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萍笑了一笑說道:“你先看看這柄劍兒,是否原物再說!”


    話完,便把這柄通體皆毒.觸手即可使人飲恨黃泉的“太阿劍”,掉轉劍柄,向端木淑遞去!


    端木淑雖對水中萍略具戒心,卻怎會想到這柄“太阿劍”上,業已滿淬劇毒,遂含笑伸手,欲待接取!


    水中萍見情敵即將中計,不禁心頭一喜,妙目中射出兩道狠辣光芒,嬌顏上也浮現了一絲陰險笑意!


    但冥冥上蒼,竟似果有威靈!


    端木淑在即將接觸劍柄之際,忽然心頭一動,含笑縮手!


    水中萍見狀,頗出意外地,蹙眉問道:“端木淑,你為何不接此劍?”


    端木淑含笑道:“我已認出這柄劍兒,正是我得自‘巫峽’的春秋神物‘太阿劍’,水姑娘既然喜愛,我就送你了吧!”


    她因對於水中萍決心竭力容忍,委曲求全,竟甘以武林人物夢寐難求,視如拱璧的春秋神劍相贈!但也就由於這一念之移,等於從枉死城中,撿回了一條性命!


    水中萍也想不到端木淑竟會這等慷慨,聞言微愕問道:“你曾經險些死在我的‘天星神釘’以下,應該恨我入骨,怎的還肯將這柄罕世難求的寶劍,送給我呢?”


    端木淑故意加以安慰地.含笑說道:“勾漏山鬼影峰腰之事,是人情之常,換了我是你時,或許也會如此,故而隻要你不恨我,我決不會對你記恨,最想理的是我們與穀家麒三人.和好如初,共同……”


    這一番話兒,果然聽得水中萍心頭微覺溫馨,天良略現!


    但這被端木淑大仁大義所激發的些許天良,畢竟抵不過所服“天狼秀士”羅三恨獨門秘藥“天狼變心丸”的藥力!故而那點天良,隻是曇花一現般的瞬即幻滅,仍以一副陰沉沉的臉色,凶狠狠的目光,截斷端木淑的話頭說道:“我與你已經沒有和好可能!”


    端木淑訝然問道:“為何沒有可能?”


    水中萍反向端木淑沉聲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柄‘太阿劍’怎會到我手內?”


    端木淑微笑說道:“我既已決心送你,便不必問你如何到手的了!”


    水中萍冷笑說道:“恐怕你不得不問,因為這柄劍兒,是我從死鬼阮清泉的手中奪得!”


    端木淑因這柄“太阿劍”,原是交與阮清泉保管,故對“手中奪得”之語,並不覺異,但聽了“死鬼”二字,卻不由大吃一驚。


    目注水中萍問道:“水姑娘,你說甚麽?難道阮清泉老爺子,已遭不幸?”


    水中萍故意激怒端木淑,遂實話實說地,獰聲笑道:“我因恨你入骨,曾經跑到‘邛崍幽穀’,放了一把火,燒去了你的‘邛崍山寨’!”


    端木淑含笑道:“燒掉最好,免得我再費精神,加以遣散!”


    水中萍見她毫不動怒,遂又目閃凶光,冷冷說道:“阮清泉突見火從天降,自即翻上峭壁尋人,我遂騙過他的‘太阿劍’來,再把他推落百丈峭壁!”


    端木淑靜靜聽完,不僅仍未動怒,反倒目注水中萍,嫣然失笑!


    水中萍被她笑得莫測高深,柳眉雙蹙問道:“阮清泉與你同列‘邛崍三絕’,他已被我害死,你還笑些甚麽?”


    端木淑搖頭笑道:“水姑娘.你不必枉費心機地,編造了這些謊話,卻哪裏能夠瞞得過我?”


    水中萍見自己句句實言,端木淑卻認係謊話,不由苦笑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所說的不是真實之言?”


    端木淑笑道:“水姑娘,令師‘冷香仙子’聶冰魂,譽滿武林,威震天下,你既是名門正派弟子,自然不會倒行逆施!你或因穀家麒之事,對我痛恨,卻怎會遷怒到阮清泉身上?對他那等年邁長者,暗下毒手!”


    這一番話兒之中,滿寓江湖正義,饒是水中萍已為“天狼變心丸”藥力所迷,靈明不朗,也不禁聽得通身汗下,心頭狂跳地,狠狠瞪了端木淑幾眼,驀地收回“太阿劍”,縱身飄落峰下,回頭疾馳而去!


    端木淑不知水中萍這種行動.是因被自己一番話兒,暫時激發天良,內疚太深地,羞慚而去,故而猶自高聲叫道:“水姑娘慢走……”


    一麵發話,一麵正欲隨後追蹤,忽然聽得遠遠有個蒼老口音說道:“端木姑娘,不要追她!”


    端木淑聞聲之下,不由大驚,因為這蒼老口音,正是阮清泉所發!


    果然三丈來外的峰角後,轉出了阮清泉的身形,端木淑飄身縱過.疑團難釋地,急急問道:“老爺子,到底怎麽回事?水中萍說是曾經放火燒了‘邛崍大寨’並奪走‘太阿劍’,把你推下了百丈峭壁!”


    阮清泉苦笑幾聲,點頭說道:“她說的全是實話!”


    端木淑大感意外地,顫聲問道:“此事詳情到底如何?她本來是位名門正派的光明俠女,怎……怎……會變得如此狠毒?”


    阮清泉遂把水中萍在“邛崍幽穀”縱火之事,向端木淑祥說一遍,說完苦笑道:“我中她掌力,跌下了峭壁以後,極其僥幸地,順手拉在一根山藤,才逃過粉身碎骨之慘!但事後尋思,水姑娘昔日為人光明,門戶又正,怎會突然變得如此狠毒?委實令人難解!遂千萬方百計地,查出她的行蹤,追尋至此……”


    端木淑聽到此處,蹙眉說道:“老爺子,既然如此,你適才為何阻止我不去追她?如今海角天涯,鴻飛冥冥……”


    阮清泉接口說道:“我知道她棲身所在!”


    端木淑問道:“難道她就住這‘哀牢穀’內?”


