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是何人的書信?”月嬌看盧憶蓀一臉憂戚的樣子,於是問道。


    “是梁如瀚寫來的。”盧憶蓀說。


    “信上寫了什麽?”


    “說他在京城中的仙籟坊找到了楊迢,現下在想法子,將楊迢拉攏過來。”盧憶蓀說著,將那信箋合上。


    “這不是好事兒嗎?那你為何還有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月嬌問。


    “隻是我想,那楊迢替崔氏兄弟做事這麽多年,哪裏是好纏的,若是梁大哥性子耿直,若是被他算計了便不好了。”


    “哦~原來你是在擔心梁大哥啊。”月嬌打趣著說道,“再難纏的人也會為情所困啊,再者說,梁大哥的性子耿直,也是在姐姐麵前這般罷了,若是在外人麵前,說不定還是一個智勇雙全之人呢。”


    “會嗎?”盧憶蓀問道。


    “如何不會?”月嬌說道,“若是不會,當初那陳叢隱也不會派他入宮行刺你了,陳氏兄妹擔心貪汙國庫銀兩的事曝露,他也是一時慌了神,最終才被擒住,否則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也是啊,”盧憶蓀說,“但願他能逢凶化吉。”


    “姐姐,你是不是又對他動情了?”月嬌說。


    “死丫頭,這還用說,若是對她無情,又怎麽會那夜與他雙宿雙棲?”盧憶蓀說著,臉上卻沒有半點羞慚之色。


    “哈哈哈,姐姐,若你是黎人女子啊,一定會被她們斥為蕩婦、淫婦之流的。”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盧憶蓀說,“再者說,當今的陛下都處處留情,後宮嬪妃無數,想要多少便可以有多少,為何無人敢駁斥他荒淫啊。”


    “因為……他是帝王。”月嬌思量著說道。


    “這便對了,”盧憶蓀說道,“非不為也,實不能也,若人人為帝王,則人人皆會荒淫,可見這荒淫不過是人之本性罷了,又何必單說我?我也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姐妹二人正說著,隻見霜娥進來傳話道,


    ”夫人,陛下到了。”


    “荒淫之首來了,”月嬌說,“今夜與他再荒淫一宿吧,這樣可以隨心擺布他、任你荒淫的日子,隻剩四十日了。”


    “鬼丫頭,”盧憶蓀笑著說道。


    京城,仙籟坊。


    “這舞的是什麽?”台下的的看客們叫道,“這樣的舞也能搬到台麵上?簡直是侮辱我們的雙眼?下去,下去!”


    “就是,下去,下去!”


    二十多個看客一同吆喝道,


    “哼,”仙籟坊的一角,一個胡須如玄墨、虎背猿腰、麵龐紅潤、五官立體挺拔的男子因幾日以來未曾看到賞心悅目的舞蹈,正躲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往口中灌酒,紅潤的麵龐正是心中的苦悶遇上烈酒所致。


    仙籟坊的掌櫃連忙出來打圓場,“各位客官,各位客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我等今日來此取樂,貴坊卻用這般粗劣不堪的舞蹈來搪塞我等?讓我們如何能稍安勿躁!”一看官說道。


    “說的對,哪怕抓一隻山雞來,給它脖子上綁上餌料,想必也比貴坊的舞姬們跳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眾多看客都哄笑了起來,


    “哼,哼哼,這些畜生,眼力倒是不錯,”


    “就是。”


    “若是今日的舞蹈都如這般,我們也不必在這浪費功夫,不如把茶酒錢退給我們,我們往別處取樂!”


