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韓英濟放下碗筷,動作利落地起身離座,腳下的步伐堅定而有力,朝外麵走去。


    他的身影挺拔而決絕,仿佛帶著某種未被言說的決心。


    韓夫人連忙喊道:“英濟你吃飽了沒?再吃一點吧!”她的聲音中飽含著關切和擔憂,那眼神緊緊追隨著韓英濟離去的方向,手中還拿著為兒子夾菜的筷子。


    韓英濟一邊走一邊說:“我吃飽了,出去走走。”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的猶豫,語氣平淡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見韓英濟走出了偏廳,韓夫人隨即將目光投向韓玄青,眼中帶著幾分埋怨:“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幫我勸勸英濟。”但見她眉頭緊皺,臉上的焦急之色清晰可見。


    韓玄青則說:“我還沒想好怎麽跟英濟說,你卻已滔滔不絕。”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手中轉動著的茶杯也停了下來。


    韓夫人繼續問韓玄青:“那現在該怎麽辦?”她的聲音略微提高,顯示出內心的不安。


    韓玄青意味深長道:“看來他還沒有準備好,先讓他一個人靜靜吧。”說罷他輕抿了一口茶,目光深邃而悠遠。


    韓英濟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裏的布置典雅而簡潔。他輕輕地關上房門,閉上雙眼,仿佛在思索著什麽。


    此刻,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隻有他輕微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蕩。


    沒過多久,韓希捷走進了韓英濟的房間。他的腳步很輕,生怕打擾到正在思考的少主。


    見少主正在閉目冥思,他便安靜地站在一旁,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目光專注地落在韓英濟身上,神情中充滿了恭敬和關切。


    終於,韓英濟睜開了雙眼,在看到身旁的韓希捷後,他不禁開口詢問:“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怎麽連聲都不出一下?”


    韓希捷微微低下頭並對韓英濟輕聲細語道:“進來有一刻了,見少爺在深思,所以未曾打擾。”


    “既然來了,那就陪我坐坐。”韓英濟看起來鬱鬱寡歡,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一旁的座位。


    於是主仆二人便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房間裏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兩人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少爺,你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開心。”韓希捷終於忍不住開口,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韓英濟的表情,試圖從少主的臉上找到答案。


    “說起來,還真有件讓人不太開心的事。”韓英濟注視著前方,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


    聽了韓英濟的話,韓希捷頓時好奇地詢問他:“什麽事?”


    “爹和娘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為我定下了親事,就在剛剛,他們說要我成親。”韓英濟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透露出內心的不滿和無奈。


    韓希捷睜大雙眼,他的臉上充滿了驚訝且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怎麽也沒想到,老爺和夫人會在少爺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決定。


    少頃,韓希捷回過神來並問韓英濟:“什麽親事,和誰成親?”


    “和張家的那位大小姐成親。”韓英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抗拒。


    此言一出,韓希捷隨即又問:“哪個張家大小姐?”他的眉頭緊皺,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關於所謂張家大小姐的信息。


    韓英濟閃過一絲複雜的眼神,旋即發出低沉的聲音:“就是張昭麟張伯父的女兒。”


    韓希捷麵露深思之色,但沒過多久,他又忽然笑了起來。


    韓英濟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而他反問韓希捷:“怎麽?你是不是覺得很幸災樂禍?”


    韓希捷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怎敢取笑少爺呢?”他連忙解釋,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那你到底在笑什麽?”韓英濟的目光緊緊盯著韓希捷,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韓希捷隨即停止笑聲,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和好奇:“我在想,少爺將來成親後會是怎樣一番光景?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自由自在?”


    韓英濟白了韓希捷一眼:“你這不是幸災樂禍又是什麽?”