    阮清泉點頭說道:“水中萍住在‘哀牢魔穀’,好似與‘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及‘文武卜賭’四大,極為投契!”


    端木淑訝然說道:“水中萍會與公孫大壽等人投緣,確是怪事!”


    阮清泉問道:“端木姑娘,自你前次來此以後,我足跡未曾稍離‘邛崍’,故對外間各事,懵無所知,你總應該知道水中萍為何變得如此狠毒?及極為恨你!”


    端木淑臉上一紅.遂把穀家麒與自己互相愛好,致使水中萍妒嫉之事,細說一遍。


    阮清泉靜靜聽完,愕然說道:“倘若如此,則事情便怪到不可思議地步!”


    端木淑問道:“老爺子此話怎講?”


    阮清泉答道:“因為穀家麒也住在‘穀’中,並與水中萍神情親熱得好似夫妻一樣!”


    端木淑聞言,臉上浮上一絲微笑!


    阮清泉以為端木淑聽得穀家麒與水中萍極其親密,必然不悅,如今見她反倒滿麵笑容.不禁詫道:“端木姑娘,你為何麵有喜色?”


    端木淑遂把自己一再叮屬穀家麒.務須對水中萍恢複以前感情,使其慢慢感化之事說出。


    阮清泉聽完,略一尋思,搖頭說道:“此事恐怕未必如你的意料?”


    端木淑微笑說道:“怎會不能?剛才水中萍不是要把那柄‘太阿劍’,還給我嗎?”


    阮清泉道:“我遠遠偷窺,見水中萍目光森冷,滿腔殺氣,恐怕不是真心還劍,而是對你另有圖謀!”


    端木淑笑道:“老爺子,你不要因為被水中萍害過了一次,便以為她永遠迷途難返!須知她本性良善,所以變性之故,無非為了穀家麒,如今穀家麒與她言歸於好,心頭怨憤已消,哪裏還會把我們視同仇讎,依然狠毒!”


    阮清泉歎道:“不移唯上智,難測是人心!端木姑娘雖以一片菩薩心腸對人,但別人可能是以一片鬼蜮心腸對你?”


    端木淑笑道:“我們在此胡亂猜測,有何用處?莫如去到‘穀’,把穀家麒悄悄找出,豈不便可知究竟?”


    阮清泉點頭笑道:“這倒使得,我們前去找穀家麒老弟談談再說!”


    端木淑遂利用兩人同去“穀”的這段途程之中,把別來各種經過,均向阮清泉一一敘述。


    阮清泉聽完祥細經過,也覺對那“玉杖神婆”柳無雙,“無發叟”萬天癡的真假之謎,實在無法解釋!


    兩個尚未走到“穀”口,突然聽得前麵山崖以後,有人縱聲歌道:“風雨替花愁,


    風雨罷,花也應休,


    勸君莫惜花前醉,


    今年花榭,明年花榭,


    白發人頭!


    乘興兩三甌,


    揀溪山,好處追遊。


    但教有酒身無事,


    有花也好,無花也好,


    選甚春秋?”


    端木淑聞得歌聲,向阮清泉訝然說道:“老人家,事情真巧,我東方大哥,也在此處!”


    阮清泉笑道:“你們在‘羅浮’分手以後,他大概始終與穀家麒在一起,如今既然巧遇,正好把‘峨眉玉杖神婆’‘青城無發叟’等‘世外雙仙’,及水中萍等撲朔迷離之事,向他問問清楚!”


    端木淑點頭微笑,柳腰輕擺,縱上山崖。


    果見東方剛正獨自抱著一隻大酒葫蘆.躺在一方大青石上狂飲!


    阮清泉隨後跟來,見狀微笑叫道:“東方老弟!”


    東方剛聞聲抬頭,忽見阮清泉、端木淑同在崖頭出現,不禁滿麵驚愕神色!


    端木淑飄身縱落,含笑問道:“東方大哥,你大概想不到我會提早離開‘羅浮’?”


    東方剛點頭答道:“想不到,想不到!”


    端木淑笑道:“你大概更想不到我會與阮清泉老爺子,一同來到此地?”


    東方剛依然點頭答道:“更想不到,更想不到!”


    端木淑如今才發現東方剛神情有異,遂訝然問道:“東方大哥,我們久別重逢,你怎的卻似不大高興?”


    東方剛臉上一紅,囁嚅說道:“我怎會不高興?隻……隻是頗……頗感意外而已!”


    端木淑含笑問道:“我穀家麒穀世兄呢?”


    東方剛感覺不便作答,濃眉雙鎖,目注端木淑,赧然說道:“他……他……他……”


    阮清泉見東方剛這等神情,不禁詫道:“東方老弟,你怎的如此吞吞吐吐?我好象聽說穀家麒就住在‘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的‘穀’內,我們快去找他!”


    東方剛目光一注端木淑,播頭說道:“端木姑娘,你最好別找他!否則你會傷心一世!”


    端木淑訝然問道:“為了甚麽?”


    東方剛囁嚅答道:“因為……因為……”


    端木淑性情本極溫和沉穩,如今也不禁被東方的神秘態度,逗得有點發急起來,秀眉深蹙地,頓足說道:“東方大哥,你往日豪氣如雲,今天說起話來.卻怎的這等婆婆媽媽地,毫無丈夫氣概?”


    東方剛被逼無奈,隻好苦笑說道:“穀家麒老弟已與水中萍姑娘結婚,兩個並對著那柄‘太阿劍’立下誓言,男不二色,女不變心,若有一方違誓,便將死在劍下!”


    端木淑想不到穀家麒已與水中萍結婚,聞言之下,也不禁心頭微跳,“哦”了一聲,勉強定神問道:“他們在何處成禮?大媒及主持人,又是哪個?”


    東方剛答道:“他們就在‘穀’內成禮,‘魔外之魔’公孫穀主,及‘鐵嘴君平’辛子哲.作為男女大媒,主持人即是‘天狼秀士’羅三恨!”


    阮清泉聞言,滿麵驚容地接口問道:“天狼秀士羅三恨何時又出江湖?他憑甚麽身份為穀家麒老弟,及水中萍姑娘,主持婚禮?”


