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太子常修的兩個良娣嫁入東宮的日子,京中的宗室公卿恨極了尉遲氏一族,太子之母是尉遲氏的女兒,太子是尉遲氏的至親,況且又不是太子的正婚,隻是納兩個良娣,因此大多數宗室公卿的外命婦們都不想入宮慶賀此事,甚是連一份賀禮都不想獻上,隻想躲得惠妃母子遠遠的,不想與尉遲氏再有一點瓜葛。


    可是,諸葛憶蓀從長楊宮回來後,十分熱心地操持此事,親自給兩個良娣預備好妝奩嫁妝,還將兩個良娣接到了坤儀宮去住,第二日一早,諸葛憶蓀又讓臨淄王妃與彭城王妃入宮,親自給兩個良娣梳髻,以涅川郡主為代表的沁陽宗室也一早就將賀禮送去了東宮。


    京中的宗室公卿們一看,既然連皇後都這般熱心此事,惠妃與太子倒是沒什麽,即便是太子有了中書令陶錚這個嶽丈,京城的宗室公卿們也絲毫沒有高看太子一眼,陶錚是貧寒儒生通過科舉出仕的臣子,他們這些京城的世代勳貴之家,也並不曾將陶錚看在眼裏。


    可是皇後諸葛憶蓀的麵子,他們豈敢不給?且不說諸葛憶蓀的出身如何,如今京城的守將,十之七八都是聽命於諸葛憶蓀之人,前些日子,諸葛憶蓀又冷麵冷心地處決了高氏、尉遲氏,還有睢陽王、河間王和一些遠支宗室,當日的情景還曆曆在目,若是得罪了皇後,可落不到什麽好果子吃。


    宗室公卿們因為畏懼皇後,連忙讓自己的妻子按品大妝,又打點好轎子,預備好賀禮,早早地到坤儀宮去,慶賀太子納良娣之事。


    良娣王氏與良娣陶氏一早就穿上朝服、佩七樹珠釵,被女官們引領著,往命婦院受封。


    受封後,兩個良娣便是正式受封的內命婦,又回到了坤儀宮正殿,給皇後請安。


    皇後諸葛憶蓀坐在坤儀宮正殿的鳳座之上,貴妃唐簡卉坐在左下首,惠妃尉遲婧坐在右下首,依次是裕妃、禎妃、臨淄王妃、彭城王妃、盛荌公主、霖川公主、涅川郡主、許婕妤、牛才人等。


    “如今東宮沒有正妃,良娣位居內命婦三品之職,乃東宮側妃之中位份最為尊貴者,二位良娣將來也要潛心侍候太子、打理東宮庶務、統禦東宮女官,正身正言正行,為宮中嬪妃、女官之表率,好讓太子無後顧之憂,安心於聖學正道才是。”諸葛憶蓀囑咐道。


    “妾身謹記皇後娘娘教誨。”二人說道。


    “二位良娣一看就是聰慧過人、通情達理之人,又是皇後娘娘親自擇選的,定會如娘娘所言,不讓皇後娘娘和惠妃姐姐操心的。”唐簡卉也說道。


    諸葛憶蓀聽了唐簡卉的話,點頭笑著,看著惠妃的笑容中有些苦澀,便關切地問道,“惠妃, 新婦過門,你也該說幾句吉利話才好。”


    “是,”惠妃答應著,“希望你們兩個今後如親姐妹一般和睦相處,安頓好東宮諸事,讓太子安心學習聖君之道,早日為陛下和皇後娘娘分憂。”


    “是, 妾身謹記惠妃娘娘教誨。”二人說道。


    盛荌公主、霖川公主、高平王妃等人聽著惠妃的話,卻不以為然,心中還有些憂慮。


    “你們上前來。”惠妃起身,從自己的頭上取出一對三頭鳳花樹步搖,要給兩個人佩戴在發髻之上。


    雙鯉知道這步搖是惠妃的嫁妝,連忙說道,“這花樹步搖太過也貴重,妾身實不敢受。”


