活就能有點拿,我為什麽不幹呢?”


    生活就像是強○,既然反抗不了,那為什麽不試著去享受呢?


    前輩似乎是在詢問湮焰,又亦或是在質問當時的自己。


    “我當時趕緊把卡揣進了胸前的襯衣暗格裏,然後就美滋滋的去搬運目標昏迷的身體了。”


    “嘿,那家夥的塊頭可不小,據說那是公司失敗的實驗體,鬼知道為什麽它會逃出來,沒人知道公司到底在研究什麽,公司幾乎在任何領域都涉獵了一部分,不說全世界,就光烏薩斯這一片就已經遍地都是了。”


    前輩笑著看向湮焰,不過湮焰並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他們身下的雨水早已被染上了不應該有的顏色。


    “我當時心裏美滋滋的,那名實驗體已經死了,就算沒死也無所謂,畢竟那些大少爺大小姐們還沒走遠,他們手上價值好幾千萬貢獻點的武器可不是吃素的。”


    “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的安排,我和那個實驗體對上了眼。就在那輛貨車上,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前輩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我當時被嚇了一跳,雙腿顫抖的跟篩糠一樣,連手上的繩子都拿不穩,我膽子並不小,事實上,我其實是隊伍中最膽大的那個。令我感到害怕的是,我認出了那雙眼睛的主人。”


    “那是老約翰的眼睛,本應死去的老約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們當時親眼看著老約翰被宣判死亡,除非他當時壓根就沒死。”


    前輩將煙從嘴上拿開,手指夾住了燃燒的煙卷,甚至連已經燒到了手指都不自知。


    “老約翰的眼睛空洞的望著我,他似乎在質問我,‘為什麽要殺他?’我當時的腦子裏跟一團漿糊一般。”


    前輩手中的煙卷已經因為燒的太短而掉到了殷紅的水溝裏。不過他們沒人在意。


    “我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無論如何這些公子哥,大小姐們的長輩都是上麵的人,他們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些什麽,至少比我多。”


    前輩認真的看著湮焰說道。


    “為了搞明白這一切,我便偷偷的把他們的武器藏了起來,那些武器又重又大,可能他們認為拿著重型武器不夠優雅,所以他們把武器就這麽丟在了車上。


    這讓我的工作進行的異常順利,我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些不學無術的大小姐大少爺們給控製住了。”


    “這些平日裏嬌生慣養的家夥們沒幾個硬骨頭,很快我便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原來公司一直在偷偷的進行人體實驗,


    不止老約翰,幾乎所有還具有利用價值,而且還身受重傷的公司員工進入治療室後,都會被他們宣告死亡,然後當著我們的麵推走,從一樓的太平間暗門裏直接進入地下實驗室。”


    “如果隻有這些人是不足以支撐實驗的小白鼠數量的,他們最多的實驗體來源是那些我們救助的感染者平民。那些感染者會被送入公司,美名其約幫他們‘治療’礦石病,然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前輩說到這裏狠狠的咬牙切齒,湮焰知道前輩是在後悔,前輩他們小隊最擅長的就是搜索任務和救援,在公司可是以80%以上的成功率而被公司授予“專業搜救小隊”的稱號的隊伍。


    這些年來他們救出的感染者的下場不言而喻。


    “我當時很生氣,他們把人命當什麽了?我們的命難道不是命嗎?我們為公司打生打死,到最後就落了這麽個下場?”


    前輩憤憤不平的說道。


    “我當時頭腦一熱,就動了手,等我回過神來時,隻剩下了滿地的碎屍以及我手中炮口還還冒著煙的源石火炮。”


    “我當時並沒有多慌張,我把他們的屍體就這麽丟在了荒野,源石蟲會抹除他們的殘骸的,我開車拉著老約翰和他們的武器離開了那裏。”


    “我不知道到底開了多久,也不知道我開到了什麽地方。我把車停了下來,把老約翰從上麵拽了下來,我開始挖起了坑,把老約翰埋在了那裏,他是個好人,他不應該就這麽和那些人渣一起留在那裏曝屍荒野。”


    前輩說完,又停頓了一會,然後又顫抖著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裏麵隻剩一根了,前輩隨手將煙盒丟棄。


    湮焰點燃了最後的一根煙。


    “我把那些武器跟老約翰一起埋葬在了哪裏,隨後我渾渾噩噩的開著車離開了哪裏,不知怎麽居然開回了公司,那張卡我也沒敢花,就這麽能混一天是一天的混著日子。很快,他們的死就被發現了,這些大少爺大小姐們一起失聯了好幾天,就算是弱智都能看出些問題。”


    “我作為最後一個接觸他們還活著的人自然遭受了盤問,不過當時我正巧在外麵做任務,所以逃過了一劫。不過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總會來的,在一次作戰中,我看見了有一些家夥朝我的方向趕來。”


    “那些家夥的右臂上捆著灰色鑲金邊的袖標,那是公司監察組的人,擁有僅次於那位神秘的領導者的權利,在他們的麵前哪怕是長老也得乖乖認慫。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牽扯到他們,我當時想都沒想直接逃跑。”


    “我的隊友是個還不錯的新人,他還幫了我不少。盡管這事和他並沒有什麽關係。可他還是幫了我。咳!咳咳!”


    前輩話還沒說完,突然開始劇烈的咳嗽。


    一攤鮮血從前輩的嘴角緩緩流出。


    “前輩!你這是......”


    湮焰連忙上前查看前輩的身體狀態。


    前輩身下的雨水不知何時已經被鮮血染紅。


    “咳,咳咳,別看了小子,我早就沒救了,我身上的礦石病感染程度早就超過40%了,現在我隻是回光返照而已,聽我把話說完。”


    前輩拉住了湮焰的手。


    “咳咳,之後我又逃了幾天,可總是逃不掉,再然後就是你知道的了。現在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交給你,我當時出任務前就有預感,所以我把我公司賬戶上所有的貢獻點都轉移到那張卡上了,它還在我的襯衣暗格裏,密碼我改了,是******,我把那些武器的埋藏地址也都放在那張卡裏了。”


    前輩笑著握住了湮焰的手。


    “我可能一輩子沒幹過什麽好事,但我至少沒把你帶壞,隻可惜當時我跟團隊裏那幫老夥計因為一些事情分道揚鑣了,要是能跟他們道個歉就好了,可惜我做不到了。”


    前輩惋惜的說道。


    “小子,你回去後幫我給那幫老夥計帶個信,告訴他們羅納·杜克沒給他們丟臉,我沒有丟棄我們的榮耀,還有,記得幫我跟老約翰的女兒道個歉,就說我對不起她。”


    老約翰的女兒是某一次救援中他們救下的一個孩子,她的父母早已喪生於天災之中,一家三口隻剩下了她一個不到1歲的嬰兒,老約翰當時便下定決心收養了她。


    “咳咳,都說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我還以為像我這樣的壞蛋能夠多活一陣子呢......”


    前輩不甘的說道,他的眼神逐漸渙散,手也開始逐漸變的冰冷起來。


    “............那是因為,前輩你是個好人啊。”


    湮焰沉默了一會,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是嗎?原來我還算個好人嗎?哈哈,也算不虛此生了,就算到了下麵我也有見老約翰的資本了,謝謝你了,小子。”


    前輩說完,便低下了頭,從嘴角的微笑來看,他應該是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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