    東方剛初見端木淑、阮清泉時,曾經略微勾起天良,但時間一長,天良又為“天狼變心丸”的藥力所泯,聽完話後,冷笑答道:“天狼秀士羅三恨便是為了他義女水中萍姑娘,才再出江湖!”


    阮清泉幾乎不敢相信地,皺眉問道:“水中萍姑娘,是‘冷香仙子’聶冰魂的衣缽傳人,門戶極為正大,怎會成了‘天狼秀士’羅三恨那等凶人的義女?”


    東方剛依然冷冷答道:“她自願拜在‘天狼秀土’羅三恨膝下,誰又曾勉強她來?羅三恨就是以她義父身份,主持這項婚禮!”


    端木淑聽東方剛這樣說法,知道此事竟已千真萬確,不禁搖頭苦笑道;“水中萍總算還有義父為她主持婚禮,但穀家麒呢?他不該忘了生父之仇未報,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尚陷身‘黑地獄’中!”


    東方剛向阮清泉及端木淑,一抱雙拳,發話說道:“穀老弟與水中萍姑娘,新婚燕爾,情好甚篤,故而我勸端木姑娘,割斷這根情腸,不要再到‘穀’內去找他了!”


    端木淑心頭一陣黯然,想不出應該怎樣說話?


    東方剛又複一抱雙拳,便自轉身走去!


    阮清泉訝然問道:“東方老弟,你去哪裏?”


    東方剛道:“我回‘穀’去!”


    端木淑道:“東方大哥,你也住在‘穀’內?”


    東方剛點頭說道:“我與‘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及‘文武卜賭’四大等,業已結成生死之交……”


    端木淑聽得一陣心酸,目注東方剛,幽幽問道:“東方大哥,難道我們不是生死之交嗎?”


    東方剛聽了端木淑這兩句話,臉上神色微變,但旋又目光茫然地,淡淡答道:“邛幽穀已化劫灰,我們的交往,似乎已成過去,我感覺與‘天狼秀士’羅三恨等,頗為投契!”


    話完,竟不再理會端木淑、阮清泉,轉身而去!


    端木淑心中突然感覺一陣說不出來的奇異痛苦,目注東方剛漸消失在鬆柏泉石之間的雄偉背影,淚珠滾滾而落!


    阮清泉輕拍端木淑香肩,搖頭笑說道:“端木姑娘,人家不願意和我們交朋友了,又有甚麽辦法?你也不必因此過於傷感!”


    端木淑本是性情中人,情緒上突受如此打擊,哪裏還止得住目中珠淚?


    倚著一株古鬆,硬咽說道:“老爺子,他……他們怎的均突然……變了另一個人?說話作事,都不合於情理!”


    阮清泉被端木淑一言提醒,失驚說道:“端木姑娘,你說得對,他們確實變得太怪了,其中恐怕別有蹊蹺!”


    端木淑問道:“老爺子認為有甚麽蹊蹺?”


    阮清泉蹙眉道:“因為我想起水中萍所拜那位義父,‘天狼秀士’羅三恨昔年震動江湖的兩樁故事!”


    端木椒以袖拭淚,在鬆傍坐下.向阮清泉問道:“老爺子,昔年往事與眼前怪事,難道有甚麽關係不成!”


    阮清泉道:“可能有些關係,因為昔年那兩件事兒,也與我們目前所遇一般的不可思議!”


    端木淑聞言,急急說道:“老爺子快講,是兩樁甚麽樣故事?”


    阮清泉道:“多年以前有馳譽武林,身懷絕學的十位高僧,及十位高道,被‘天狼秀士’羅三恨誘入‘野人山群狼穀’內,並突然發覺身重奇毒.武功喪失,真氣難提,終於慘絕人寰地,在群狼利吻之下,變作廿堆白骨!”


    端木淑聽得秀眉一蹙,搖頭說道:“這樁故事隻說明了‘天狼秀士’羅三恨心機狠辣,及擅於用毒而已,對於穀家麒、水中萍、東方大哥等性情大變,舉動乖異之事,好像無甚相幹?”


    阮清泉笑道:“端木姑娘不要性急,你再聽第二個故事!”


    端木淑心頭紊若亂絲,百感交集,但又不得不強自鎮定心神地,靜聽阮清泉慢慢敘述。


    阮清泉深知端木淑適才驟聞意外變故,精神刺激頗甚,因欲使她略為平靜,遂故意緩緩說道:“天狼秀士羅三恨有家仇人,武功極高,世稱‘北嶽三賢’!”


    端木淑點頭說道:“我聽得我恩師提過這三位前輩,但好似均已去世,不知是否便死在‘天狼秀士’羅三恨的手內?”


    阮清泉道:“天狼秀士羅三恨彼時武功不高,明裏無法報仇,遂仗恃於易容之術,化裝成另一麵目,與‘北嶽三賢’中的第二賢,結為好友!”


    端木淑冷笑說道:“他大概又想趁隙下毒!”


    阮清泉搖頭歎道:“羅三恨的報仇方法,毒辣到了極頂,端木姑娘大概意想不到!”


    端木淑雖欲得究竟,不加猜測地,搖頭說道;“我不必猜了,老爺子請講!”


    阮清泉見她神情已安定,遂略覺安慰地,搖頭說道:“羅三恨暗用一種奇異藥物,使‘北嶽三賢’中的第二賢性情大變,事事倒行逆施,甚至將他大哥三弟,一齊手刃!”


    端木淑聞言,瞿然說道:“這倒確實與穀家麒、水中萍,及東方大哥等的突然變性之事,有些相像了!”


    阮清泉繼續說道:“羅三恨在大三兩賢屍橫血泊以後,才替二賢解除奇異藥力,恢複本性,結果使得……”


    端木淑接口說道:“結果大概這位‘北嶽三賢’中的第二賢,也就羞慚萬分地,自盡謝罪!”


    阮清泉點頭說道:“端木姑娘猜得不錯。如今我們知道‘天狼秀士’羅三恨昔年的兩樁故事之後,似可借以推究目前怪事,是否也是他一手造成,及該怎樣應付?”


