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曼麗來到上海後,如果沒有任務,她一直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


    每天早上都要去街口的福興記小酒館吃上一碗地道的餛飩。


    當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擺在麵前時,那嫋嫋升起的熱氣帶著鮮香的氣息,瞬間撩動了味蕾,令人迫不及待。


    輕輕舀起一個餛飩,它那薄而剔透的皮兒包裹著飽滿的餡料,在湯匙中微微顫動,宛如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送入口中,牙齒輕輕咬破那柔軟的麵皮,鮮美的湯汁瞬間在口中四溢開來,濃鬱的味道瞬間占據了整個口腔,那是豬肉的鮮嫩、蝦仁的清甜、蔬菜的清爽和各種香料完美融合的味道。


    餛飩皮滑溜溜的,帶著一絲嚼勁,與餡料的紮實口感相互映襯。


    每一口咀嚼,都能感受到餡料的豐富層次,仿佛在口中奏響了一曲美妙的味覺交響樂。


    一口接一口,餛飩的溫暖順著喉嚨滑入胃中,驅散了身上的寒氣,帶來了一種從內到外的滿足和舒適。


    這種滿足不僅僅是因為食物填滿了肚子,更是因為那熟悉而美好的味道帶來的心靈慰藉。


    在品嚐餛飩的過程中,時間仿佛靜止,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而美好。


    每一口都是對美味的享受,每一次吞咽都是對幸福的感知。


    直到碗底見空,仍意猶未盡,唇齒間殘留的餘香讓人陶醉其中,久久不能忘懷。


    於曼麗很享受這個時候,雖然短暫,但卻讓她欲罷不能。


    她太苦了,從小到大,經曆了種種磨難,她原名錦瑟,命運淒慘,14 歲時被繼父賣到妓院,15 歲掛牌接客並取名錦瑟,後因感染花柳病被趕出妓院。


    幸得商人於老板救治並恢複健康,她為報恩跟於老板姓“於”,改名為於曼麗。


    可惜啊,就在她生活剛稍微有所好轉之時,厄運卻再度降臨,無情地奪走了於老板的性命。她不得不又一次與命運展開對峙。


    曆經一番波折後,她從殺人走向加入軍統。


    好不容易遇到個能讓她敞開心扉的明台,可命運卻又跟她開起了玩笑,明台喜歡上了別人。或許他並未言明,但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怎樣的,她懂得,因為她也有過。可惜,她所喜愛的人喜愛的並非是她。


    她認命了,果然,幸福之類的美好,都不是她所能擁有的。


    能夠待在心愛之人的身旁,哪怕多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賜。她不知道上天何時會收回這份恩賜,也許就在明天,也許還很遙遠。


    她似乎什麽幸福都無法擁有,也許她唯一能夠擁有的,便是眼前這碗餛飩吧。


    誒?這餛飩她不是已經吃掉了嗎?


    “我請你吃餛飩。”一個悅耳的男音在於曼麗身旁響起。


    什麽時候有人靠得如此之近,我竟然都毫無察覺?真是高手,絕對是教官所說的那種高手。


    “你剛才想事情太入神了,我叫了你幾聲都沒反應。”男子再次說道。


    於曼麗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是因為我想事情的緣故嗎?我何時在外麵變得如此缺乏警覺性了?


    於曼麗抬起頭,眼前是一個看上去令人感覺十分舒適的青年。什麽叫做看上去舒服呢?就是那種初看並不出眾,但越看越覺得耐看的類型,就如同宋鐵那般模樣。


    “這位先生,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冒昧啊?”於曼麗說道。她這種人不允許隨意與他人發生衝突,因此她的語氣較為平緩。


    “對不起啊小姐,我看到你吃餛飩的樣子,實在太像我表妹了,都一樣地讓人感受到滿滿的幸福,所以就過來打擾了。”男子的語氣中帶著歉意。


    “為了賠罪,以後小姐來這酒館吃飯,我都請客了,你千萬別跟我客氣。”男子接著說道。


    於曼麗也無法確定這個人是否是敵人故意前來接近她的,所以打算試探一下。


    “這位先生,我可並非那般輕易就能說話的女人哦,你莫不是覺得這樣我便可以原諒你了吧?”於曼麗打定主意,決定主動出擊。


    “還請小姐明示,我究竟該如何做,才能獲得小姐您的原諒呢。”男子回應道。


    “我尚且沒想好呢,你先坐下吧,容我想想。”於曼麗盤算著,想要拖住他,瞧瞧他是否有同夥。


    自己那邊倒是無需擔心,她今日並無任務在身,時間可以自由支配。


    “好的,我叫劉星,小姐的芳名是?”男子說道。不錯,此人正是心遠,他實在忍不住,前來看看這個可憐的好女孩。


    “我叫於曼麗。”於曼麗答道。


    “非常高興能夠認識你,於曼麗小姐。”心遠伸出右手,想要跟於曼麗握手,然而,當他察覺到於曼麗並沒有握手的意思時,隻得尷尬地將手縮了回來,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此時的於曼麗正在思索著該如何試探心遠,而心遠則是不曉得該聊些什麽,場麵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氛圍,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四周的喧囂聲漸漸變得模糊,隻剩下他們兩人之間那若有若無的緊張氣息。


