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般是微冷的,尤其是一場秋雨之後,氣溫陡然下降,就更顯得冷了,待大牛走後,房間裏就變的空蕩蕩的了,說實話,著實有些冷清。


    人一般在最虛弱的時候,都喜歡胡思亂想,對周圍環境都比較敏感,尤其是這種冷清的環境。


    大概每一個醉酒的人,都會不自覺的陷入到,無限回憶醉酒前發生的事情的循環中。


    特別是像湯皖這種,喝到最後直接斷片的,記憶像是憑空被截取了一段,就愈加的想知道了。


    此時的湯皖,渾身軟綿綿的,連坐著都費勁,隻得靠在床頭,嗅著屋內嘔吐物的刺激性氣味。


    忽然,手感覺碰到了什麽,從被窩裏拿出來一看,是一截桃木枝,不但被窩裏,連枕頭下麵也有,再一張望,窗台上也擺放了幾根。


    還來不及細想,湯皖突然憋住了氣,沒來由的感到心裏湧起了一陣強烈的嘔吐感,便順勢伏在了床沿上,朝著床下的盆,嘩啦啦的吐出了一大灘消化物。


    酒水混合著消化液的刺鼻味頓時就充滿了房間,湯皖現在是聞不得這種氣味的,於是,就像是河流決堤了,一發不可收拾,直至最後隻能嘔吐出黃色的,腐蝕性的胃酸。


    這是湯皖第二次醉成這樣,第一次是找段鴻葉募捐建新式學堂,而這一回則是找張大帥搞錢建留法預備學校。


    不得不說,這兩次有異曲同工之妙,其一都是為了搞錢,其二都是為了辦學校,其三都被幹趴了,隻不過這回更加的嚴重,斷片了。


    湯皖趴在床沿上,不想去看盆裏的嘔吐物,卻是想起了上一次醉酒的事情,不禁苦笑了起來,心裏祈禱,但願不要有第三次,“養豬”的日子真不是滋味。


    好在有大牛服侍,擦了嘴,清掃了“作案現場”,打開窗戶通風,卻是嘟囔著個嘴,擔憂道:


    “先生,以後可不能這麽喝了,昨晚嚇壞俺了。”


    “怎麽啦?”


    “你不記得啦?”大牛愁容滿麵,像是某件事情終於被確定,一時躊躇不安,麵色惶恐。


    “發什麽了什麽?”湯皖好奇問道。


    大牛杵在床前,掰著手指頭,猶豫著要不要說,四下張望了好幾次,終於鼓足了勇氣,湊近了些,慌張兮兮的說道:


    “先生,昨晚院裏有不幹淨的東西。”


    “啥?”湯皖愣住了,忽然想明白了這些桃木的作用,是用來辟邪了,一時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本來,湯皖作為一個新世紀紅旗下長大的五好青年,平生隻相信科學,但是自從來到了這裏,經曆了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後,其內心的信念已經悄然破碎,莫非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所以,當湯皖聽聞了大牛說家裏有不幹淨的東西後,本能的感到了恐懼,神情凝重,細思之下,這些東西說不定真的有。


    連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發生,還有什麽,是不能發生的呢?


    “你說說,昨晚怎麽了?”湯皖摒著呼吸,問道。


    大牛又開始了四下張望,麵帶懼色,讓本就光線黯淡的房間,氛圍玄之又玄,隨後就緊緊盯著先生看,不發一語。


    湯皖順著大牛的目光,緩緩看向了床裏側,黑乎乎的,空蕩蕩,啥也沒有啊,又看了一眼緊張兮兮的大牛,忍不住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


    “先生,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大牛皺著頭皮,又問道。


    “嘶!”湯皖倒吸一口涼氣,不禁捏緊了被窩裏的桃木,已經真的信了了大牛,被搞得人心惶惶,不禁再次急促道:


    “快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


    “有不幹淨的東西,昨晚上了你的身!”大牛索性直言,卻是讓湯皖直接傻了眼,頓時渾身感到發冷,難道不記得事情了,是因為不幹淨的東西上了身而導致的麽?


    被子裏的熱氣正在快速消失,湯皖的大腿不自覺的繃的筆直,被窩裏的桃木枝捏的嘎吱響,渾身肌肉繃緊了,結結巴巴的問道:


    “然......然後呢?”


