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當你說真話的時候,會被誤認為是吹牛;當你吹牛的時候,恰恰會被誤認為是真話。


    湯皖當然能理解菊長的心思,隻要是正常人都會有菊長的這般反應,這才是常理。


    倆人又喝了幾杯酒,菊長就起身離開了,離開之前,還不忘特意再次囑咐湯皖,一定要待夠三天,湯皖隻得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個夜晚對於湯皖來說,除了菊長的到來,有些突兀以外,其他一些平平無奇,但是對於r國駐首都大使日置益來說,顯得尤為糟心。


    因為某人對於他提出捉拿湯皖的請求,又開始用了“拖”字訣,而根據手下人傳回來的消息顯示,湯皖僅僅是被處以禁足三天。


    翌日,一大早,一條小道消息突然在坊間流傳,湯皖因上課內容波及到r國,被處以在家中禁足三日的決定。


    老百姓在天然的好奇心驅使下,紛紛打探湯皖究竟上課時講了什麽,有上過課的人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然後經過口口相傳,原本隻是經過簡略修飾的事件,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加上湯皖本身就是名人,名人的事情自帶流量,於是大街上,茶樓裏到處都在流傳,版本不一。


    “聽說皖之先生苦苦思索七七四十九日,得一妙計,可破r國人圖我華夏之陰謀”


    “胡說,明明在夢裏偶得一妙計!”


    “不對,我聽說是有一個仙人路過,特意贈予的!”


    .......


    中午的時候,錢玄特意跑來了,盯著湯皖轉了好幾圈,嘖嘖稱奇道:


    “原來這就是被仙人贈予妙計的男人啊?”


    聽的湯皖一臉懵逼,直言道:“被人把腦子噴壞了吧,胡言亂語。”


    等到錢玄把聽到的流言,一一道出的時候,湯皖的臉上出現了十分精彩的誇張表現,大笑道:


    “再過幾天,是不是就要說,我老媽臨盆的時候,久久生不下我,突然自天空中一道精光,落入房內,然後我就誕生了!”


    錢玄卻是挖苦道:


    “你說的這個早就被人用過了,不如說成你是天上某某仙人的弟子,特來凡間曆練。”


    “哈哈哈.....”


    倆人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給逗笑了,愚昧的封建思想,便是當前世道最真實的寫照,所以迅哥兒才會窩在家中,用他鋒利的手術筆,給封建思想來個大解剖。


    在寫《無言的戰鬥》時,迅哥兒總是覺得束手束腳,一方麵是題材的自身限製,隻能稍作誇張,否則就沒了真實感。


    而真實感這東西,一旦消失殆盡,讀者就沒了代入感,作品自然也就成了俗物。


    那到底什麽樣才能讓讀者既能接受無限的誇張,又覺得於情於理呢,這時候一個詞突然在迅哥兒腦海裏冒了出來:狂人——一個患有迫害狂恐懼症的人。


    以一個狂人的視角來看待一些“合理合規”的事情,那麽這些事情在瘋子的眼裏自然就變得不合理,不合規。


    一想到這些個封建陋習,已經把人的思想給腐蝕的鏽跡斑斑,到處害人,迅哥兒就氣憤不已,提筆就開始寫!


    .......


    當湯皖禁足結束,拉著錢玄一起到迅哥兒家裏的時候,才得知迅哥兒已經在房裏整整待了5天。


    “這個瘋子!”湯皖說道,可是這樣偉大的作品,大概也隻有“瘋子”才能寫出來,是這個世道逼迫這個“瘋子”反抗的。


    從上午到中午,湯皖和錢玄一直在大廳等著,期間喝了一壺又一壺的茶水,廁所都上了好幾遍,剛開始的時候,錢玄還能坐在椅子上。


    漸漸地,就坐不住了,大廳裏走來走去,再後來範圍擴大到了院子裏。


    “你就不能安靜的等著,急什麽?”湯皖沒好氣道。


    錢玄被湯皖說了一頓,隻好按捺住躁動的心,沒過多久就又待不住了,急著道:


    “有這個時間,孩子都能生好幾個了,豫才怎的還不出來。”


    湯皖被錢玄突如其來的騷話給逗笑了,笑罵道:


    “孩子可以割幾年生一個,這部作品可是就隻有一部的,多點耐心,毛毛躁躁像什麽話,多學著點我,深沉一點。”


    錢玄露出鄙視的眼神,說道:


    “你湯皖之深沉?深沉個鳥,大早上就拉我來,我看你比誰都猴急。”


    準確的說,從昨天晚上開始,湯皖就已經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所以一大早就去找錢玄,見證這一曆史性的時刻。


    聽到錢玄損自己,湯皖也不搭理,表麵故作鎮定,其實內心比誰都急,眼看著快到正午了,迅哥兒房裏還沒有一點動靜。


    莫非又被迅哥兒框了?就在湯皖在質疑自己的時候,聽見錢玄喊道:“開了,開了!”


