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簡卉與龐賓說了心中的煩憂之後,龐賓卻仍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並不意外元淮會這般處置裴氏之事似的。


    龐賓引著唐簡卉坐到窗前,想為唐簡卉卜一卦。


    唐簡卉卻有些生氣地說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要本宮卜卦?若是此次不能徹底扳倒裴氏,將來莫說我,連先生隻怕都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貴人且放寬心,占卜之事最忌焦躁,否則便不靈驗了。”龐賓說道。


    唐簡卉也隻好求了一簽,看著那竹簽上畫著一隻鳥兒,寫著一個“杜”字,看了半天,隻看著這鳥兒有些像杜鵑,卻不明白這一簽究竟是什麽意思。


    於是唐簡卉對龐賓笑道,“先生還是莫要跟我打啞謎了,這簽子上到底是什麽鳥意思,我實在不知,先生就快指教指教我吧。”


    “山人不敢。”龐賓說道,“貴人且認得這鳥兒?”


    “依稀有些像蜀地杜鵑?”唐簡卉估摸著說道。


    “貴人睿智,此鳥正是杜鵑。”


    “那又如何?”唐簡卉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貴人可知,”唐簡卉越是著急,龐賓越是慢悠悠地說道,“這杜鵑鳥雖然曆來被文人墨客、先賢大德,作了無數的詩詞歌賦稱頌,殊不知這杜鵑鳥竟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性情最是殘忍。”


    “這小小鳥兒,怎麽個殘忍之法?”唐簡卉反問道。


    “杜鵑鳥,自出生之日起,就明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為了分得父母最多的食物與照護,杜鵑鳥會將自己的同胞兄弟推出巢穴,摔個粉身碎骨。”龐賓說道。


    “你這話究竟是何意?”唐簡卉已經從龐賓的話中猜出了三分,隻裝作不知龐賓話中所影射的意思。


    “若是想要這杜鵑鳥對自己的至親之人,痛下殺手,隻是小打小鬧是不夠的,必須要讓他覺得自己處境危險、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杜鵑鳥才會起了殺意、生了殺心。”


    “你的意思是說,”唐簡卉思量著說道,“不管裴氏如何陷害皇子、嬪妃、毒害公主,甚至讓陛下丟了顏麵,可是對陛下來說,這些都不痛不癢?都不足以讓陛下覺察到威脅?”


    “貴人睿智。”龐賓說道,“這皇子公主也好,嬪妃也罷,對人君而言,既是血肉至親,興許也會是潛在的威脅,裴氏所做之事,有一些興許與陛下的心意是契合的,是替陛下除掉了眼前的威脅,這正是陛下需要的,哪裏會真的除去一個幫手呢?”


    “可是,要如何才能讓陛下覺得裴氏是個不得不除掉的威脅呢?”唐簡卉問道。


    龐賓聽了,淡淡地笑著,過了一會兒,反問唐簡卉道,“那貴人以為,對人君而言,什麽才算是死亡的威脅?換句話說,怎麽做,才能殺死一個君王呢?”


    “難道在府上豢養殺手、圖謀不軌,還不算嗎?”唐簡卉說道。


    龐賓微笑著搖搖頭,“這殺手,或者毒藥,隻能讓一個君王失去性命,卻不會讓他死亡若是君王在位之時,不幸被刺殺或毒殺,反而會激起百姓的憐憫,讓這君王活在百姓的心中,這並非是死亡,而是永生。”


    “這話我為何聽不明白?”唐簡卉說道。


    “貴人可曾聽過這樣一則故事,”龐賓說道,“傳說中的上古賢君——帝舜,在南巡之時,途經蒼梧之野,不幸染上瘟疫而死,貴人可曾聽過?”


    “有所耳聞。”唐簡卉說道。


    “是,這帝舜死後,百姓們非但沒有將帝舜淡忘,反而稱頌帝舜為上古賢君,可見帝舜未死。可若是當日丹朱反叛,將舜從帝王的位置拉了下來,百姓們可還記得帝舜嗎?說不定如今為人稱頌的,就不是帝舜,而是丹朱了,如此才算是真正地殺了帝舜。”龐賓說道。


    “你是說……”唐簡卉思量著說道,“也要讓陛下發覺,他身邊也有一個丹朱,而且這丹朱與裴家人也有所勾連,如此才會下定決心,滅了裴氏?”


    “貴人睿智,”龐賓說道,“晉朝人曾經從地底下挖出來一部古書,那書上說,當日在帝位上的,並非是舜,而是帝堯的兒子——丹朱,叛臣賊子也並非丹朱,而是舜,是舜謀奪了丹朱的帝位,將丹朱流配於南河。丹朱雖然不曾被帝舜所殺,可是從他失去權力之時,他就已經死了。可見,身為帝王,那皇位才是他的生命,若是有人敢挑戰這一位子,即便是父母、妻妾、兒女,為了活下去,為了永遠地活下去,任何帝王都不會手軟,會毅然決然地痛下殺心。”


    唐簡卉也明白了龐賓的意思,可是又不解地那竹簽上的字,問道,“那這個‘杜’字,又是何意?難道是要一個姓杜的人,來幫助本宮、促成此事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禦心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吟北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吟北冥並收藏禦心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