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慶以武立朝,開國皇帝為了給幾位開國大將軍封賞,更為了給將士們激勵,於是定下了規矩:凡是戰場上能夠殺敵上百的,得封田十畝,凡是殺敵能封千的,得封良田百畝。


    這個方法很有成效,至少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很快的幫助我們拿下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戰役,最後鑄就了我大慶的萬裏江山。”


    “這個政策原本沒有什麽問題的。因為驍勇善戰之人並不是經常有,到我大慶開朝之時,國家還能收的上來每年一百萬到兩百萬兩歲銀,因為還有很多軍士隻是領了幾畝田回去,做退伍的補貼。”


    “可為什麽,自我大慶立朝以來,已經休養生息了好幾代皇帝,戶部年終報上來的歲銀還是隻有兩百萬兩左右呢?按照常理來說,百姓們恢複生產,又沒有大範圍大天災人禍,歲銀應該逐年上升啊。


    先帝也曾疑惑過這一點,於是他派了人去查。”


    “查出來的結果是,因為百姓不會種田,所以很多人都沒辦法交出來賦稅,於是勸課農桑成為了大慶官員的考核標準,如果能夠很好的勸課農桑,那麽這個官員的官途就能一直亨通。”


    說到這裏,徐淩輝停了一下,似乎在確認自己到底有沒有說清楚。


    等了片刻,他接著說道:


    “本來是沒問題的。直到後來,陛下派我去查了國庫庫銀。”


    徐淩輝轉身,看向後麵每一個不敢直視洛青青和他的官員,諷刺一笑。


    “諸位大人猜猜看我發現了什麽?國庫內居然根本就沒有每年戶部報上來的那麽多。我在國庫裏數銀子,一年年的清查下來,一筆筆的賬目核對。”


    “最後驚喜的發現,原來是因為諸位大人的家族。”


    “世家們擁有非常多的土地,雇人幫著種田。但是我朝法律中,雇來的人並不算雇主家的人,於是交稅的時候就不用交他們的那一份,隻需要交自己家裏的幾個人的那一份就是了。”


    徐淩輝唇邊諷刺的意味更甚:“諸位大人有了先帝賜的良田不夠,還要去拿別人的良田。沒關係,你們原本就比別人擁有更多的田地,擁有比別人更多的錢,買點基業無可厚非。但是,你們不該想盡辦法偷稅漏稅,讓國庫空虛!”


    說完,徐淩輝的眼睛裏已經快要能夠噴出火來,燒的幾個官員的心虛越發明顯。


    徐淩輝抓住其中一個官員的袖子,正氣凜然的問道:“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兒子?你沒有兒子的話,為什麽一個佃戶家的兒子卻能被你的管家尊稱為少爺!”


    官員大喊一聲,退後三步,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沒有兒子,那是我的幹兒子,因為我的佃戶為我耕田的時候,沒了,所以我收養了他,當作……”


    “你自己的鬼話,你自己信嗎?”徐淩輝說道。


    官員雙腿一軟,就這麽撲倒在了地上。


    徐淩輝重新轉身,對著洛青青恭敬行禮。


    “啟稟陛下,我朝官員大多使用這種方法,偷稅漏稅,明明家中人丁興旺,但是偏要寄養在佃戶名下,反正也不妨礙科考,是正宗良民。”


    “至於進了官場之後,那就自有叔父照料,用不著原本的佃戶父母操心了!”


    這番話說的可謂是諷刺至極,多少官員都因為這樣的說辭一下子紅了臉。


    洛青青向下掃了一眼,不住的冷哼。


    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做了這樣的事情,如果徐淩輝的情報屬實,那麽阮家就是做這種事做的最多的那個。


    洛青青假裝不知道,驚訝的說道:“可是這樣就能讓國庫的銀子大筆大筆的不翼而飛了嗎?應該不止吧。”


    洛青青沒有說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這個時候,幾個原本隻是心虛的官員瞬間和阮狂一樣,麵如死灰。


    洛青青看著那些人的神色就來氣,好在這兩次恩科,大部分選的都是毫無根基的農家子弟。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麵色紅潤,毫無半點心虛的樣子,和那些世家官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身上,更是都有一個王朝需要的中興朝氣。


    徐淩輝和洛青青一唱一和:“自然是不能的。京城中曾經流傳了一句打油詩‘白玉堂,金做馬,青衣巷裏看蕭家。’”


    “書香門,詩三百,放不下朱雀一個蘇。”


    “巧算賬,競豪奢,富貴最是阮中藏。”


    最後一句話,簡直直擊阮狂的命脈,讓阮狂抽過旁邊禁軍的劍,直接朝徐淩輝刺去。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阮狂大喊,頭上烏紗帽因為大幅度的動作已經掉落,原本雍容華貴的官服此時卻成為無比的束縛,讓他的動作無限被拉慢,拉長。


    而徐淩輝因為穿的是低階內庫官員的服裝,非常輕而易舉的就躲了過去。


    阮狂一擊不中,還想舉起劍來再劈一次,卻被身後的禁軍攔住,整個人都扣在禁軍的鐵拳之下。


    “父親!”阮昭一聲,悲從中來。


    整個大殿因為這一聲,莫名的起了一些淒涼,阮昭不再瑟縮在角落,而是走到洛青青麵前,擋在父親身前,跪了下來,說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要強搶民女。”


    “是我平時花用奢侈無度,父親已經好好的訓斥過我了。皇上,請看在父親為了大慶效力一生的份上,賜我父子倆一個全屍吧!”


    阮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阮狂不顧禁軍的阻攔,一腳踢在阮昭的身上。


    “蠢貨!她都這樣了,難道還能真的賜你我一個全屍嗎!”


    洛青青看著麵前的父子兩,心中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都有些想笑。


    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錯了?那也太晚了。


    他們錯了,認個錯就能輕飄飄的過去嗎?


    那死去的官員,還有他的妻子,孩子,老母,何其無辜?


    那些因為官員貪汙,終日交不上賦稅,冬天隻能全家人擠在一個被窩裏抱團取暖,餓死凍死的百姓又何其無辜?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洛青青絕不允許,這樣不公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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