    端木淑應聲說道:“照老爺子所說這樁故事推測起來,定是‘天狼秀士’羅三恨,在其中大弄玄虛,我們今夜去往‘穀’中一探,也許可以探出幾分究竟?”


    阮清泉苦笑說道:“雖然‘穀’內.好手如雲,但我們若不把這疑團弄破,也委實心中難過的!”


    計議既定,兩人遂在“穀”左近歇息,準備等到夜深時分,入穀一探!


    月朗中天,萬籟漸寂,端木淑與阮清泉正待施展絕頂輕功,進入“穀”之際,突見一片參天峭壁之上,有條人影,飄然下墜!


    僅從對方那種輕靈無比的絕世身法之上,端木淑便看出來人正是號稱“西風醉客”又稱“幻影”的武林怪俠南宮漱石!


    南宮漱石突在此時此地現身,殊足令人驚異,端木淑遂低低叫了一聲:“南宮前輩!”


    南宮漱石下壁之際,本未發現阮清泉、端木淑等二人.故而聞聲失驚,目光微注,“咦”了一聲,笑道:“端木姑娘別來無恙,你怎的如此湊巧地,也到‘哀牢’?難道亦曾聽說‘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就是‘黑心張良’司馬庸的大師兄嗎?”


    端木淑聞言,簡直驚訝欲絕,愕然問道:“老前輩何來此訊?‘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與‘黑心張良’司馬庸,似乎冰炭難窖,他們會是師兄弟嗎?”


    南宮漱石苦笑道:“他們表麵上冰炭難容,實際上則交融水乳,狼狽為奸,使我們於‘穀’內,上了一個大當,身中奇毒,幾乎把一世英名,斷送在‘黑地獄’內!”


    端木淑依然不太相信地,蹙眉問道:“老前輩此話有何根據?”


    南宮漱石答道:“怎會沒有根據?我在參予‘中元鬼節大會,以後,結識了一位‘百曉道人’,彼此共謀十日之醉,聽他把過眼煙雲的武林舊事,溫作長談,才知公孫大壽與司馬庸,竟是親師兄弟,我不禁豁然悟出昔日在這‘穀’中毒之事,全係公孫大壽和‘陰風叟’濮陽赫聯合搗鬼,遂特地趕來,想把這奸刁無比的‘魔外之魔’,好好懲治一下!”


    端木淑聽南宮漱石如此說法.遂不得不信地,向阮清泉苦笑說道:“老爺子,事情越來越覺不可思議,‘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與‘黑心張良’司馬庸.竟是師兄弟呢!”


    南宮漱石接口笑道:“公孫大壽是大師兄,司馬庸是三師弟!”


    阮清泉笑道:“南宮兄如此說法,當中還應該有個老二!”


    南宮漱石點頭說道:“這老二可能比老大更刁,比老三更狠!”


    端木淑大驚問道:“世上居然有比‘黑心張良’司馬庸更狠的人麽,他叫甚麽名字?”


    南宮漱石應聲答道:“在他們三師兄弟以內,排行第二之人叫做‘天狼秀士’羅三恨!”


    “天狼秀士羅三恨”七字,聽得端木淑與阮清泉麵麵相覷,作聲不得!


    南宮漱石見他們這等神情,不禁揚眉問道:“阮兄與端木姑娘,莫非認得這羅三恨嗎?”


    端木淑搖頭說道:“我雖不認得他,卻知道這位‘天狼秀土’,正在‘穀’內,大弄玄虛詭計!”


    南宮漱石大出意外地,向端木淑問道:“羅三恨居然也在此處麽?他弄的是甚麽玄虛?”


    端木淑把所見所聞的一切不可思議怪事,向南宮漱石詳細敘述一遍。


    南宮漱石聽完以後,閉目深思,半響不語!


    阮清泉與端木淑均知道這位武林奇客,智計極高,遂不加打擾.由他慢慢思索。


    約莫一盞茶時以後,南宮漱石雙目一張,精光電射地,大笑說道:“有了,有了,我想出一條妙計,叫做‘迷離撲朔渾難辨,玄虛之內弄玄虛’!”


    端木淑笑道:“我們頭腦簡單,莫測高深,老前輩還是把這‘迷離撲朔揮難辦,玄虛之內弄玄虛’兩句話兒,解釋一下才好!”


    南宮漱石笑道:“他們既然使‘無發叟’萬天癡,及‘玉杖神婆”柳無雙,用了‘雙包奇案’,我們索性使‘雙包’變作‘三包’?”


    端木淑笑道:“妙極,妙極,老前輩是否打算再化裝一位‘青城無發叟’,及一位‘峨眉玉杖神婆’?”


    南宮漱石點頭說道:“我扮‘無發叟’,你扮‘玉杖神婆’,混進‘穀’去,或許能在他們迷迷惑惑之間,探出一些底細?”


    端木淑想了一想,含笑問道:“老前輩這條妙計,固然極好,但是否能夠扮得絕無破綻?卻是頗費……”


    南宮漱石笑道:“端木姑娘放心,我外號便稱‘幻影’,擅於幻變各種形相,隻要你記得‘青城無發叟’及‘峨眉玉杖神婆’,是甚麽模樣?便可裝扮得一般無二!”


    端木淑笑道:“模樣我雖記得,但那柄‘群蜂戲蕊’陰沉竹折扇及碧綠玉杖,卻到哪裏去找?”


    南宮漱石點頭說道:“端木姑娘,你顧慮得頗為周到,但這兩樣東西,倉卒間確實難求,隻好在進穀以後,相機應變便了!”


    阮清泉一旁笑道:“你們兩位,一個扮作‘無發叟’萬天癡,一個扮作‘玉杖神婆’柳無雙,卻叫我……”


    南宮漱石接口笑道:“阮兄不要著急,我們索性使對方莫名其妙一些,我把你裝扮成‘黑心張良’司馬庸,讓他大師兄‘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及二師兄‘天狼秀土’羅三恨,嚇上一跳!”


    端木淑失笑說道:“老前輩這種想法,妙到極處,如此一來,竟成了‘師兄弟聚首哀牢山,錯中錯大鬧穀!”


