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是盛家屯子家家戶戶辭灶的日子,這天是灶王爺上天稟報一家子日常生活情況的日子。灶王爺又稱灶神,人人都要吃飯,家家戶戶都有灶,有灶就有灶神。老一輩一代代傳下來的說法,據說灶神是玉皇大帝派到人間的家庭保護神,同時監察這個家庭日常行事的善與惡。在辭灶日的黃昏入夜之時,每一家的灶王爺都要到天庭述職,匯報該戶一年來的所作所為。玉帝聽取匯報後,會將該戶下一年的吉凶禍福定下來,因此灶王爺的匯報對每戶人家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因此辭灶儀式家家戶戶都是必不可少的。


    辭灶這天是要吃水餃的,小嵐家包的是豬肉白菜餡的,水餃煮出來後,一家人並沒有開動,而是要等辭灶儀式結束後才能開飯。


    盛軒拿出一摞要燒的紙,放在地上,然後用紙鑿敲打銅錢的印子。盛軒一邊敲打,一邊挪位,一個接一個的銅錢就印在紙上了,直到整摞燒紙都印滿了,盛軒將卡子橫放到紙上,然後摁著轉,轉了幾下後,燒紙上邊的一半左右基本上轉成了幾個螺旋的圓圈,這是一會要燒掉的,是給灶王爺準備上天的盤纏。


    盛軒在廚房的北麵的牆上貼上灶王爺畫像。這副畫像是昨天盛軒專門去鎮上請的,灶王爺相上半部分是人物畫像,下半部分是簡明的日曆節氣,兩側配有對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橫批是一家之主。盛軒不光請了灶王爺像,還買回來辭灶要用到的東西。


    畫像前方擺放了一張桌子,這就是供桌了,上麵擺放了水餃、瓜果、糖瓜、白酒。糖瓜跟現代的麥芽糖差不多,比較粘甜,它的作用是給給灶王爺甜嘴的,讓他上天後跟玉皇大帝匯報工作的時候,光說甜言蜜語好聽的話。桌子邊緣中間的位置擺上香爐,,裏邊點上三炷香。


    小嵐家比較講究,盛軒還用秸稈紮了一匹小馬,用針給它開光。在馬前放上麥麩和碎草飼料,意為吃飽喝足後,讓灶王爺騎著上天。


    辭灶時要燃放一掛鞭炮,用筷子給灶王爺夾貢品請他吃,並將酒倒入香爐中,這是象征性的向灶王爺敬酒。嘴裏還得念念有詞,“張灶王、李灶王,手扶灶台身靠牆。一年一個臘月二十三,買了糖瓜您先嚐,吃了糖瓜上天堂,天堂有個淩霄殿,見了玉帝說一遍,叫俺家門清淨,糧食豐收,人口平安,牛馬成群。請灶王爺上天少說閑話,多加美言,吃足喝飽,早去早回好過年,日子一年強一年。”之後盛軒帶著小文對著灶君神像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後,將舊的灶王爺畫像、秸稈紮的小馬、打了銅錢印子的燒紙焚化並在原位貼上新的灶王爺畫像。等香爐的香燃盡,作揖禮拜後,就可以將香爐和祭品就可以撤下去了,這個辭灶活動就算完成了。


    “男不拜月,女不祭灶。”這是自古流傳下來的老話。意思是說男人不要去祭拜月亮,女人則最好不要去祭拜灶神,因此小嵐家辭灶這天都是盛軒帶著小文活動的。古代女性地位低,這種祭祀活動都是由男人們完成的,女人沒有參與的資格,小嵐雖然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但是最終還是選擇尊重這種風俗。


    吃過晚飯,幾個孩子就分吃貢品,小嵐拿起一塊糖瓜塞進嘴裏,含了一會就覺著這種糖的粘性很大,裏邊是空心的,皮比較薄,吃起來口鬆酥脆甜,頗受小嵐的喜愛。張氏告訴她這是用麥芽、大米、黃米熬製成的,因為它的形狀是扁圓型的,所以取名糖瓜。


    小嵐覺著糖瓜跟現代的麥芽糖口感很像,現代的麥芽糖外麵有一層芝麻,就更加香甜了。糖瓜是辭灶完之後特意留給家裏的孩子吃的,因為糖瓜很粘,寓意封住家裏不懂事、平日喜好亂說話的孩童的嘴,因為這天就是圖個大吉大利,是不興講不吉利的話的。


    幾個孩子各吃了一塊糖瓜後,就不再吃了,今年年景不好,村裏的孩子能吃口飽飯都是奢望,就更不用說能吃塊糖甜甜嘴了。小嵐家雖然條件好點,但是糖果也是不常買的。幾個孩子打算將糖瓜收起來慢慢吃。


    第二天一早起來,小嵐家就開始動手掃房了,俗語說,臘月二十四撣塵掃房子,其實在臘月二十三到除夕之前都是可以掃房的,隻是臘月二十四這天動手的人特別多而已。


    今年辛氏和張山峰在小嵐家住著,他們就更講究這些儀式和規矩了。這天清理家裏的積塵雜物寓意著驅除舊年的不順和晦氣,迎接新年的好運和幸福。塵與陳諧音,掃塵即掃陳,象征著把舊年的不幸和負麵情緒掃出門外,這是辛氏告訴小嵐的。


    小嵐覺著,掃房其實就是年前大掃除,為了迎接新年做準備。一家子將屋裏屋外每個角落都掃了一遍,小嵐一家子負責內院,張山峰、辛氏、張慶豐、付氏負責前院,張慶年和劉氏負責後院的打掃。清掃完之後,然後女人們負責拆洗一家子的衣服、被褥。


    今年過年,除了家裏的男人們和小嵐一人一件兔皮襖外,其他人都沒做新衣服。張氏將去年過年時做的棉衣棉褲找出來,拆掉衣服的裏和麵後,開始清洗起來。這些衣服相比其他衣服來說還是比較新的,張氏想著洗幹淨後,一家人過年的時候穿。


    冬天寒冷,用井水洗衣服的話凍手,小嵐和小文在廚房燒水給一家子提供熱水。


    家裏的女人們將家裏的洗衣大盆、搓衣板和棒槌拿出了。衣服浸濕後,用棒槌捶打衣物,衣服中的水分受到壓力,連同汙漬被擠出衣服,多次捶打便能達到清潔衣物的目的。


    這時候的人們吃肉少,衣服上幾乎沾不到油漬,因此用棒槌敲打也能洗幹淨衣服。這次辛氏給張氏送過來一些皂莢,這個小嵐是認識的,之前家裏硝皮子的時候,就用過此物。


    皂莢搗碎後可以用來做洗滌劑,它可以產生泡沫,因此洗的衣服更加幹淨。


    小嵐看著院子裏張氏和小婷不停的用棒槌敲打衣服,想起她要做肥皂的事情來了。去年年景不好,這個想法也就擱置了。小嵐想起前幾天買回來的板油,她打算做點肥皂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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