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並無要事,”宋良人說道,“隻是那一日宮宴之上,多謝夫人挺身相救,才讓妾身不曾被那畜生所傷,還毀了衣衫,出盡了醜態,這些日子臣妾在房中安養傷勢,白日間夫人又不得空,因此隻能夜間前來,向夫人一表謝意。”


    “良人客氣,”妙箜說道,“既如此,還請良人在此稍候,容奴婢入內稟告夫人。”


    “有勞姑娘。”宋良人說道。


    妙箜擔心宋良人身子單弱,若是久站會被寒氣傷著,於是一陣小快步回到堂中,將宋良人的來日三五句話便回稟了。


    諸葛憶蓀一聽,轉念一想,元淮今夜已經去了淑妃的晏華台歇息,便已然明白宋良人為何會如此,不走正門、漏液獨往、不帶侍婢,為的是掩人耳目、怕生是非,也是她一番苦心。


    於是諸葛憶蓀連忙讓妙箜與甘維好生將宋良人請進來,又讓人點上暖香,灩笙與倩簧也走到門口,點上腳爐,掛上幔帳,灩笙一手捧著帕子、披風,一手拿了個上夜用的湯婆子,倩簧也預備好一雙幹淨木屐,在門前恭敬迎候著。


    宋良人換上幹淨的衣衫與木屐,走入殿中,將一個六角攢心盒子輕輕遞給一旁的霜娥,又端正衣衫、十足恭敬地請安道,“臣妾給夫人請安,漏液攪擾,還望夫人海涵寬宥臣妾冒失之罪。”


    “宋良人請起,你身上有傷,不在醉棠春榭好生養著,怎麽雨夜獨自一人出來?若是傷口沾上雨水塵泥,越發好得慢了。”諸葛憶蓀又吩咐一旁的霜娥,“快將宋良人攙起來好生坐下。”


    “多謝夫人體恤,臣妾肩上的傷已經好多了,不礙事的,隻是那一日在宮宴之上,若不是夫人相救,臣妾隻怕連命都沒了,耽擱了這許多日子,未曾向夫人謝恩,實在是失禮之至,聽聞夫人近日胃口不佳,臣妾特意做了家鄉的蓴菜銀魚羹,略表臣妾對夫人的心,還望夫人莫嫌粗陋。”


    “怎麽會?”諸葛憶蓀看靈笳將那攢心盒子蓋子拿開,蓴菜銀魚羹用瓷罐子好生封著,一滴都不曾撒漏出來撒在盒中,“從醉棠春榭到幽篁院路途遙遠,良人怎的不帶個丫頭?自己一個人提著這實木盒子,也怪沉的。”


    “臣妾房中的丫頭實在不如夫人宮裏的姑娘們這般周到細致,隻恐她們磕了碰了,便不好了。”宋良人說道。


    “難為妹妹的這片心,快好生入座吧。”諸葛憶蓀說道。


    宋良人坐在靈笳方才做的位置,看到桌上一共有六個碗,才知道諸葛憶蓀宮裏的侍女們方才一同與諸葛憶蓀圍坐喝湯呢,心中既是驚訝,也實在是欽羨,她在淑妃宮裏侍奉十餘年,沒有一日如同諸葛憶蓀身邊的侍女一般過。


    霜娥看諸葛憶蓀與宋良人在說話,將宋良人拿來的蓴菜銀魚羹與妙箜細細地驗過,方才盛了端上,諸葛憶蓀方才喝過乳鴿湯,覺得這蓴菜銀魚實在鮮美,又連著喝了好幾大口,本想再呈一碗,被妙箜勸過,這才罷休。


    宋良人也喝了一盞芭蕉燉乳鴿,也止不住地說好,“這乳鴿嫩的像豆腐,沒有一點腥味,骨肉間還有一股酒香,想是在清燉前用女兒酒浸過的,莫不如此,芭蕉花與蓮子的味兒便單了些。若是沒有兩個時辰的功夫和這樣的巧宗,做不出這樣的美饌來,到底是夫人宮裏的人手巧又心細,不怨臣妾說,還是夫人的眼光好,挑的姑娘個個都是出挑的,即便是性子憨些,在夫人宮裏調教些時日也就水靈了。”


    “良人也是個巧的,這蓴菜銀魚羹做得極好。”諸葛憶蓀說道。


    “臣妾的祖母是江陰人,一生最掛念的,便是這道蓴菜銀魚羹,少時家貧,沒有什麽打牙祭,隻有這蓴菜和銀魚,祖母做了幾十年,倒是做出了文章來,喝過這魚羹的,沒有不讚的,我入宮早,不得祖母的親傳,隻是照貓畫虎,難得夫人賞臉,倒是這菜的造化。”


    說了一會兒的話,諸葛憶蓀掛念宋良人的傷勢,看堂中都是女子,於是讓宋良人走到榻上,輕輕將衣衫褪下,看看宋良人肩上的傷,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仍舊是黑漆漆的,四周也烏青一片。


    “哎呀,那畜生一身蠻力,竟然將你傷的這樣厲害。”諸葛憶蓀說道。


    “這點子傷對臣妾來說倒不算什麽,本就是粗皮糙肉,摔打慣的,隻是怕陛下看了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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