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鑒,奴才做事一向小心,那幾家皇商更是陛下的家奴出身,對陛下向來是忠心不二,定會透露此事,”康福說道。


    “即便你們不說,難道被皇後發現了什麽端倪,她想查,還查不出來嗎?”元淮問道。


    “照理也不會,奴才聽說,這幾日坤儀宮的人忙著詳查東宮縱火之事,不曾理會這些流言,如何能發現其中端倪?或許當真是內府局查出了什麽疏漏之處,才將他們羈押起來的。”康福說道。


    “哼,這怎麽可能?內府局的人不會這麽不長眼,況且這些皇商當差也不是一日兩日的,有疏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朕交代過內府局的人,隻要不是太過分,念在朕的乳母、保母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王福柏是先帝跟前的老人,如何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他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向他們發難,依我看,除了皇後授意,不會再有別的原因。”元淮說道。


    “奴才是擔心,這幾家的大人入了天牢那種地方,萬一說漏了嘴,奴才的賤命不打緊,隻是奴才是陛下跟前侍奉的人,給陛下丟了顏麵,奴才就百死莫贖了。”


    “你放心,依朕看來,皇後這般,不過是敲山震虎罷了,”元淮說著,冷笑了起來,“瞧瞧,瞧瞧咱們這位皇後娘娘,好厲害的本領,這滿宮裏,連朕算上,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了,當真是了不得。”


    元淮怒上心頭、氣血逆轉,又覺得一陣暈眩,康福連忙起身,和湯哲庸一同攙扶著元淮往床榻上走去。


    “陛下保重身子啊。”湯哲庸勸道。


    “朕這個皇帝,如今做的實在是太窩囊了,”元淮一邊說著一邊被康福攙扶到了榻上。


    “陛下的病才好,莫要再想這些糟心的事了……”湯哲庸也從旁勸說。


    “哼,自從高氏之亂以後,朕沒有一件事順心過,”元淮拍著湯哲庸的胳膊說道,“先是被高氏叛軍逼迫,一路逃到了蜀中,惶惶如喪家之犬,好不容易回京了,尉遲貞跋扈,屢屢頂撞於朕,再後來,連朕……朕一向寵愛的女人,都敢發動宮變,逼迫於朕,讓朕在滿朝文武麵前顏麵掃地……”


    “陛下保重……”


    “她口口聲聲說朕是天下之主,可是如今這天下,有哪一件事,是朕做得了主的?”元淮怨怒道。


    這些話也被牛才人聽在心裏,悄悄從屏風後頭離開,跑到唐簡卉的跟前,將元淮與康福說的話,一字不落地都說給了唐簡卉聽。


    唐簡卉聽了,知道諸葛憶蓀將那幾家皇商看押了起來,便如同是捆住了元淮的手腳,進一步控製住了元淮身邊的人,才讓元淮發出這樣一番感慨。


    可是,諸葛憶蓀卻對宮中的流言置若罔聞,仍舊派人追查東宮縱火一案,還讓身邊的人打聽陶良娣兩個掌管藏書的太監,說不定,諸葛憶蓀已經知道,縱火一案,與紹憐、紹恤二人有關,如今正在四處搜尋這二人的下落。


    若是有朝一日,諸葛憶蓀查到自己的宮裏,在自己的宮中搜到了紹憐與紹恤二人,隻怕自己白白惹疑,自己的宮中窩藏著東宮縱火的太監,讓人以為指使他們、謀害太子與陶良娣是自己所為,到時候自己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正如元淮所說,宮中無論大事小事,他已經做不了主了,自己失去了一個依靠,到時候要聽憑諸葛憶蓀處置,還要連累自己的兩個兒子,那就不好了。


    於是,唐簡卉知道,是時候將這兩個太監交出去的時候了,不過在此之前,她要先去坤儀宮探一探諸葛憶蓀的口風。


    大黎皇宮,坤儀宮。


    “皇後娘娘宮中今日點的香,當真好聞,有如仙露,沁人心脾,”唐簡卉稱讚道。


    諸葛憶蓀一聽,笑著說道,“入秋後天氣幹燥,我聞不慣,因此今日殿中不曾點香。”


    “不是香?那這香味是……”唐簡卉疑惑地問道。


    “貴妃到我跟前來,”諸葛憶蓀對著唐簡卉招了招手,讓靈笳將那一小盒駝脂仙蕊霜取了出來,讓唐簡卉擼上袖子、露出胳膊來,取了一點仙蕊霜,在唐簡卉的胳膊上輕輕一撚,


    “貴妃聞聞,可是這個?”


