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哲庸親自帶人去了館娃宮,一邊對裕妃傳了元淮的話,要召裕妃到含章殿去,一邊又派人在館娃宮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


    裕妃與三公主嘉杭看宮裏一下子湧進來這麽多,還四處翻箱倒櫃的,連院子中幾處不平的都被人用鐵鍁翻開了,母女二人擔心大禍臨頭。


    裕妃立在庭院之中,任憑太監們四處翻查,她隻緊緊抱住嘉杭的頭,麵色僵冷,心如死灰,一句話不說,身後的兩個侍女止不住地流淚。


    不一會兒,內侍省的兩個做老了事的老太監,神色慌張地走到湯哲庸身邊說道,“公公,後院的北牆根上,不知道埋了一包什麽東西,咱們不敢私自翻看,免得落下個伺機嫁禍的罪名,還請公公過去看看。”


    “北牆根上?那裏能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湯哲庸說著,就跟著兩個老太監去,裕妃疑惑,也領著嘉杭、後頭跟著兩個侍女,一同往後院裏去。


    湯哲庸看著北牆根的一株檜樹旁,被人刨開了一個扁擔大的圓坑,坑裏又一個用綢緞包裹著的帶血的方包,隻是那血跡發黑幹涸,可見並非是近日新埋下的。


    湯哲庸讓人將那綢緞包取出來,讓一旁的康祝打開,眾人一看,無不驚駭:原來那綢緞中包裹的是三隻被毒死的兔子,一大兩小,上麵還有一張布條,寫著“丁卯年九月初七亥時”的字樣。


    湯哲庸看了一旁的康祝一眼,康祝不敢再看,連忙低下了頭,因為他知道,這是唐簡卉的八字,而這綢緞中包裹的一大兩小三隻兔子,都是用來詛咒唐簡卉和她的兩個皇子的。


    裕妃看著那綢緞包中的髒東西,並不惱怒,反而是分外的平靜,她被人如此陷害,也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隻是看著懷中的女兒止不住地流淚,心中還牽掛著遠在仁壽宮的兒子,不知道此事會不會牽連自己的一雙兒女,


    裕妃的眼神越過宮牆,遙遙地望著遠處,仿佛一去不回似的,不知道今生還能否再見到自己的兒子常儀一麵。


    湯哲庸靜靜地走到裕妃的身邊說道,“裕娘娘,請吧,陛下正在含章殿中等您呢。”


    裕妃也對女兒嘉杭說道,“杭兒乖,母親去去就回,你們萬萬要照顧好公主。”


    荼蘼和棠杏也答應著。


    “娘娘不必擔心,陛下吩咐,讓三公主先去禎嬪娘娘宮裏,娘娘安心隨老奴去便是。”湯哲庸說道。


    “有勞公公。”裕妃止不住地流淚,仍舊微笑著對湯哲庸說道。


    “娘娘客氣。”湯哲庸哪裏不知道裕妃的為人呢?知道此次裕妃一定是被人布局陷害了,隻是他秉公辦事,也沒有法子,想起如今五皇子常儀還在太皇太後跟前養著,若是裕妃就這樣跟湯哲庸去了,隻怕難逃一劫,若是讓太皇太後知道了插手幹預此事,或許還有一絲轉機。


    可是有內侍省的人跟在後頭,湯哲庸即便有心幫裕妃母女出個主意,也不敢說的太明白,若是讓內侍省的人聽了去,看如今宮中的情形,隻怕連他也有麻煩。


    湯哲庸帶著裕妃走到館娃宮門口,荼蘼與棠杏都跪在地上垂淚相送,湯哲庸對荼蘼大喝一聲說道,“陛下叫娘娘去含章殿不過是問幾句話罷了,你們哭什麽?你們這般哭哭啼啼的,惹得三公主與五皇子也煩心,有這功夫,還不如好生照看著五皇子,免得讓娘娘憂心正理。”


    湯哲庸看著荼蘼,一邊說著,一邊把頭往北邊揚著,荼蘼機靈,也聽出了湯哲庸話中的意思,便說道,“是,奴婢們一定會照顧好五皇子與三公主,請娘娘放心。”


    裕妃聽著,頭也不回地跟著湯哲庸去了,內侍省的人還用承盤端著那綢布包跟在後麵。


    荼蘼看著裕妃的背影遠了,於是便對棠杏說道,“你快些送公主到禎嬪娘娘那裏去,照看好公主,我去去就回。”


    嘉杭拉了拉荼蘼的衣襟說道,“姐姐可是要到仁壽宮去?”