    “跟你們在我心中的分量相比,這步搖算不得貴重,”惠妃說著,將這步搖佩戴在了雙鯉與陶氏的頭上,又溫柔地說道,“我這一生沒有女兒,就把你們兩個當做我的女兒一般,當娘的要給自己的女兒東西,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不必心中不安,好生戴著便是。”


    “妾身多謝惠妃娘娘。”二人說道。


    惠妃拉著陶氏的手,又看著雙鯉說道,“今後若是有什麽不順心的,太子委屈了你們,隻管來仙都宮說給我,我替你們出頭。”


    “妾身不敢。”二人連忙說道。


    “真好看,果然這步搖配上這樣花兒一般的麵孔,才能綻放出它原本的風采。”惠妃看著二人發髻上的步搖說道。


    可是霖川公主看著步搖的樣式,對一旁的高平王妃悄聲說到,“瞧這樣式,不倫不類的,這花樹圖案,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北地胡人,定是惠妃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父親尉遲貞給她的嫁妝。”


    “果真?”高平王妃疑惑著問道,


    “那還有假?將這樣的東西賜給太子的良娣,讓太子日日看著尉遲府的舊物,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讓太子來日替他們尉遲家翻案不成?”霖川公主說道。


    “公主多慮了,依妾身看,惠妃如今躲著尉遲家還來不及,哪裏敢在這喜慶的日子裏,眾目睽睽之下弄這樣的鬼呢?豈不是故意授人以柄嗎?”高平王妃說道。


    “無論如何,我都忘不了當日與尉遲貞衝入我們慶國公府,縱容手下在我們國公府肆意妄為,抓走了府上的許多家丁仆婦,連祠堂的供桌都砸翻在地,我們老國公爺也正是因為此事鬱鬱而終,這樣的血海深仇,尉遲貞死在了獄中,倒是便宜他了。若是他的女兒還敢替她的父親和族人鳴冤翻案,那可就太可恨了。”霖川公主趁著正殿之中的鼓樂之聲對一旁的高平王妃說道。


    “公主快休說這話,讓人聽見了,對咱們不好。”高平王妃說道。


    霖川公主這才止住,仍舊麵帶悅色地看著兩個良娣給諸葛憶蓀等人行過禮後,被女官們攙扶著往東宮走去。


    因為太子與兩個良娣的年紀尚小,還不能合房,不能與兩個良娣行真正的洞房之禮,不過為了討個彩頭,這一夜也不能虛度,東宮詹事譚淨聞對太子說道,“殿下,夜深了,不知要歇在哪位良娣的閣中才好?”


    “王良娣住在何處?”


    “回殿下,王良娣住西陵閣,陶良娣住在了椒光台,”譚淨聞說道。


    “西陵閣,椒光台……”太子口中念道。


    “小人聽聞椒光台重新修葺,煥然一新,盛荌公主還送了一架蘇繡彩鳳雙飛的九扇屏風來,獻給了陶良娣,如今這屏風就擺在陶良娣的椒光台呢,聽說那彩鳳的羽毛上是用夜明珠的粉齏浸染後覆蠟拋光而成,尤其是在夜裏,彩鳳的羽毛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好看極了,此等美景,殿下不去瞧瞧?”譚淨聞說道。


    “既然是彩鳳雙飛,那為何單單獻給陶良娣?王良娣為何沒有?”太子問道。


    “這……”譚淨聞猶豫地說道,“聽公主府的人說,這屏風世上隻此一架,因此隻獻給了陶良娣,至於王良娣的閣中……”


    “如何?”太子問道,“你們可也按照東宮的規矩,好生給王良娣布置了嗎?”


    “是,小人從東宮的庫房中選了一架瑤池百果的五扇彩漆屏鳳,讓人又送到內坊局重新雕飾,也是上好的, 著人一早就安置在了西陵閣。”譚淨聞說道。


    “一個九扇彩繡屏、一個五扇漆屏,同樣是良娣,你們怎敢這般厚此薄彼,還敢說沒有薄待王良娣,實在可惡!”太子常修斥責譚淨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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