    商議既定,三人遂暫時不入“穀”,相偕隻往附近市鎮,置辦改裝用物!


    改裝完畢以後,已是臘月廿八,端木淑向南宮漱石笑道:“老前輩,我們倒算趕得極巧,那位假扮‘無發叟’萬天癡的禿頂老人,便會曾約我於除夕之夜,去往‘穀’中一會!”


    南宮漱石含笑道:“此去倘若遇見此人,端木姑娘倒不妨和他祥細談談,或有意外收獲!”


    端木淑一麵前行,一麵笑道:“我們進入‘穀’後則合在一處行動?或是分頭探聽?”


    南宮漱石笑道:“自然是分頭探聽,收獲較多,行蹤也比較容易隱蔽一些!”


    阮清泉目光微注南宮漱石,及端木淑二人,含笑說道:“既然分頭行動,你們兩位最好在身上添樣特殊暗號,因為南宮兄的幻形手段太高,不要弄得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人,成了天大笑話!”


    南宮漱石聞言,正在思索。


    端木淑卻已微笑說道:“阮老爺子放心,我們身上不是已有特殊標誌了嗎?”


    阮清泉愕然問道:“甚麽特殊標誌?”


    端木淑笑道:“我所扮的‘玉杖神婆’柳無雙,手中缺少一根碧綠玉杖,南宮老前輩所扮的‘無發叟’萬天癡,手中也缺少了一柄上畫‘群蜂戲蕊圖’的陰沉竹折扇,豈非極易辨認?”


    阮清泉恍然失聲笑說道:“我倒忘了此點,但你們兩位業已易於辨認,我卻……”


    南宮漱石笑道:“阮兄不必添甚標誌,因為你所扮的‘黑心張良’司馬庸,決不會如此湊巧地,也在這時趕來‘穀’內!”


    三人一番說笑,業己走近“穀”,遂等到定更時分,分頭入穀,並約好黎明以後,在一處小峰頭上相會!


    端木淑獨自一人,進入“穀”後,心頭上不禁產生了一種異樣感覺!


    因為她想起東方剛所告之言,這“穀”正是穀家麒與水中萍花燭團圓,結為夫婦之地!


    自己對於穀家麒,除了世交關係以外,彼此情感頗深,但因水中萍與他結識在先,人品風華絕代,武功藝出名門,才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力勸穀家麒不可專對自己用情,應該利用以前一段情感,來度化水中萍,使她迷途知返,重歸正道,結成一床三好!


    誰知曾幾何時?情形大變.自己在“潮音洞”學成“小諸天雷音掌法”,恭送師伯一靜神尼西歸,來到此地以後,居然發現穀家麒忘了親父“摩雲手”穀嘯天之仇未報.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尚被困“黑地獄”中,竟在此與水中萍雙宿雙飛的結為夫歸?


    她想到此處,不禁有點懷疑起來,暗忖“天狼秀士”羅三恨縱有再大神通,也不致把人性完全改變,會不會是東方剛所言不實?


    凡事不起疑心則已,隻要一起疑心,這疑心往往便會越來越大。


    端木淑如今便是這等光景,想到後來,幾乎把所聞各語,完全不予置信!


    端木淑正在心亂如麻,靈智漸蔽之際。


    忽然身後有人叫道:“素因師太,你是要見羅老前輩嗎?他已往‘殿’中,與公孫穀主飲酒去了!”


    這幾句話兒,使端木淑聽得先是一驚,後是一喜!


    一驚之故,是身後發話之人,正是自己對他又愛又恨又想又怨的穀家麒的口音!


    一喜之故,則從後邊這幾句話兒以內,使自己明白了“玉杖神婆”柳無雙是假,是由一素因師太所扮!


    端木淑微定心神,先一打量周圍,原來自己胡思亂想之下,走到一座建築在小崖半腰,飛瀑流泉左側,形勢絕佳的精雅小樓之前,遂知“天狼秀士”羅三恨定然住在這座小樓以內!


    看清周圍形勢,緩緩回頭看去,果見穀家麒獨自坐在一座茅亭之中!


    端木淑看見穀家麒後,心中又不禁一陣突突亂跳!


    穀家麒站起身形,抱拳笑道:“素因師太這晚找羅老前輩有何要事?”


    端木淑心中一動,壓低嗓音說道:“我方才在‘穀’外,遇見了‘西風醉客幻影’南宮漱石!”


    穀家麒果然大吃一驚.訝然說道:“這個老魔頭忽然跑來則甚?”


    端木淑繼續低低說道:“南宮漱石不是一人來此,他身邊還有一位絕代嬌娃,叫做端……”


    穀家麒吃驚更甚地,蹙眉問道:“是不是端木淑?”


    端木淑點頭示意,並冷眼觀察穀家麒聽得自己到來以後,神色上有何變化?


    穀家麒想不到端木淑這麽快便離開“潮音洞”來尋自己,不禁劍眉雙蹙地,自言自語說道:“我已與萍妹完成花燭,姓何必還要尋來?萬一雙方對麵之際.豈不叫我難以忍心下手!”


    端木淑聽得一陣心酸.知道穀家麒不僅確實已對自己忘情,並在狹路相逢之時,可能還要暗算自己?


    無限傷心之下,強自忍耐地,低聲問道:“穀家麒認得那端木淑嗎?”


    穀家麒如今天良已昧,居然搖頭答道:“我與她並無深交,隻是她對我片麵癡纏而已!”


    這兩句話兒,聽得端木淑忍無可忍,銀牙緊咬,照準穀家麒頰上,便是一掌摑去!


    端木淑的一身武學,原比穀家麒為高,近來學會“旃檀心法”,及“小諸天雷音掌力”以後,進境更大!何況穀家麒又在毫無防範之中,自然挨個正著!


    脆生生的一記耳光,打得穀家麒兩眼金花,滿頭星鬥,拿樁不住,騰騰騰地連退三步!


    這還是端木淑宅心仁厚,未下絕情,倘若用上了“小諸天雷音掌力”,則穀家麒可能便已魂歸地府!