    “不過話說回來,成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韓希捷話鋒一轉,以試圖緩解略顯尷尬的氣氛。


    韓英濟緩緩搖頭,他的表情十分嚴肅,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倘若這是一件好事,我也不會感到不開心了。”


    “少爺,你覺得張家大小姐怎樣?”韓希捷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再次惹韓英濟不開心。


    韓英濟麵色平靜地回答:“雖說兩家常有來往,可是我對這位張小姐卻並不熟悉,在我印象中,她似乎頗為淘氣機靈。”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了與張詩妍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中。


    “因為不熟悉,所以少爺不想娶張小姐。”韓希捷若有所思,他輕聲說道,試圖理解韓英濟的想法。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此外我還沒想好要成親。”韓英濟的目光再次變得迷茫起來。


    韓希捷眼睛一轉,他的表情變得十分認真,並且反問韓英濟:“少爺想不想聽聽我的愚見?”


    韓英濟於是看向韓希捷:“你有何高見,我洗耳恭聽。”


    韓希捷旋即建議:“關於兩家結親之事,少爺千萬不能委婉含蓄,一定要對老爺直抒己見,再說少爺不是對武林大會之事心存疑問嗎?不如你和老爺坐下來好好聊聊,把所有的事情都當麵講清楚。”他一口氣說完,目光堅定地看著韓英濟。


    韓英濟沉思片刻,隨後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好,好!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的一番高見,我的確受教了。”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仿佛找到了方向。


    韓希捷向韓英濟躬身行禮:“少爺真是折煞我也!”


    韓英濟連忙說道:“先不和你說了,我現在就去找爹好好聊聊。”說罷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間。


    吃過早飯後,韓玄青也回到自己的書房練起字來。


    書房裏彌漫著淡淡的墨香,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書桌上,一切都顯得寧靜而祥和。


    不知過了多久,韓英濟走進書房並對韓玄青說道:“爹。”他的聲音打破了書房的寧靜。


    韓玄青停下手中的毛筆,接著抬頭看向韓英濟:“英濟,你怎麽來了?”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


    韓英濟一本正經且慢條斯理道:“英濟有些話想和爹好好聊聊。”


    韓玄青大致猜到韓英濟想說什麽,在沉默片刻後,他輕聲回應:“好,我們父子是有許久未曾促膝長談了。”說罷他放下手中的毛筆,並示意韓英濟坐下。


    韓英濟關上書房門,然後來到了韓玄青身旁。他的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想聊什麽就直說吧!”韓玄青對兒子說道,語氣平靜而溫和。


    “爹是否真的已經與張家定下了這門親事?”韓英濟的目光緊緊盯著韓玄青,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想聽實話?”韓玄青麵色平靜地反問兒子,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深意。


    “英濟當然想聽實話。”韓英濟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堅定而執著。


    韓玄青開口回答:“雖然尚未正式定親,但兩家已然默許此事。”


    韓英濟微皺眉頭,隨後他又問道:“那張小姐知道此事嗎?”


    “想來你張伯父應該已經告訴她了。”韓玄青的目光注視著前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韓英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半晌寂靜無言。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掙紮,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親事。


    韓玄青見狀,於是問韓英濟:“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他的語氣中帶著關切。


    韓英濟也開口反問父親:“爹想聽英濟說實話嗎?”


    韓玄青徐徐點頭,表情十分認真:“當然,有話你直說無妨。”


    “今早爹娘對英濟說起成親之事,英濟實在感到太過突然,畢竟我還沒有做好成親的準備。另外,英濟對張家大小姐一直都不太了解和熟悉,也沒有什麽感情可言。”韓英濟麵色凝重,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委屈。


    韓玄青語重心長道:“人總要成家的,幾乎每個人在知道自己即將成家時都沒有做好準備,而且他們在成家之前也不曾了解和熟悉自己未來的夫人和夫君,許多感情都是成親以後培養的。”


    韓英濟微皺眉頭,言語中似乎隱隱藏著一些不滿:“這就是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韓玄青勸說韓英濟:“成家之事,你應該從長遠來看,這不僅是一對男女結為夫婦,也是兩個家庭結為秦晉之好。而兩家結親,就應該要門當戶對,這樣對夫婦將來的生活才有益無害。”他的語氣平和,希望兒子能夠理解自己的苦心。


    韓英濟似笑非笑,目光中帶著一絲嘲諷:“一旦張家和韓家結親,兩家在武林中的聲望和地位都將會比以前更高,這對爹和張伯父而言也是有益無害。”


    韓玄青並不生氣,隻見他對兒子說道:“這一點我不否認。不過,對於我和你娘而言,更為重要的是將來你能快樂美滿地生活。”


    “娶了張小姐,我就能快樂美滿地生活嗎?”韓英濟低聲喃喃,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不確定。


    韓玄青用複雜的眼神盯著兒子:“英濟,你是不是有了心儀之人?”