    “呀!就是這味道!這究竟是什麽好東西,味道好聞得很,連肌膚都覺得水潤得很。”


    “這是從西域來的膏霜,”諸葛憶蓀說道,“名叫駝脂仙蕊霜,這香味,便是這膏霜裏頭的仙蕊花露散發出來的。”


    “果然是好東西,這味道嗅著,讓人恍惚間覺得到了瑤池仙境一般。”唐簡卉誇讚道。


    “可惜連我就這一小匣子,想送給貴妃一些,隻是我已經用過的東西,哪裏還有送人的道理?隻等那胡商再來京城,我讓人去多采買些,到時候著人親自送去金鴛閣,贈予貴妃。”


    “這樣好的東西,臣妾如何消受得起?”


    “誒~這是哪裏話?貴妃連日照顧陛下,實在辛苦,陛下也多虧又貴妃的悉心照看,病才好得這樣快,本宮因為宮中朝中瑣事繁多,不能親自去陛下跟前侍疾,心中正愧疚不已,貴妃替我將陛下照看得這樣好,我心中實在感激貴妃,不過是一小匣子膏霜罷了,雖然是貴重之物,也正配得上貴妃的人品, 不必謙虛。”


    “臣妾多謝皇後娘娘美意,”唐簡卉說道,“說起來,近日想必是有胡商入京吧,臣妾才能有幸頻頻得遇西域的珍物,也是娘娘主政有方,海晏河清,西域的胡商又往來於中原各地之間,再現昔日京城四方商賈雲集、街市熙攘繁榮之象啊。”


    諸葛憶蓀聽著,心中疑惑,便問道,“不知貴妃,除了這駝脂仙蕊霜,還得遇什麽西域來的珍物呢?若是貴妃喜歡,下回讓出宮采買的太監們一並買來,好讓貴妃高興高興。“


    “娘娘天恩,臣妾感喟。說起來這西域的珍物,”唐簡卉低頭笑道,“上回倒是讓妾身擔了好大的心呢!”


    “貴妃此言怎講?既是珍物,又何必擔心?”


    “娘娘有所不知,上回常儼這孩子貪嘴,在陛下跟前吃了一塊駝肉,腸胃攪鬧得好生厲害,都說駝肉勝龍肉,是難得的西域珍味,這孩子卻命小福薄,難以消受。”唐簡卉說道。


    “秋日進補,駝肉雖是上品,可是油脂豐厚,不要說小孩子,隻怕連大人吃了,也會多有不適呢,隻是陛下的膳房裏,哪裏來的駝肉呢?”


    “聽說也是外邊獻的,足足兩大峰呢,陛下興許是吃了這駝肉,才補養足了元氣,這病也就好的快了些。”唐簡卉說道。


    “外頭獻的?”諸葛憶蓀看著一旁的甘繆,甘繆使了個顏色,甘繆便從一旁退了出去,諸葛憶蓀又對唐簡卉說道,“怪不得呢,若是膳房裏進的,為何我連個影兒都不曾見著?倒是陛下,一個人吃獨食,也不分給嘉杭、常修他們一些,這姐弟倆可是最愛吃駝肉的。”


    “三公主與太子殿下若是愛吃,等下回胡商進京,再讓人去采買一些來,給他們兩個做一些就是了,倒是太子殿下這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全啊。”唐簡卉憂心忡忡地說道。


    “聽太醫說好多了。”諸葛憶蓀應付著說道。


    “不知陶良娣如何了?”


    “聽伺候的人說,醒倒是醒了,隻是身上的傷疤,隻怕再難好了,這孩子身子弱,不慎驚了風,又連日高燒,滿嘴的胡話,隻是還要慢慢將養著。”


    “哎,這小夫妻,剛成婚沒多久,就遇到了這樣的事,連我這個做長輩的聽了,都覺得上蒼無情啊,”唐簡卉歎氣說道,“說起來,東宮失火那一日,臣妾去仁壽宮,給太皇太後的神堂進完香,正回宮來,途經華林門,倒是遇到了兩個小太監,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活像兩個小賊,因乳母說,常儼這孩子吃了駝肉,難受的厲害,臣妾擔心孩子,連忙趕回了宮去,隻讓人將這兩個太監拿住,鎖了起來。”


    諸葛憶蓀一聽,急切地問道,“華林門附近的兩個小太監?什麽樣的小太監?貴妃可否仔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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