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常僖前一夜服下過丸藥後,到了第二日,僵硬握緊的手腳也漸漸舒展開了,常僖在床上伸了伸懶腰,不小心用腳觸碰到了床邊睡著的母親。


    宋婕妤一看常僖醒了,臉色也比前一日略好了一些,摸了摸常僖的額頭,還有有些微微發燙,可是額頭上有細微的汗珠子,眼神雖然虛弱無神,也比前幾日明亮了許多。


    “快將太醫給本宮叫進來。”宋婕妤吩咐道。


    清醒的九皇子看著自己的母親滿麵的淚痕,想必昨日是帶著眼淚陪在自己身邊、哭著入睡的,九皇子雖然不通人事,也心疼母親麵容憔悴蒼白,於是用小手也摸了摸母親眼下的淚痕,想給母親擦拭似的。


    不一會兒,青苒帶著南宮太醫走了進來,太醫看了看小皇子的麵色、眼底和舌苔,又切了切脈,起初南宮太醫的麵色凝重得很,宋婕妤從旁看著,都有些焦心。


    可是過了一會兒,南宮太醫點點頭說道,“回稟婕妤娘娘,九皇子的脈象雖然仍有些虛浮,可是比前一日有力了許多,臉上也有了血色,呼吸也平順了,大有漸好之勢啊,微臣仍舊按昨日的處方給九皇子煎幾貼藥來,還請娘娘看著九皇子服下。”


    “有勞太醫,”宋婕妤說道。


    雖然南宮太醫這般說,可是宋婕妤明白,九皇子的病情漸好,並非因為太醫院的處方有效,而是珪如派人送來的丸藥起了效用。


    太醫院的人即便是送來了湯藥,宋婕妤也隻讓人悄悄地將這湯藥倒掉,隻給九皇子服用丸藥,再者,珪如第二日仍舊給宋婕妤送來了一壺溫好的鹿乳,宋婕妤讓青苒與慕籬用鹿乳配著丸藥,給九皇子常僖送服下。


    果然,過了四五日,九皇子的病也大好了,而太醫院看幾個試藥的宮女、太監病情大有起色,趕緊挑選了最好的藥材、煎好了湯藥給七皇子和九皇子處送來,九皇子喝過太醫院的湯藥,沒過幾天燒也退了、略微有些咳嗽,其餘的病症都好全了。


    宮中的疫情也因為這張鄭宜祚獻上的方子而得到了遏製,而京中百姓因為缺醫少藥,病情雖然說好的慢一些,可是安濟坊與悲田坊的醫員們都說,這瘟疫並無擴散之跡象,染病之百姓隻少不增,這場瘟疫也不足為慮了。


    元淮聽到這話,看唐簡卉與腹中龍胎、自己的兩個兒子都無礙,日夜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下。


    可鄭宜祚知道,如今的元淮已經不是乾元初年的元淮了,若是不趁熱打鐵,隻怕元淮會記吃不記打,於是緊接著又上了一道奏疏,懇求元淮徹查燕雲、渤海的客商把持宮中與京城的藥材采買、哄抬藥價,使得京中百姓受其所害,而死於非命一事。


    元淮看了這奏疏,仍舊是那般直言犯上,字字都像是帶著尖刺兒一般,直戳在元淮的心上,讓聽慣了近臣們吹捧逢迎的元淮仍舊是有些惱怒,可經過了這事,元淮也看清了這鄭宜祚的心,雖然這奏疏無禮,卻也忠耿正直,這京中與宮中的瘟疫,若不是鄭宜祚,隻怕是要更多人受到戕害。


    因此,元淮讓人將中書侍郎陶錚叫來,和他商量此事。


    陶錚本就是元淮的近臣,頗得元淮的信任,此刻殿中也隻有陶錚與元淮兩人,陶錚也不必顧忌別的,隻笑著對元淮說道,“既然這鄭宜祚大人對此事如此執著,陛下不如就交給他去做?橫豎這門下省本就有駁正違失之職,不如就委任鄭宜祚或是門下侍郎為巡察使,讓門下省來親自調查此事,也好讓他們能體察陛下辛苦,等門下省向陛下複命之時,不敢此事辦得妥當與否,陛下仍可就此,彈壓彈壓門下省的不正之風,以正皇威。”


    “也好,就按愛卿的意思去辦吧。”元淮說道。


    鄭宜祚接到元淮的這道旨意,不勝欣喜,第二日就在京中調查此事,原本唐家與高家出身的官員,想袒護燕雲、渤海的客商,好從中分一杯羹,可是這鄭宜祚來勢洶洶,又是元淮親自委任的巡察使,又有中書侍郎陶錚、刑部尚書杜育、左諫議大夫皇甫容誡這些朝臣們的支持,這些唐氏和高氏的外戚也不敢再橫加阻攔,還極力撇清此事,免得也惹禍上身。


    不過半個月的工夫,鄭宜祚就將燕雲、渤海的客商以不法取利的罪名訴到了元淮麵前,並且將燕雲、渤海客商如何與宮中內府局、太醫院、安濟坊、悲田坊、養病坊、京中各大藥坊勾結,並從中牟取暴利之事呈報給元淮。


    元淮聽了,登時大怒,於是下旨將一幹人等下獄,又讓刑部、大理寺與禦史台共同審理此事,不可錯放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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