    穀家麒手撫腫起老高,火辣辣的左頰,驚疑萬分,莫名其妙地問道:“素因師太,你這……這……這算何意?”


    端木淑此時早已柔腸寸斷,芳心欲碎,哪裏還願理他,猛一跺足,便自施展絕世輕功,隱入山崖叢樹之內!


    穀家麒這一掌挨得確實不輕,眼望端木淑含怒逸去,又不便追問,隻得呆立亭中.滿懷迷惘!


    就在此時,遠遠傳來水中萍的口音,笑聲叫道:“麒哥哥,你在想些什麽?”


    穀家麒回身叫道:“萍妹,我告訴你,端木淑也到‘穀’了!”


    水中萍冷笑道:“我遇見她了,差點兒叫她死在我的‘太阿劍’之下!”


    話音未了.穀家麒便自苦笑說道:“方才我被素因師太發瘋似的打了一掌!”


    水中萍訝然說道:“素因師太現在‘殿’中,與我義父,及公孫穀主等人飲酒,怎會跑來此處打你?”


    穀家麒越聽越覺驚奇說道:“這就奇了,我分明是被素因師太打了一掌,她並告訴我端木淑來此之訊。”


    水中萍蹙眉想了一想說道:“這事委實太怪,麒哥哥,我們到‘殿’中,向素因師太問個明白好嗎?”


    穀家麒也被水中萍說得莫名其妙,遂點頭讚同,與水中萍走向“殿”內。


    這時“神鷹殿”中,共有五人同坐飲酒,計是“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天狼秀士”羅三恨,東方剛,“鐵嘴君平”辛子哲,以及那位被“黑心張良”司馬庸密派扮作“玉杖神婆”柳無雙的素因師太。


    穀家麒、水中萍一入殿中,東方剛首先失驚問道:“穀老弟,你臉上怎的如此紅腫?”


    穀家麒臉上一紅,目光凝注素因師太,無法作答!


    水中萍忍不住地,向素因師太問道:“素因師太,我麒哥哥頰上紅腫之故,你真不知道嗎?”


    素因師太越發驚愕地說道:“我怎會知道穀老弟頰上受傷之事?”


    水中萍說道:“我麒哥哥說是他在我義父所居小樓之前的‘聽泉亭’中,被你打了一掌!”


    素因師大尚未答話,“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便已雙眉微蹙地,搖頭說道:“哪有此事,素因師太根本一直在此飲酒,未曾離開半步!”


    穀家麒搖頭苦笑說道:“如此說來,難道是我遇見了鬼?”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穀老弟且把當時經過,說來聽聽!”


    穀家麒詳細說完經過,聽得“殿”內群魔,一齊滿腹疑思地,默然無語。


    水中萍忽然想起“鐵嘴君平”辛子哲的“金錢神課”,遂向他含笑問道:“辛兄,對於這件怪事,何不以你萬卜屢驗的‘金錢神課’,占上一卦!”


    “鐵嘴君平”辛子哲聞言點頭,忙取出三枚金錢,合在掌中,連搖幾搖,往桌上一擲!


    水中萍對於辛子哲的金錢神課,最為欽佩,見狀含笑問道:“辛兄,卦象之中,如何顯示?”


    辛子哲目光凝注在那三枚金錢以上,察看盤算了好半天,方自雙眉一蹙,緩緩說道:“草化螢,蛹化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是最為複雜微妙的‘混沌難開’卦象!”


    “天狼秀士”羅三恨眉頭一動,向“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發話問道:“小弟對於此事,有一種奇特揣測!”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笑道:“羅二弟智慧如海,我倒要聽聽你怎樣看法?”


    “天狼秀士”羅三恨道:“我認為真正的玉杖神婆柳無雙,及‘無發叟’萬天癡,可能並未仙去,尚在人間,因聞得‘世外雙仙’出哀牢之事,而趕到了‘穀’內!”


    穀家麒失驚說道:“老人家認為打我一掌之人,是真正的‘玉杖神婆’柳無雙嗎?”


    “天狼秀士”羅三恨點頭說道:“隻要‘世外雙仙’未曾解脫,尚在人間,則我所猜測的,可能八九正確!”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想了一想,也自點頭說道:“羅二弟所猜,的確有點道理,也與辛兄所卜‘草化螢,蛹化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混沌難開的卦象相合!”


    穀家麒蹙眉說道:“在如此複雜的情勢之下,假扮‘無發叟’萬天癡的‘雲嶺禿龍’常伯玉,怎的還不回轉‘穀’………”


    話猶未了,“殿”外,遠遠傳來哈哈一笑!


    水中萍聞聲笑道:“說著曹操,曹操就到,‘雲嶺禿龍’常伯玉,不是回穀了嗎?”


    她的話音剛了,“天狼秀士”羅三恨突然目中一閃奇光,向眾人低聲說道:“諸位注意,暫時莫吐要緊言語,我們先要看清來人究是真正的‘無發叟’萬天癡?抑是被公孫大哥馳書請來,冒名頂替的雲嶺禿龍常伯玉?”


    “殿”內諸人,聽了“天狼秀士”羅三恨的話後,不禁都變得緊張起來,一齊凝神注目地,看著“殿”口。


    就在這肅靜無聲的一片冷寂之中,“殿”口,出現了一位大腹便便,童山濯濯的灰衣矮身老叟!


    這人的神情麵目與“雲嶺禿龍”常伯玉完全相同,隻是雙掌空空,手中未拿著那柄上繪“群蜂戲蕊圖”的陰沉竹折扇!


    “天狼秀士”羅三恨心細如發,目光如電,早把這些微破綻,看在眼中,記在心內!


    禿頂老人一進殿門,便覺情形有異,卻步向“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含笑說道:“公孫大穀主,我們別未多時,諸位怎的以這副目光看我?”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想不到對方有此一問,竟被問得無法作答!


    “天狼秀士”羅三恨替公孫大壽解圍笑道:“公孫穀主大概是因常兄終日持在手中的那柄折扇,忽然不見,故而有些奇詫!”


    這幾句話兒,提醒了其餘諸人,一齊注視禿頂老人怎樣解釋?