    “別啊,各位看官,”曼娘說道,“且看那幕簾子後頭,咱們仙籟坊最好的舞娘,正在後頭呢。”


    說著,幾個樂工奏響了胡琴,一個身著彩色羅裙、身披羽衣的舞姬麵容半掩,從幕後緩緩走向台前,白皙的皮膚如同鶴羽般光潔,鼓聲與琴瑟聲齊奏之下,那舞姬如靈蛇一般舞動著腰身,那華彩的麵容也顯露了出來。


    台下的眾人看著那舞姬的樣貌都怔住了,有些甚至張著大口,像癡傻了一般。


    那舞姬的容貌在天光的映照之下如同天女下凡,身上的羽衣隨風而動,更是飄逸不凡,白皙水嫩的肌膚大片的裸露在眾多的看客麵前,仿佛把幾十個人的魂一同握在了她的掌心裏。


    那角落的男子原本也在喝酒,可是看到那舞姬的樣貌,酒也醒了一大半,


    耳際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迢哥哥,你看我跳得好不好?”


    “小姐可不敢這樣說,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是會打死奴才的。”小楊迢趕緊退到一旁。


    “我就要叫你哥哥,你比我的親哥哥對我都好,我的親哥哥明知道我不敢嬉冰,可他仍在冰上百般嚇唬我,若不是你護著我,那一日我可要摔疼了。”


    “照護小姐,是小人應盡的本分。”小楊迢說。


    “你是我哥哥的下人,那一日看你在冰場上護著我,我哥哥那個驕橫的性子,一定為難你了吧。”說著,無憂拉著小楊迢的胳膊,袖子裏滿是傷痕。


    “這是我哥哥那荊條打的?”無憂看著楊迢身上的傷痕心疼地說,“我哥哥太過分了,我一定告訴父親,讓他狠狠教訓哥哥。”


    “不礙事,我本來就是下人,主人責打也是應該受的。哪裏還有老爺會為了一個下人,責罰少爺的理?小姐放心,我皮厚,早就不疼了。”


    無憂給楊迢理了理頭發,看到遠處的河塘裏有一隻蒼鷺。


    “看,是仙鶴,”無憂指著那白鷺說,結果那蒼鷺聽到有人的動靜,連忙飛走了。


    “小姐,那不是仙鶴, 是蒼鷺,”小楊迢說道。


    “管它是什麽呢,迢哥哥,我給你跳舞好不好?”


    “好啊。”


    楊迢又看著眼前那台上的舞姬,如同仙鶴一般翩翩起舞,羅裙如花,在台上層層綻放著。


    “這樣好的舞,我也是許久未曾看到了。”梁如瀚也拿著一壺酒,坐到了楊迢的麵前。


    “兄台也是好舞之人?”楊迢的酒已經醒了大半,看著眼前有些麵熟的梁如瀚。


    “自然,”梁如瀚說道,“這京中的樂坊數百舞姬,還沒有我不認識的。”


    楊迢一聽,不屑地拿起一杯酒,灌入口中,心想,“這人一定是在胡謅,若他所言屬實,為何他從未在仙籟坊中見過他。”


    “隻是啊,再好的舞,也不如當日在樂遊原的宴會上,看一位胡姬所跳的拓枝舞啊!”


    “拓枝舞?樂遊原?”楊迢心想也覺得奇怪,樂遊原都是京中權貴所居之處,權貴們的確愛養胡姬,不過多喜歡胡旋舞、綠腰舞,拓枝舞早已不是京中權貴們所好了。


    不過當年的無憂,最擅長的便是拓枝舞,京中舞姬無人能及,也正是因為在樂遊原的宴會上,因為當日的一支拓枝舞,無憂被崔慎眄看中,據為己有,成為他一生之憾。


    “兄台所說的宴會,不知是何人所操持,小弟也是附庸風雅之人,若有幸,也想一瞻兄台所言的胡姬之舞。”


    “仿佛是當日的尚書舍人大人操辦的,我本商旅,無資格列席,不過因為光祿寺少卿大人的麵子,才有幸在尚書舍人大人的宴會上留了個下座,那宴會舉辦之處也實在是人傑地靈、世上少有,叫什麽虞泉別院的。”梁如瀚故意說道。


    聽到這裏,楊迢手中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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