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那天,難道鄭家伺候的下人都不說話的嗎?說話之間,多少的能透出鄭老爺子才是新郎官的事情啊。可是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不光是盛家,就是鄭家,有些事情大多數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隻有少部分人是蒙在鼓裏的。


    而這少部分人起碼包括了崔氏和春花,甚至看今天鄭家二老爺子的態度,他也應該是不知情的,而盛老爺子也應該是不知情的。


    小嵐琢磨了一會兒,就決定不去糾結這個問題了。


    這個時候崔氏又開始罵王氏了,講道理,崔氏講不過王氏,但是崔氏是王氏的婆婆,她最擅長的也就是胡攪蠻纏了,即便是這樣,王氏也沒法拿她怎麽樣。


    “黑心尖的,活該你的閨女難產早死,就是被你禍害的,你不積德啊......”


    王氏跪在那裏,身體劇烈的抖了抖,她垂低了頭,兩隻手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衣襟。


    有一句話叫“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但是崔氏卻沒啥顧忌,對待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向來是哪痛戳哪。自家人,向來知道對方的弱點在哪裏,痛處在哪裏,崔氏就盯住了痛處,下了狠手,口裏是一點都沒積德。


    小嵐的目光從王氏身上,轉移到崔氏的身上,最後又看向了王氏。她暗自歎了一口氣,今天王氏如此受辱,將來還不知道她會如何反擊呢。


    崔氏也這樣罵過盛軒、張氏、盛浩、劉氏,但是他們都是老實人,從來都不記仇的。想不到報複和反擊,那麽王氏呢?王氏可不是這樣的性子。


    現在王氏作為兒媳婦,自然是不能跟婆婆對罵的,但是這些怨氣成年累月的積累下來,會發展成什麽樣子呢?小嵐暗自琢磨,如今春花的婚事,未必沒有王氏報從前積累下的怨氣的仇的成分。


    這個事,小嵐是有發言權的。以前她們家沒分出去另過的時候,盛軒、張氏和小嵐可是從來沒有得罪過盛諾、王氏一家子的。那個時候,盛諾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就能謀害她,給她配陰婚。這件事,小嵐是不相信王氏不知情的。


    當初她們家沒得罪大房一家子尚且落得如此的下場,而王氏受了崔氏那麽多的氣,而鄭家又能為盛諾提供依靠,那麽賣掉春花,對於大房一家子來說,應該也是易如反掌的吧。


    崔氏罵著王氏,罵聲不絕,王氏低垂著頭,默默承受著。盛春花抽抽嗒嗒的在一邊哭,而盛蘭花則在一旁勸著她,盛老爺子坐在炕頭上,一聲都沒吭。


    雖然王氏將自己摘的很幹淨,但是她的話裏有明顯的漏洞,崔氏光顧著生氣罵人了,聽不出來,春花光顧著哭了,也沒心思琢磨,難道蘭花和盛老爺子也聽不出來嗎?還是說兩人是聽出來了,或者是早就猜到了,卻不願意將真相說出來呢?


    確實如王氏所說的一樣,她和崔氏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戶人家的女人都是如此的,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們就閉塞住了耳朵,王氏是有消息來源的,她的來源自然是盛諾。


    盛老爺子和崔氏被困在這個小院子裏,沒有獨立的消息來源,可是盛諾可是天天出去辦差事的,還有盛凱,天天圍在盛諾的身邊轉悠,他肯定也知道的門清。


    “去看看,老大和老二怎麽還沒有回來。”盛老爺子又發話了。


    這個屋子裏能出去找的人都出去了。小文看了看左右,便道,“我去看看吧。”


    “媒婆,去把媒婆給我找來。”崔氏終於腦袋清醒了一點了,現如今想起了另一個人來,“她今早還跟我道喜來著,還問我要喜錢呢,去把她給我找來,我要當麵好好的問問她,她這是有什麽臉......”


    崔氏見屋裏的人沒有一個人動彈的,就指著申氏道,“你去!”


    申氏答應了一聲,便出去找人了。


    盛諾和盛凱依舊沒有回來,媒婆卻扭著個大腚,跟在申氏身後,笑嘻嘻的進來了。這個媒婆小嵐可是有印象的,這位促成了春花好姻緣的媒婆,今兒一大早就來了。


    今兒一大早,這個媒婆就向崔氏和盛老爺子道喜了,還幫著王氏準備接新姑爺呢,家裏的給個屋裏,她都去打過了招呼的,當然了,也包括張氏。當時這個媒婆看見了小嵐和小文,還笑著問他們是不是要在河間縣久住,要是久住的話,他們的親事她就包了,保準給他們尋門好親。


    剛才上房亂糟糟的,這個媒婆就不見了人影,這個時候跟著申氏進來了,隻見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還是滿臉笑容,喜氣盈盈的。


    “哎吆,這是怎麽了啊?怎麽大太太在地上跪著呢?”媒婆一進門,就看見了跪在地上的王氏,她立馬露出了誇張的表情,“雖然現在剛開春吧,但是還是天寒地凍的,地下涼的很啊,有啥話,讓大太太起來說,不是一樣的嘛。”


    崔氏見了媒婆,如同見了仇人一般。又見她沒事人一般的開口說話,她瞬間破防了。


    “王媒婆,你給我滾過來,當初說親的時候,你是咋跟我說的啊,你這個缺了大德的玩意兒,當初你給我家春花明明說的是鄭小公子,咋成親就換成他老子了?”


    “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請安。”王媒婆這個時候也不缺禮數的朝著炕上的老兩口福了福,“老太太,您這個話怎麽說的啊,您老就是氣不順,拿我撒撒氣也無妨,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啊。這姑太太的親事啊,哪個是姑爺,您老可不興胡說八道啊。”


    “這姑太太上了花轎、拜了天地,還入了洞房,這個新姑爺是誰,還能弄錯了?您閨女明明就是許配給了鄭二老爺子,怎麽這才回個門,您老就惦記上人家的小公子了?這話可是好說不好聽啊,要是傳出去了,讓人可咋想啊?”


    “要是有人編排起來,說您家姑娘不安於室,惦記上了人家少年郎,你讓你這老閨女以後還怎麽做人呢?”


    這王媒婆好叼的一張嘴啊,她一句句都像甩巴掌一樣,甩在了崔氏的臉上,小嵐在一旁暗想,這媒婆這麽理直氣壯的跟崔氏這麽說話,看來她是有依仗啊。


    蘭花坐在崔氏的身邊,見崔氏被擠兌的厲害了,便開口道,“王媒婆,這個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明白的,你自己做了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娘今兒個找你過來,就是想要將這件事問個明白。你在這夾槍帶幫的,把人往死裏說,這是鬧得哪樣?再說了,你就是吃張口飯得,吃的你這麽沒皮沒臉的,也是少見呢。”


    “大姑太太罵的對,”王媒婆斜楞了盛蘭花一眼,繼而伸手扇了自己一記耳光,陪著笑道。“我這也是聽了老太太的話,口不擇言了罷了。但是話糙理不糙啊,我這也是為了鄭家的臉麵,為了老太太,為了姑太太著想的,聽老太太剛才那樣說話,我這心裏著急啊。”這王媒婆不愧是資深的媒婆,能屈能伸,不過她說的這些話,也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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