    禿頂老人微笑說道:“那柄扇兒,在我身旁,隻是未曾持在手中而已,諸位為何這等關注?”


    “天狼秀士”羅三恨因覺得禿頂老人出現的太以湊巧,故而疑念未消地,冷然說道:“常兄的那柄扇兒,既在身旁,何不取將出來,讓我們瞻仰瞻仰?”


    禿頂老人探手入懷,取出那柄陰沉竹折扇,向“殿”內諸人,訝然問道:“我的扇兒在此,如今我要請教諸位,對我這等盤查,為了何故?”


    “天狼秀士”羅三恨見禿頂老人取出陰沉竹折扇,方知真是“雲嶺禿龍”常伯玉,不禁臉上微微發熱地,含笑說道:“常兄有所不知,方才出了一件怪事,把我們弄得迷惘萬分,以致疑心你是真正的‘無發叟’萬天癡!”


    禿頂老人“哦”了一聲說道:“不知是甚麽怪事?”


    穀家麒把出現了另一位“玉杖神婆”柳無雙之事,向“雲蛉禿龍”常伯玉細說一遍。


    常伯玉聽完,目光微掃在座諸人,含笑問道:“集合我們目前人手之力,鬥不鬥得過真正的‘玉杖神婆’柳無雙?”


    水中萍秀眉微挑,傲然笑道:“我想‘世外雙仙’也未必有甚大了不起,我們目前人手不少,慢說一位‘玉杖神婆’柳無雙,就連真正的‘青城無發叟’萬天癡,一並到來,又有何懼!”


    “雲嶺禿龍”常伯玉一陣嗬嗬大笑說道:“水姑娘快人快語,我也認為‘世外雙仙’,僅負虛名,若有機緣,真想和那‘無發叟’萬天癡鬥上一鬥!”


    話方至此,“陰風叟”潛陽赫突自“殿”外匆匆走入!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一見“陰風叟”濮陽赫的臉上神情,便知又有蹊蹺,不禁皺眉問道:“濮陽兄,你怎的這副神情,莫非出了甚麽岔事?”


    “陰風叟”濮陽赫點頭道:“事情的確怪極,我今夜輪值搜查全穀,搜到東北方‘堆玉嶂’下之際,突然發現了一條奇異人影!”


    穀家麒接口說道:“我知道這人影是誰!”


    “陰風叟”濮陽赫訝然問道:“穀老弟,你也有所見嗎?”


    穀家麒方待答話,水中萍因比較性急,業已搶先向“陰風叟”濮陽赫問道:“你所見奇異人影,是不是與素因師太同樣裝束,同樣形貌,手中隻缺少了一根碧綠玉杖的‘玉杖神婆’柳無雙昵?”


    “陰風叟”濮陽赫聽得失驚問道:“水故娘何出此言?難道真的‘玉杖神婆’柳無雙,也到了‘穀’嗎?”


    “天狼秀士”羅三恨極為簡略地,告以適才情事,並向“陰風叟”濮陽赫問道:“濮陽兄,你所見奇異人影既非‘玉杖神婆’柳無雙,可是‘無發叟’萬天癡?”


    “陰風叟”濮陽赫苦笑搖頭說道:“我所見奇異人影.委實出於意料,鞏怕連羅兄那等智計絕倫之人,也猜想不到!”


    “天狼秀士”羅三恨微一思忖,搖頭說道:“除了‘玉杖神婆’柳無雙,及‘無發叟’萬天癡外,我確實無法猜測,濮陽兄且請說出,大家研究研究!”


    “陰風叟”濮陽赫目光一瞥諸人,緩緩說道:“我所見之人,是‘黑心張良’司馬庸先生!”


    這兩句話兒,果然大出諸人意外,一個個均自緊蹙雙眉,默然思忖!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向“陰風叟”濮陽赫問道:“濮陽兄所見既係司馬先生,他向你說了些什麽?”


    “陰風叟”濮陽赫搖頭答道:“司馬先生隻向我微一搖手,便極其神秘地,匆匆隱去!”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莫名其妙地,又向“陰風叟”濮陽赫蹙眉問道:“濮陽兄.你真看清是我司馬三弟嗎?”


    “陰風叟”濮陽赫苦笑答道:“公孫穀主,我或能認錯別人,但對於‘黑心張良’司馬先生,卻決不可能認不清楚!”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也知“陰風叟”濮陽赫哪有認不清“黑心張良”司馬庸之理。


    遂向“天狼秀士”羅三恨訝聲道:“今夜怎的怪事這多?司馬三弟為何毫不聲張,極為神秘地,來到這“穀”內?”


    “天狼秀土”羅三恨冷笑說道:“我倒猜得出司馬庸的來此用意!”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笑道:“羅二弟請講!”


    “天狼秀士”羅三恨冷笑道:“司馬庸生性忌刻無比,他定是聽說我再度出山,才悄悄來到‘穀’,察看公孫大哥是否會被我誘惑?有對他不利情事!”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聞言,搖頭說道:“羅二弟,你這等想法,未免太多心了!”


    “天狼秀士”羅三恨說道:“昔日師門誓言,大哥應該記得,我與司馬庸既不相鬥.也不相見,他隻要在這‘穀’內,公然現身,我便立即與我義女回轉‘天狼窟’了!”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知道“天狼秀士”羅三恨言出必行,決無更改,遂在雙眉微蹙以後.向“雲嶺禿龍”常伯玉,及素因師太等人.含笑說道:“常兄、羅二弟、穀老弟、及水姑娘等,請在殿中飲酒,辛兄、濮陽兄與東方老弟,陪我外出巡查一下,倒看今夜這些怪事,是否另有蹊蹺?”


    “雲嶺禿龍”常伯玉笑道:“大家同去,分頭搜索,豈不更好?”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笑道:“玉杖神婆柳無雙已鬧雙包,諸位再一分散,豈非更令人難辨真假?如今你們在此飲酒,倘於外間遇上裝扮成‘玉杖神婆’柳無雙,或‘無發叟’萬天癡形相之人,便知是敵非友,可以一麵虛與委蛇.一麵下手對付!”