    於曼麗的目光不時地在心遠身上遊移,似乎想要從他的細微表情和動作中尋找出一些端倪。


    而心遠則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他的眼神不時地四處飄蕩,似乎在努力尋找著話題,卻又始終無法找到合適的開口契機。


    在這短暫而又漫長的沉默中,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長了,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


    “誒,我想到了。”心遠話聲剛落,便把手伸進了懷裏。


    於曼麗的心裏驟然一緊,他這是要掏槍嗎?


    心遠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手表,那是百達翡麗的最新款,包裝都還未曾拆開。他將其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緩緩地推到了於曼麗的麵前,輕聲說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於曼麗從事這一行,對這個品牌的手表還是有所知曉的,便宜的都要幾千大洋,更遑論這款她都未曾見過的。


    “這實在是太過貴重了,我不能收下。”於曼麗說道。


    “一點兒也不重,這都是生意夥伴送的,無需花費錢財,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心遠解釋道。


    看來此人還是個有錢人,倘若不是敵人,或許也能成為一股助力。於曼麗心中暗自思量。


    “當真不需要花錢?”於曼麗問道。


    “確實不需要花錢!”心遠肯定地回答道,“係統”現換的,一分錢沒花。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吧,我也勉為其難地原諒你了。”於曼麗說道。


    “於小姐能夠原諒我,實在是太好了,那我們能否成為朋友呢?”心遠問道。


    “可以吧。”於曼麗勉為其難地回應道。


    至少此刻的氣氛好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了。


    “聽說了嗎?76號的人昨晚倒大黴了。”


    “何止是倒大黴啊,簡直就是倒血黴!”


    “什麽情況啊?”


    “我隔壁鄰居的七舅姥爺的外甥的朋友在巡捕房當差,說是76號總部被人給炸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聽說死了好多人,受傷的更是把醫院都占滿了。”


    ……


    周圍傳來食客們議論的聲音,有不信的,有懷疑的,也有幸災樂禍的,不一而足。


    於曼麗咋一聽到這消息,也是腦子都炸了,要變天了這是。


    心遠看到她臉色變化,知道她對此事感興趣,於是主動點,畢竟他可是當事人,誰比他清楚事情經過啊。


    “於小姐可是對這事感興趣?我們做生意的消息比較靈通,剛好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心遠道。


    “哦?那劉先生說說,我一個女孩子,很擔心世道亂不亂啊。”於曼麗道。


    信你個鬼,這世道還不夠亂嗎?心遠想道,但還是跟於曼麗說說情況,他巴不得跟她多說些話呢。


    “昨晚一群說著英語的人帶著頭套進攻76號總部,動用了迫擊炮,具體多少人不清楚,但確定人不多,76號的特務被殺得血流成河,死傷慘重,聽說很多資料檔案都被燒毀了,唯一慶幸的是76號高層跑得快,沒有受到損失,但東瀛人的憲兵隊在支援過程中受到攻擊,損失不小,對76號很生氣。”


    “什麽人這麽膽大,竟然敢打76號總部,還殺了那麽多76號的人。”於曼麗道。


    “不知道,雖然現場的特務說是聽到哪些人說英語,但沒見到真麵目,東瀛人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是外國人。”心遠道。


    “那些特務都是壞人,死了也好。”於曼麗道。


    “這話不要在外麵說,我們做生意的,看到太多禍從口入的例子,於小姐你要注意點,指不定身邊就有特務呢。”心遠道。


    特務說的也許是你吧?於曼麗心想。


    “劉先生剛才說你是做生意的,你是做什麽生意的啊?”於曼麗道。


    “我就是把南洋那邊的貨物運到這裏賣,跟明公館合作,生意還行。”心遠道。


    明公館?那不是明台家嗎?真的假的?“劉先生真的跟明公館做生意啊?”於曼麗道。


    “那當然,我們合作一段時間了,雙方都很滿意。”心遠道。


    說完,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啊於小姐,我跟人約好了,我得走了,我在這存了錢,以後來這裏吃飯記我賬就行。”


    於曼麗的警惕心比較重的,心遠要慢慢來才能取得她的信任,第一次見麵聊這麽多就行了,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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