    韓英濟搖了搖頭,然後對韓玄青說:“我沒有心儀之人。”


    韓玄青語重心長道:“我還是之前那句話,人終歸要成家的,如果你不娶張小姐,那你娶了別人是否就能快樂美滿地生活?”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期待,希望兒子能夠想通這件事情。


    聽了韓玄青的話,韓英濟陷入深思,良久不發一言。


    書房裏再次陷入了寂靜,隻有韓英濟沉重的呼吸聲和韓玄青關切的目光。


    韓玄青見狀,於是又期待的語氣對韓英濟說道:“如果你願意,爹擇良辰吉日請媒人去張家說媒,合你與張小姐二人的生辰八字。”


    “在此之前,英濟有一個請求。”韓英濟緩緩開口,他的目光堅定,似乎這個請求在他心中已經醞釀許久。


    此言一出,韓玄青不禁疑惑地問道:“什麽請求?”


    “英濟想自己去張家登門拜訪一番。”韓英濟的聲音平穩而有力,展現出內心的決心。


    韓玄青思索片刻,而後微微頷首:“如此也好,你先去見見張伯父,順便與張家眾人互相熟悉了解,以免將來太過於生分。”


    韓英濟又問:“那爹以為,英濟該何時去往張家?”他的表情認真,希望得到父親的建議。


    “你外出遊曆半載,昨天深夜才回到家中,想必十分辛苦,你先好好休息,過兩日再去張家登門拜訪。”韓玄青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兒子的關懷。


    韓英濟麵色平靜且不緊不慢地說道:“好。”他的回答簡潔明了,心中已然接受了父親的安排。


    見結親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韓英濟便轉移話題:“另外,英濟還有一事想請問爹,希望爹能如實相告。”


    韓玄青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開口問韓英濟:“什麽事?”


    “武林大會定在京城舉辦,我總覺得另有玄機。”韓英濟目光深邃,神情中透露出對這件事的深入思考。


    韓玄青沉默片晌,之後緩緩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實情,但你不能對其他任何人提及此事,以免節外生枝。”


    韓英濟用莊重的表情看著父親:“英濟明白,請爹放心。”


    韓玄青遂將武林大會定於京城舉辦的始末原由告訴了韓英濟。


    聽了韓玄青的敘述,韓英濟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原來,這次武林大會定在京城舉辦是皇上與寧王博弈的結果,這也解釋了爹和張伯父會代諸葛盟主發布武林盟主令、順天府會組織京城百姓共同歡慶的原因。”


    “茲事體大,切不可告訴其他人。”韓玄青一本正經地對兒子說道,語氣嚴肅而鄭重。


    韓英濟向父親躬身行禮:“爹的話英濟一定謹記在心。”


    韓玄青微微頷首,眼神中充滿了幾許期待:“難得我們父子二人今日能在一起詳談,你對我說說這次南下遊曆的經過和收獲吧。”


    韓英濟點了點頭,繼而對韓玄青說道:“好。”


    東廠的某個房間內,張永正獨自一人靜坐凝思。


    房間裏燈光昏暗,張永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線中顯得有些孤獨。


    忽然,他感覺一陣陰風襲來,旋即一個黑影從旁邊一閃而過。那黑影的速度極快,如同鬼魅一般。


    張永環顧四下,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他的目光銳利,不放過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


    而當他回過頭來時,一個身穿黑鬥篷的神秘人已經站在前方。神秘人的出現毫無征兆,仿佛憑空出現一般。


    “公公看起來有心事。”黑鬥狂人徐徐開口,陰沉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


    看著眼前這個黑鬥篷人,張永卻不慌不忙:“是你。”他的語氣平靜,似乎對神秘人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


    或許是與張永心照不宣,黑鬥篷人輕輕點了點頭,動作緩慢而沉穩:“對,是我。”


    張永用微妙的眼神看著黑鬥篷人:“你來做什麽?”