    “天狼秀士”羅三恨點頭說道:“公孫大哥這種安排,確甚高明,我們在此等待你馬到成功便了!”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遂向諸人告別.與“鐵嘴君平”辛子哲,“陰風叟”濮陽赫、東方剛等,走出“殿”外,低聲說道:“我們分頭搜索,我搜南方,辛兄搜北方,濮陽兄搜東方,東方老弟則請搜西方,隻要一遇敵蹤,便立發‘信火’,召人共同禦敵!”


    “鐵嘴君平”辛子哲,含笑問道:“倘若遇上‘黑心張良’司馬庸先生又便如何?”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想了一想說道:“倘若遇上我司馬三弟,則請他暫時不必現身,等我設法先勸好羅二弟,再讓他們互相見麵,比較穩妥!”


    話完,便自分向四方,細加搜索。


    南方、西方、北方、均暫不提,且說負責搜索查東方的“陰風叟”濮陽赫。


    濮陽赫剛剛繞過“殿”左的一座小峰,便看見峰腰壁上一株古鬆的虯枝密葉之間,影綽綽坐著一個人!


    他心計素狡,故意裝作未見,等業已走過古鬆,才驀地轉身,提氣飛縱,並凝聚了自己仗以成名的“陰風煞手”,準備出其不意地,一舉殲敵!


    哪知距離一近,竟看出鬆上所坐之人,正是輔佐“幽冥主宰”鄺無畏統治“黑地獄”的“黑心張良”司馬庸!


    “黑地獄”人物,誰不對這“黑心張良”司馬庸畏如蛇蠍?


    “陰風叟”濮陽赫趕緊把所聚“陰風煞手”功力散去,淩空抱拳笑道:“濮陽赫參見司馬先生!”


    這“黑心張良”司馬庸是阮清泉所扮,他見“陰風叟”濮陽赫已非昔日形相,不禁微覺起疑,但又不好動問,隻得默然向他看了幾眼!


    “陰風叟”濮陽赫自作聰明地.落足鬆上,向阮清泉躬身陪笑問道:“司馬先生可是懷疑我為何變易形貌嗎?”


    阮清泉正中下懷,微一點頭。


    “陰風叟”濮陽赫又複含笑說道:“隻因穀家麒老弟住在‘穀’中,公孫穀主遂命我不必以昔日容貌出現,避免穀老弟想起父仇,有所刺激!”


    阮清泉見這“陰風叟”濮陽赫對自己異常恭順,毫不起疑,不由一麵好生佩服“西風醉客幻影”南宮漱石的易容幻影妙技,一麵靈機微動,裝做怕人聽見,壓低嗓音,向“陰風叟”濮陽赫耳旁低聲說道:“穀內情勢如何?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玉杖神婆’柳無雙,與‘無發叟’萬天癡,也到了此處!”


    這兩句話兒,說得恰到好處,陰風叟濮陽赫遂把穀內各情,對阮清泉詳述一遍,並將“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要求司馬庸暫勿現身,等他設法勸好“天狼秀士”羅三恨淡忘昔日誓言以後,師兄弟等再複相見之語轉告。


    阮清泉聽得暗暗高興,裝出一副嚴肅神情,向“陰風叟”濮陽赫低聲叱道:“你們簡直糊塗,可知大敵業已登堂入室了嗎?”


    “陰風叟”濮陽赫駭然問故。


    阮清泉說道:“如今坐在殿中飲酒的‘無發叟’萬天癡,是真牌實貨,並非‘雲嶺禿龍’常伯玉!”


    他這幾句話兒,本是詐語,用意是在挑起群魔之間的風波內哄,誰知卻誤打誤撞地,說個正著!


    “陰風叟”濮陽赫愕然問道:“無發叟萬天癡既是真貨,‘玉杖神婆’柳無雙呢?”


    阮清泉為求謊語逼真,遂接口答道:“他們兩人的真假虛實,恰好相反,‘神崖殿’中的‘無發叟’萬天癡是真,‘玉杖神婆’柳無雙是假,‘殿’外則‘玉杖神婆’柳無雙是真,‘無發叟’萬天癡是假!”


    “陰風叟”濮陽赫皺眉說道:“這種複雜情勢.卻應怎樣解決?”


    阮清泉存心製造矛盾,想了一想說道:“你回‘殿’去,出其不意地暗用‘陰風煞手’,先把以真為假的‘無發叟’萬天癡製住再說!”


    “陰風叟”濮陽赫問道:“司馬先生,你……”


    阮清泉笑道:“我暫時不必現身,隻於暗中監視那真正‘玉杖神婆’柳無雙的動靜,並在此隨時聽你報告便了!”


    “陰風叟”濮陽赫躬身領命,方待離去。


    阮清泉又複低聲說道:“無發叟萬天癡功力絕世,極不好鬥,萬一你暗用‘陰風煞手,製他不倒之時,則必須合力除去,千萬不可留為隱患!”


    這幾句話兒,又與“黑心張良”司馬庸斬草除根的凶殘情性相合。


    “陰風叟”濮陽赫越發深信不疑,施禮告退,轉過小峰,揚手放起一片藍中帶綠的“信火”!


    這片“信火”一發,“魔外之魔”公孫大壽,“鐵嘴君平”辛子哲,東方剛等便立自南方、西方、北方,紛紛趕來!


    “陰風叟”濮陽赫問知三人尚無所見,不禁得意地說道:“我方才遇見司馬先生,獲得極為機密指示!”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哦”了一聲問道:“我司馬三弟,當真到了‘穀’嗎?他有甚麽機密指示?”


    “陰風叟”濮陽赫生平對於“黑心張良”司馬庸最為懾服,並自詡是他得意心腹,遂冷笑一聲說道:“我們引狼入室,尚未自覺,若非司馬先生洞燭實情,趕來指點,‘穀’難免在頃刻之間,冰消瓦解!”


    眾人聽得更加驚疑,連聲追問,“陰風叟”濮陽赫遂將阮清泉所說各語,對他們轉述一遍。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聽完經過,皺眉說道:“雲嶺禿龍常伯玉是我多年至交,萬一有誤,豈不平白送了他的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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