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且靈去哪了呢?


    未原心中閃過這個問題。這時候他已經接近死神所說的那幢建築了。這是一幢和教學樓間隻間隔了一小片稀疏樹林和一塊堆滿鋼筋物件的空地的樓,樓裏飄著淺淺的顏料味。


    未原猜測這裏可能是藝術部。


    藝術部……如果這裏是藝術部,那他關於地下教室的猜測就崩塌了。未原踩著樓梯想。其實早就崩塌了,在門裏那群不似人的開始呼喊的時候就已經崩塌了。


    這裏才是藝術部,那裏隻是一個關押怪物的集中營。


    前麵有人影移動。


    未原警覺地把自己藏在暗中。


    ·


    代燦覺得自己真是衰的可以,才會在雨夜來這個學校尋找他根本就不喜歡的失蹤的並且是前妻的兒子。


    代燦不是去一個念舊情的人。一個兒子而已,死了就死了,他還有很多,更何況他今年才三十六,還有大把的時間在這個世界留下他的種。


    可是代燦今晚就是腦子抽了。如果不是弑神會死強到底也不交出東西的態度,代燦想,他絕對不會氣昏頭,淋著雨來到這裏。


    可能他是需要找一點事情做,來澆滅心頭的火氣。


    他是和平派係的領頭人,卻不顧遠在臨江城的組織,在江不城藏了數月隻為了揪弑神會的馬腳。這件不顧組織的做法讓下麵的人對他的反對聲一日比一日大,已經嚴重威脅到他的地位!


    他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地位,那是他活著的資本。但他也絕不允許地位限製他的自由。


    “自由的權力。我想要的不就是這麽個東西。”


    代燦喃喃自語。不論表麵上處於什麽原因他來到這兒,內裏隱藏的不就是對權力下的自由的渴望嗎?他得到權力之後派係裏的幾個高位的年輕人三天兩頭地就要逼他一次,扯皮他哪裏做的不對哪裏行事又太逾矩!


    代燦翻遍整個三樓,確定他的兒子不在這,臉色陰沉地爬上四樓展開尋找。他的目光一直釘子般釘在腳邊那一小塊地方,沒有注意到樓下的一個被陰影遮擋的拐角裏躲著一個壓低呼吸的人。他在想他自己的心事。


    “破樓整弄的比我住的地方都好,這些富豪、有錢人真是死的漂亮,死的活該。現在我這個‘和平派係’的頭兒,遠要比他們更能擁有這裏……”


    “明天我就回組織,想個辦法把組織遷到這裏來!”


    “……損壞的桌子椅子修整修整,在這個舞蹈教室裏拚一圈就可以組成一個小型會議室!”


    代燦這樣性格扭曲的人是怎麽當選‘和平派係’領頭人的,是個謎也是個悲劇。代燦背著手用巡視的派頭欣賞舞蹈室,舞蹈室的牆壁全部貼上了厚重的鏡麵,從鏡麵裏,他很滿意自己看上去大佬般的姿態。


    於是,他沒有注意到鏡子照射出來的天空中被不斷蠶食的紫月。


    空中轟隆一聲爆裂般的巨響後大雨傾盆而下,凶猛的雨化作子彈,‘砰、砰’地通過洞開的舞蹈室大門傾瀉在室內,疾風驟雨,雨幕遮擋住了代燦的視線,驚恐的他急切的想要穿過猛烈的雨勢,卻被雨逼得不斷後退。


    代燦隻覺得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素來愛惜的明光鋥亮的皮鞋裏已經灌滿了積水。他發泄地罵了一句“該死”,脫下外套裹住上身身體低伏穿過雨幕!


    “靠!”


    他舌頭差點從嘴裏噴出來!


    每一滴雨,都像一記悶棍夯在他身上,無數滴雨,差點擊穿他的身體!


    他想再重新返回舞蹈室,雨滴詭異地仿佛擁有意識般轉變方向,推搡群毆著他,讓他掙紮著卻離舞蹈室越來越遠!


    “別的屋子,別的屋子還能救我!媽的快開啊!誰從裏麵反鎖住了!”


    擂門聲消散在爆裂的雨勢裏。表情猙獰的代燦喉嚨裏一口腥味上湧,被雨擊打著,他一口噴了出來。


    猩紅的液體呈濺射狀鋪在門上,又被密集的雨轉瞬間衝刷的一幹二淨。代燦絕望了。他想起就在幾分鍾前他指點江山般的姿態,感覺真可笑。


    他身體突然失衡,向前撲倒。一雙結實的手臂把他從雨中拖到屋中。


    ·


    食堂外雨密集成簾。黃想吃掉一碗又一碗的米飯,餐桌上盛放肉的方盆裏隻剩深色的菜水,他往米飯裏混點帶有肉味的菜水,坐在離門最近的桌子邊吃,一邊看雨。


    雨勢太大,黃想隻能躲進距離他最近的食堂裏。他注意到一張桌子上有吃完飯後留下的碗筷,根據這些,黃想在一個打飯的石台子下麵找到了沒吃完的米飯和肉菜。


    於是他才不至於在躲雨的過程中太過無聊。


    身後有餐盤與桌子碰撞的響動。黃想警覺地轉身,目光與一個穿一身黑衣的高個中年人相對,中年人充滿威嚴的眸子裏帶明顯不解的疑惑。


    黃想撥開額前頭發。


    趁中年人目光集中在自己手上,黃想向後一個後空翻,身體輕盈地落在餐桌上,他沒有停下,而是再次借力,連續兩個後空翻!


    完美,空中的黃想暗說,完美躲開中年人擲來的餐盤。


    中年人一擊不中,又來一擊,他手中八張餐盤化身飛鏢,在空中旋轉著劃出道道弧線,黃想左閃、矮身、高跳,儼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流浪漢。


    “喂,我是學校的主人,你是什麽人?”


    未且靈的聲音被濃鬱的不滿充斥。


    “現實有時候就巧的想讓人發笑,你說你是這所學校的主人,那你怕是猜不到……我是來殺學校主人的人。”


    說到最後,黃想聲音已經冷如冰鐵,他回擲一個盤子,深深嵌入中年人身前的餐桌上,他的眼睛毫不退讓地與中年人相互直視,說出口的每一字都能讓對方聽清:“你拿活生生的人去搞巫術實驗,害死的人不計其數,罪惡罄竹難書,地下室裏全是證明你罪惡的鐵證!”


    話音鏗鏘。塞的飽脹的肚子有點抽痛。黃想心裏無奈到想給自己一巴掌,美味的東西,他就沒有抵抗成功過。


    這件事過去後必須進行專門針對自己這一毛病的訓練,黃想在心中製定好計劃。


    表麵上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中年人身上,看著中年人從麵無表情到似笑非笑,再變成蘊著險毒的陰沉,他的眸子如同來自地獄的審判。


    “小黑風,吃掉不聽話的人吧。”


    黑色的絲線從四麵八方湧來,空中須臾間匯聚而成一道渾身散發煞氣的黑色影子,影子轉動身體,炮彈一般衝了出去。


    黃想已經不在原地,黑風茫然地感覺到自己攻擊落了空。


    “回來吧,人已經跑了。老鼠果然還是老鼠,習性難改,隻敢在背後搞動作,被發現就隻會抱頭逃跑。”未且靈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歎息,“我進行巫術實驗你又能那我怎麽樣,死神殺死的人不比我殺的多?與其在十天八天後被死神殺死,倒不如在我手中發揮出最後的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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