    “兩位小先生送你回來後,俺讓放在院裏的躺椅上,然後他們就走了。俺準備給你洗腳洗臉的,就去了廚房,熱水打了一半,就聽見你在院裏大聲的喊。”


    “我喊什麽了?”湯皖急迫的問道。


    “俺就出來了,看到你不知怎麽就站起來了,抱著院裏的那棵樹不撒手,非要說是湘靈小姐。俺去拉你,怎麽拉都拉不動。”大牛緊繃著臉,透過窗戶,看向了院裏,目光中透露著恐懼,便宜是的握緊了拳頭。


    有時候,精心營造的氛圍,往往因為一句話頓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就比如,之前恐怖的氣氛,因為大牛的一席話,於刹那間蕩然無存。


    湯皖不由的閉起了眼,把頭歪了過去,尷尬的實在是無法麵對大牛。


    湯皖盡量平緩的呼吸著,慢慢的將被窩裏抓在一起的腳趾鬆開了,手裏的桃木枝也放下了,卻是無法給耳朵堵上。


    大牛繼續說道:


    “你還要把湘靈小姐,哦,不對,是院裏的樹搬到房裏,說要一起睡。俺就說那是樹,不是湘靈小姐,你就罵俺,說俺眼睛瞎了。”


    “你不但罵俺,你還罵了德潛先生,說他眼睛也瞎了,還說哪有丈夫不認識妻子的。”


    湯皖閉著的眼睛猛然間睜開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不可置信道:


    “德潛先生昨晚也來了?”


    “啊!”大牛被先生激烈的反應驚著了,連害怕都忘記了,隻點點頭道:“俺去喊德潛先生來的!”


    “為啥要喊他來啊?”湯皖下意識問道。


    “你使勁的搖晃樹,還要把樹抱回房裏睡,而且力氣特別大,俺一個人拉不動你,想找德潛先生來幫忙。”大牛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湯皖心裏頓時稍稍鬆了一口氣,如果錢玄隻是看到自己把樹當成了湘靈,不外乎太多於思念,想來也是能理解的。


    隨後,就往床頭一靠,繼續問道:


    “德潛先生來了以後呢?”


    “就看到你在跟樹打架。”


    “什麽?”湯皖震驚了,一骨碌又坐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不敢相信:“我在跟樹打架?”


    “是啊,我我去了廚房打水,聽到德潛先生喊我出來幫忙。等俺出來後,就看到你在跟樹打架,用拳頭錘,還咬了幾口,嘴裏還罵樹是小gui子........”


    總之,大牛後麵的話,湯皖的大腦已經自動屏蔽了,“嗖”的一聲,就往下滑進了被子裏,蒙住了頭。


    這時候,才隱隱感覺到手背有些疼,以及牙齦有脹痛的感覺,不過這些身體上的痛倒是能忍受,隻是心裏的“痛”該如何化解呢?


    湯皖甚至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一定是自己再跟院裏的樹“撕打”,而錢玄肯定是在一旁哈哈大笑。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湯皖探出頭,弱弱的問道:


    “當時德潛先生笑了沒?”


    “俺看到德潛先生笑了,笑的可歡了。”


    “俺當時就覺得奇怪,先生你都在跟樹打架了,德潛先生怎麽不拉著,反倒是在一旁笑。”


    大牛說著說著,就見先生又把被子往上拉,蒙住了頭,以為先生害怕的不敢聽了,便小聲的問道:


    “先生,還要聽麽?”


    “不用說了!”湯皖擠出一句話,不過又想到,這和不幹淨的東西沒有關係啊,便又忍著尷尬的不適,說道:“還是說吧。”


    “哦!”大牛應道:“俺和德潛先生把你送進屋裏,過了一會兒,您就開始吐了,然後就睡著了。”


    “等德潛先生走後,俺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先生,你想啊,你平時從來沒這樣,上回醉酒也沒這樣。而且你和樹打架的時候,可凶了,就像換了一個人。俺和德潛先生去拉你的時候,你都不認識俺倆,還要揍俺倆。”


    “俺想,一定是有髒東西上了你的身,所以俺就去折了不少的桃樹枝,老家人說髒東西怕桃樹枝。”


    被子裏的湯皖牙齒咬的嘎吱響,不是咬牙切齒,而是純粹的尷尬,極致的尷尬,乃至於無法向大牛解釋都是醉酒惹得禍。


    於是,隔著被子,湯皖壓抑著聲音,強行安慰道:


    “大牛,沒有髒東西的,放心吧,把桃木枝都撤了吧。”


    “可是,先生......還是先放著吧,萬一髒東西再來找你呢?”大牛憨憨說道。


    “不會的,我不會再給他機會了,放心吧,撤了。”湯皖確信道,然後想了想,既然錢玄知道自己醉酒了,那自然會代請假的,還是暫時不要見麵了吧。


    待大牛收拾房裏桃木枝的時候,便聽到了被子裏傳來的先生說話的聲音。


    “早上不用去找德潛先生了。”


    “哦!”大牛輕哼道,手裏拿著一把桃木枝,一步一回頭的出了門,還是有些擔心髒東西來。


    不過,又想到,先生是大文化家,懂得那麽多,先生說沒有,就肯定沒有了,一時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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