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太皇太後的勸說之下,元淮的玉璽終究是未能蓋在賜死郡馬許靖祥的聖旨上,元淮也並非是不敢忤逆自己的祖母,是自己的心中也有犯難之處,


    郡馬許靖祥受京南七州的百姓們敬重這是鐵打的事實,即便是元淮派人告訴百姓們,說這瘟疫本就是郡馬許靖祥帶來的,隻怕百姓們也不會相信,相比於整日間為非作歹的州郡之官,他們還是更信任這位豪爽仗義的郡馬爺,


    再者說,京城的瘟疫也就算了,京南七州的百姓們身染瘟疫、沒錢買藥之時,是許靖祥勸說太守,還將自己的商隊中帶來的藥材分給城中百姓,一文不取,百姓們心中有數,郡馬許靖祥明明是采買藥材、賑濟百姓,隻因為許靖祥並不是朝廷命官,手下還管著幾支商隊,就被朝廷以“囤貨居奇”的罪名處死,隻怕是失進了京南七州的民心。


    太皇太後回宮後,又有莒王與滕王兩個皇叔入宮向元淮求情,元淮為了團結宗室、不使宗室之人離心,也下定了決心免除許靖祥的死罪,另外下旨將許靖祥免除爵位,流放淩煙城,永世不得入京。


    許靖祥這才保住了一條命下來。


    許靖祥的家仆狄順也被判處掌嘴一百、流配安庭,許靖祥幾個親近的手下也都被沒入賤籍、發配到異鄉做苦力,有許多都死在了流配的路上。


    郡馬手下的商隊也自此七零八落,群賢坊的胡商們仍舊隻少不多,京城上到宮中內府局、光祿寺、太常寺、下到尋常坊市商鋪,大小生意也都落入了渤海高氏豢養的客商們手中。


    上一回燕雲、渤海的客商雖然認罪伏法,可是高氏家中豢養的客商大小有二十多支,再換一批新的把持住京城中的藥材生意,用新瓶裝舊酒,對高氏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京城與國庫之中流水的銀子仍舊留到了渤海高氏的家中,賢妃也自然是稱心如意,在宮中仍舊是往來於裴皇後與唐簡卉之間,兩處討好,互不得罪,以求將宮中的大小采買之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涅川郡主和兩個兒子也聽說了郡馬要被流配到北桓邊境的淩煙城去,也顧不得許多,背上了快馬趕緊上京來。


    上下打點過,涅川郡主也帶著兩個兒子來天牢探視自己的夫君,郡馬一見了涅川郡主,又是說不清的歡喜,又是道不明的慚愧,歡喜的是自己離家數日,終於見到了日夜思念的妻子,


    慚愧的是自己無能,險些連累了自己的妻兒,讓郡主跟著自己這個階下囚蒙羞。


    “夫人,夫人可還安好?瘟疫猖獗,夫人可無恙?入秋氣躁,夫人肺熱的毛病又犯了不曾?家中事多人雜,夫人一人料理,可否覺得力不能支?可惜我不能替夫人分擔一二。”


    “夫君不必掛念,家中一切無恙,到時夫君被囚於這天牢之內,可曾有人給夫君委屈受?身上可曾受過槌楚?”郡主含淚問道。


    “托夫人的福,不曾有人委屈過為夫,”許靖祥看著郡主,也擔心自己的罪牽連到郡主身上,於是咬著牙、冷冷地說道,“這天牢地界醃臢,氣味汙濁,夫人不便久留,還是快些出去回府去吧。”


    “夫君好狠心,我們母子趕了兩天的路,為的便是見夫君一麵,才說了這一會兒的話,夫君竟然舍得趕我們母子走嗎?”郡主說道,“我做了些你素日愛吃的小菜,還備了你愛喝的龍膏酒,趁著這酒還溫熱,快喝一些吧,等上了路,風餐露宿的,不知道什麽年月才能吃上妾身親手做的菜了,快用一些吧。”


    “也好,”許靖祥說道,“就留睿君在這裏陪著我,夫人還是回去吧,等趕上大赦天下、或是陛下消氣之時,你我還愁沒有再見的那一日嗎?”


    郡主聽他這樣說,看著大兒子給他斟酒、他開懷暢飲的樣子,才稍稍放心,不舍地與二兒子回府去,等明日再來看他。


    誰知道許靖祥剛喝了三杯澆愁酒,用了幾口小菜,就吩咐自己的大兒子許睿君,“兒啊,給為父去尋一些紙筆來吧。”


    “父親要紙筆作甚?”


    “自然是有事交代,你隻管去尋來便是。”許靖祥說道。


    “是,”許睿君說著,便去找獄丞借來紙筆,回來之時,看見父親已經將那一壺酒一飲而盡,盤中小菜也盡數下肚,


    許靖祥從兒子手中接過紙筆,寫了三封書信,一封是寫給家中父母的告罪書,第二封是安排家中的房屋田產資財的,書上也明確交代,家中一應田產房舍資財盡數由妻子涅川郡主處置。


    第三封就是放妻書,寫完後,讓自己的兒子拿給郡主,信上寫著,他許靖祥自此與涅川郡主夫妻緣盡,與宋王府再無瓜葛,今後若是元淮再要降罪,也不會株連到涅川郡主和嶽丈宋王爺的身上。


    最後,許靖祥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摁了手印在後兩封信上麵。


    “將這前兩封信,等你們回汝南之時,交給你祖父大人,他看了信自會明白,”許靖祥說道,“這一封,就交給你母親吧。”


    許睿君一看信上寫著“放妻書”三個字,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疑惑地問道,“父親,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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