    湯皖心裏一喜,一個箭步就衝上前,往迅哥兒房裏奔去,房門隻開了半個,陽光照在房裏的地上,一半白,一半黑。


    迅哥兒是躺在地上的陽光裏,閉著眼,神色安詳,不知道的還以為睡了過去,身邊散落著七零八落的稿紙,上麵寫滿了字。


    湯皖從半邊門走了進去,遮住了僅有的陽光,看著躺在地上的迅哥兒,用腳提了提迅哥兒的腳底板,喊道:


    “起來了,要睡床上去。”


    迅哥兒眯著眼,問道:


    “你倆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吹得牛,實現了沒?”


    迅哥兒一臉不屑道:


    “就這,不是有腦,就行的事?”


    錢玄正蹲著撿稿紙呢,莫名其妙的感到又被迅哥兒給裝了,回複道:


    “我倒要看看你腦子裝的都是什麽貨色!”


    幸虧迅哥兒有給稿紙標了頁碼,沒過多久就整理好了,映入眼簾的作品名就是:《狂人日記》。


    “某君昆仲,今隱其名,皆餘昔日在中學時良友;分隔多年,消息漸闕。日前偶聞其一大病;適歸故鄉,迂道往訪,則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勞君遠道來視,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補矣。因大笑,出示日記二冊,謂可見當日病狀,不妨獻諸舊友。


    持歸閱一過,知所患蓋“迫害狂”之類。語頗錯雜無倫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體不一,知非一時所書。間亦有略具聯絡者,今撮錄一篇,以供醫家研究。記中語誤,一字不易;惟人名雖皆村人,不為世間所知,無關大體,然亦悉易去。至於書名,則本人愈後所題,不複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識。”


    意思是:有兄弟二人(昆仲),現在不說他們的名字,都是我從前在中學時的同學。因分隔了多年,漸漸沒有了他們的消息。日前偶然聽說他得了一場大病,剛好回到故鄉。(我)通過曲折的道路去探訪他,隻是見到一個人,他說他是病人的弟弟。他說勞煩你遠道來探訪,但是他的病早已經好了,到某地去做(某些職位)的候補了。


    跟著他大笑,拿出兩冊日記來,說(通過這些日記)可以知道他病時候的樣子。不妨將它送給一些舊友。(我)拿回去看過一遍,知道他患的是一些“迫害狂”之類的症狀。文字有些雜亂無章,又有很多荒唐的說話;也不標明日期,但是墨色字體不一樣,知道不是同時寫上去的。


    裏麵也有一些聯絡人的姓名。現在摘取一篇,以用來給醫家們研究。日記中的語句錯誤,一字也不改;隻有人名雖然全部是村裏的人,世間的人不會知道,無關大體,那樣就全部改了。至於書名,則是日記作者本人病好時題的,也不改動。七年四月二日記


    後麵則是兩篇日記的內容,湯皖看的震撼,錢玄更是看的入神,尤其是象征性手法的運用,比如:封建社會的狗腿子,生性荒涼的吃瓜群眾,封建文化教育下的孩子們等。


    迅哥兒就像是一個醫術精湛的外科醫生,以筆作刀,精準的將封建封建文化解剖開來,把血淋淋的一幕曝光在陽光下。


    從書裏,就能感受到迅哥兒對封建文化的痛恨,因為迅哥兒自己本身就是一個遭受封建文化迫害的人,因此,迅哥兒把個人的情緒已經所受的氣全部通過這本書撒出去。


    (我就不往深的地方,繼續寫了,容易被屏蔽,有興趣的可以看一看。)


    當這倆人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書時,迅哥兒卻無聊的走到房門口,隨手推開了另一扇門,把陽光全部放進屋子裏。


    伸開雙臂,擁抱著陽光,頓時心裏暖洋洋的,然後聽到錢玄一邊念叨一邊讀,讀到激動處,大聲念道: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而湯皖卻唯獨對最後一句話感觸良深:救救孩子......


    這句話是迅哥兒對這個世道發出的呐喊:那些沒有被封建文化汙染的孩子才是未來的希望,應當要保護他們。


    過了好大一會功夫,迅哥兒說道:


    “看完了沒?完了就吃飯去,寫這玩意,費糧食!”


    倆人好不容易沉浸在書裏的情緒,就迅哥兒的一句話給破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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