    “公主……”荼蘼一聽還十分驚訝,心想三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姐姐一會兒莫要走丹華門,那裏人多,若是讓人看見就不好了,仁壽宮的甘繹公公每月的這個時候,都會一日幾次地來給六皇妹送吃喝玩用的東西,想必這會兒就在太天璿宮呢,你不如跟了他一同去,倒也快些。”嘉杭說道。


    “還是公主明白,也好,奴婢這就送公主到天璿宮去,若是遇到了甘繹公公,正好與他同去。”說著,荼蘼與棠杏步履匆匆地帶著三公主往天璿宮去。


    太皇太後身體微恙,正在被牛姑姑服侍著飲用湯藥,隻見五皇子常儀哭著走了進來,二話不說跪在了太皇太後麵前,給太皇太後磕頭,說道,“請太皇太後救救兒臣的母親。”


    “這是怎麽說的?好孩子,快起來。”太皇太後一臉病色地說道。


    “快將吳王殿下攙扶起來。”牛姑姑也吩咐一旁的宮女道。


    常儀摸了摸眼角地淚,便讓荼蘼將今日宮中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聽了,不忿地說道,“豈有此理?竟然會有這樣的事?裕妃是什麽樣的人,哀家最清楚,她哪裏會做這樣的糊塗事呢?皇帝也當真糊塗了,這樣的事也大張旗鼓地張揚起來,鬧得滿宮裏不安寧。”


    太皇太後想了片刻,說道,“不行,哀家要去看看,以皇帝如今的性子,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


    “太皇太後,外頭風大,您的病還未曾好全,還是鳳體要緊啊。”牛姑姑說道。


    “哀家不妨事,這點子小病,哪裏就能礙著哀家了。”太皇太後看著桌案上的一碟香芋芭蕉乳酥,就想起諸葛憶蓀離宮前的囑托,便吃了一塊乳酥,將剩下的湯藥一股腦喝了,吩咐一旁的甘繹,“預備車馬,哀家要到含章殿去。”


    “是。”甘繹應著,連忙出去安排。


    太皇太後拄著拐杖,剛下了馬車,走到含章殿門口,便聽到裏頭裕妃跪在地下哭訴,“陛下明鑒,臣妾實在不曾做過這樣天理不容之事,臣妾也有兒女,如何會不知道為母之心呢?如何還會去傷害剛剛降生的小皇子呢?”


    “你不會?那你宮裏人的供狀如何解釋?這些巫祝壓勝之物又該作何解釋?你犯下此等大罪,人贓俱獲,還敢砌詞狡辯,佯裝無辜嗎?”元淮對裕妃嗬斥道,“朕念在嘉杭與常儀的顏麵上,不忍對你當眾處以極刑,就賜你毒酒一觥,自我了斷吧。”


    “陛下……”裕妃哭喊道,“臣妾自從延昌十年入宮,時至今日伺候您已經十六年了,您為何隻相信這子虛烏有之事,不肯相信臣妾,要如此冤枉臣妾呢?”


    “朕不想聽,拖下去,賜死,”元淮說道,“將這汙穢之物,一並燒毀。”


    幾個太監聽命,將裕妃徑直架了起來,


    “皇帝!”隻聽那拐杖重重地震在含章殿的地麵之上,滿殿中都回應著那堅定、清脆卻有些無力地老邁地回音。


    太皇太後佝僂的身影一步一步朝著殿中走去,走到近處,看了那幾個架住裕妃的太監一眼,幾個太監連忙低下了頭,將裕妃好生放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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