    “我來找公公,當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您。”黑鬥篷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神秘。


    “你會有好消息告訴我?”張永似笑非笑,表情充滿了懷疑。


    黑鬥篷人輕輕點頭,語氣異常堅定:“當然,否則我也不會來找公公了。”


    張永於是問他:“說吧,你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


    “我來與公公結盟。”黑鬥篷人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低沉而有力。


    張永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哦,你要與我結盟?”


    黑鬥篷人慢條斯理且語氣肯定地說道:“正是。”


    張永不禁搖了搖頭:“沒有人覺得我們是同一個陣營的。”


    “正因為如此,我們的結盟才更加出奇製勝。”黑鬥篷人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


    張永靜思片刻,然後用銳利的目光看向黑鬥篷人:“你究竟想做什麽?”


    “實不相瞞,我想與公公聯手對付陸彬。”黑鬥篷人直抒胸臆,聲音中充滿了仇恨。


    聽到這句話,張永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


    在沉默半晌後,張永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說句實話,雖然東廠與錦衣衛表麵上共同效命於皇上,可是雙方暗地裏卻免不了許多爭鬥。在此之前,東廠一直深受皇上的信任,而錦衣衛在東廠麵前也一直處於下風。”黑鬥篷人不疾不徐道,話語中充滿了對過去的回憶。


    少頃,黑鬥篷人又話鋒一轉:“不過,自從陸彬上任以後,廠衛之爭的形勢發生了變化。陸彬能力過人、手段非凡,他不但深得皇上喜愛,而且還將錦衣衛發展壯大。現在朝中幾乎人人都知道,錦衣衛炙手可熱、已呈壓製東廠之勢,陸彬更是皇上身邊的第一大紅人。”


    張永注視著著黑鬥篷人,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你說得對,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黑鬥篷人發出憤憤不平的聲音:“東廠豈能這樣被錦衣衛踩在腳下?所以我們要聯合起來將陸彬拉下馬,讓東廠恢複昔日的榮光與威嚴。”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把陸彬拉下馬,其實是為了你一己之私。”張永冷笑了一聲,話語中充滿了嘲諷。


    黑鬥篷人則緩緩搖頭:“應該說是合作雙贏,公公和東廠能揚眉吐氣,而我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張永隻是靜靜地看著黑鬥篷人,卻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他的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著黑鬥篷人的話。


    見張永這般反應,黑鬥篷人向他拱手行禮,態度十分恭敬:“公公請放心,事成之後,在下一定處處尊讓公公,錦衣衛更不會與東廠爭鋒。”


    張永思索片刻,而後又問道:“那你打算怎樣對付陸彬?”


    “已經備下妙計,還需公公助我一臂之力。”黑鬥篷人發出笑聲,聲音中充滿了神秘。


    張永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而他再度詢問:“說說你下一步具體要做什麽?”


    黑鬥篷人於是說道:“今日有一個從江西來朝中任職的翰林院編修剛剛去了吏部報到,此人名叫嚴嵩。”


    見黑鬥篷人沒有再說話,張永接著問他:“然後呢?”張永的目光緊緊盯著黑鬥篷人。


    黑鬥篷人說道:“希望公公能將他引見給皇上。”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


    張永反問黑鬥篷人:“區區翰林院編修,我為何要將他引見給皇上?”


    黑鬥篷人不疾不徐道:“嚴嵩是江西人,之前退官回籍在老家住了多年,而且寧王還招攬過他,這一次他是冒險逃離江西來京城任職的。”


    張永露出思索的表情,目光中閃過一絲精明:“如此說來,他對寧王的情況非常了解。”


    黑鬥篷人點了點頭,然後對張永悄聲說道:“沒錯。”


    張永麵色平靜而若有所思,一時間沉默不言。


    房間裏再次陷入了安靜,隻有張永輕微的呼吸聲。


    黑鬥篷人則繼續對張永說道:“請公公先把嚴嵩引見給皇上,之後我會施展環環相扣、天衣無縫的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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