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落地的家夥看上去沒有受到傷害,真是萬幸,未原幾乎是在落地的瞬間就向江如心衝過去,這家夥火急火燎,除了另一個自己交代的任務外,他最擔心的就是唐葉的安全。


    未原抓著江如心的肩膀,或許是火勢把他的皮膚烤的通紅,連帶眼睛也爬滿血絲:“江如心!唐葉在哪裏你知道嗎?”


    江如心:“她在梁城主的府邸,她現在很安全,你先放寬心,這場大火還沒有燒到城主的府邸去。”


    但保不準快了。


    未原鬆開手,那仿佛能捏碎江如心臂膀的力道消失。


    不過江如心的心依舊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提著,他直視未原的眼睛,問出嚴肅的問題:“你匆忙跑回來,城主交代的事情你都做好了嗎?”


    周圍燃燒的房屋嘎吱作響,不堪重負地垮塌,未原回來不僅僅是為了確認唐葉的安全,還為了向另一個自己來複命——他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事情。


    未原回以同樣的鄭重。


    “除了末尾出現了變故,交代的事情都全部完成了,我能分得清輕重緩急,另一個我,或者是梁城主,現在在哪兒?”


    “梁城主在九鼎司控製局麵,另一個你……應該在城外鬱稠林,不過既然你已經回城,我想他也快回來了。”


    “江大哥,保護好城裏的百姓,我先去找梁城主。”


    未原丟下這一句話,騰空而起,沿著江如心指明的道路疾馳而去。


    時間就是生命,至少現在的確是。火焰不是銅牆鐵壁,擋不住人們痛苦的哀嚎。


    九鼎司坐落在梁文城的中央,和梁文敬的府邸是近鄰。未原壓下想要順便去看看唐葉的強烈欲望,他提醒自己要先做完最緊要的事,向下俯衝而去,落在九鼎司三米高的黑灰色的厚重大門前。


    大門半開,數不清的穿著嚴備的士兵幾乎要踏破九鼎司的門檻,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未原出示另一個自己給予的府印。


    守衛開放通行權限未原後火急火燎地衝進去,他又穿過九鼎司內的兩扇內門,才在一個歇山頂大殿裏麵見到梁文敬。


    梁文敬端坐在擺著一個小型沙盤的書案前,將沙盤上的一麵旗移動到相鄰的坊,他麵色冷靜地看向急吼吼地衝進殿裏的來人。


    “父親說如果襲擊幕後推手的窩點後,幕後的人依舊有能力禍害梁文城,就讓你去路雨街仁心醫館,問問林大夫家裏有沒有密道暗室。”


    未原問:“林大夫和幕後推手還有更深的牽扯?”


    未原快步走到梁文敬近前,目光俯視書案上麵的沙盤。


    情況不容樂觀。


    “可能性很大,我遣人去書庫裏查閱名冊,才發現這個林大夫曾經有一個兒子,後來不知所蹤……現在不該細說這些,這個人還沒失蹤時就和鬼神有牽扯,再加上幕後推手糾纏林大夫多年,父親推測另一個幕後推手很可能就是林大夫的兒子……當然不排除關聯錯誤的可能。”


    梁文靜終究還是著急的,語速要比平日迅速很多,但依舊條縷清晰,把已知的全部線索全部傳達給未原。


    此時又有士兵衝進殿內,麵色惶然又著急。


    未原知道時間不容浪費,他離開九鼎司,在空中辨別方向後重新回到路雨街。


    路雨街竟然是梁文城裏少數沒有被火勢影響的街道。


    “如果在林大夫家發現密道,就能佐證推斷正確,推斷如果沒錯的話,那林大夫知道幕後推手是自己的兒子嗎?”


    未原現在還缺少很多細節,不過這些細節對大局來說用處不大,他踩著滿地碎裂的磚瓦來到院子裏,林大夫在侍弄他的藥田,單薄的後背背對著未原,一隻手拿著灑水的壺,林大夫的世界仿佛隻有巴掌大的一塊田地。


    “林大夫。”


    未原喚他,朝他走過去。


    林大夫佝僂著背部慢慢站起來看向未原,茫然地像是不明白未原怎麽又回來了。


    未原徑直問:“您家裏有密室或者暗道之類的地方嗎?”


    林大夫不太明白未原突然提到這些是何意,他愣了好一會兒,未原壓著的焦急快湧出表麵的時候才回答:“後麵老院子裏有一口枯井,想起來二十多年前……改造成了一個用來放醃菜的地方,不知道算不算是個密道。”


    未原肯定地一點頭:“算。”


    未原現在就是陀螺,哪裏需要他他就往哪兒轉。


    未原剛準備離開,步子都邁出去的時候,林大夫在他身後說:“我唯一的兒子早就死透了,他和那些事一定沒有關係,那口枯井……一直是他活著的時候在看管,他死了之後我隻下去看過一次,裏麵除了幾個醃菜缸外什麽都沒有。


    是梁老爺讓你過來的吧?”


    未原想,這個老醫生心裏倒是比表麵上聰明。


    未原沒有否認,背對著林大夫點了點頭,隨即他不再停留在院子裏,又踩過滿地破碎的磚瓦,朝巷子裏走去。


    幾十年前的風波裏隻有路雨街滿街血色,而幾十年後也隻有路雨街在連天的大火中幸免。這算不算是一種怪異的輪回,讓人難以捉摸的命運的玩笑?


    未原翻牆進入院子,目光梭尋院中的那口枯井,最終在靠近屋子的窗戶位置找到了它。


    未原走過去將視線投向井底,借著天光能輕易地看到底部灰褐色的石塊和硬土。


    未原翻身跳進井裏,落地時沒有發出響聲,井底果然有一個黝黑的洞口,未原讓死神的力量集中在雙眼上,輕易地將洞裏的一切一覽無餘。


    首先是林大夫說的醃菜缸,有兩個已經隨著時間碎裂,難聞的氣味估計就是從這兩個缸裏散發出來的,未原把外表完好無損的醃菜缸蓋子打開,一股更濃鬱、未經時間稀釋的惡臭撲麵而來,險些讓未原原地犧牲。


    “這壇子裏的菜就這樣醃了幾十年?”


    未原捏著鼻子,強迫自己向缸裏麵看,搜索可疑的東西——那是連另一個自己和梁文敬都不能具體描述的,但未原一旦看到就能認出的東西。


    不過缸裏除了入味幾十年的菜外別無他物,未原想要不要找個棍子攪和攪和,萬一那玩意就藏在缸底呢?視線不經意間擦著旮旯裏一把破椅子看向別處,未原心中一震,邁步朝著讓他有所感應的東西走去。


    一把破椅子。


    不對,吸引未原的是椅子上麵的一粒……看上去就像一粒豌豆的豆子。


    椅子上的灰塵結了痂,然而豆子卻光潔如新。未原用兩根指頭謹慎地捏著這顆豆子,心跳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突破了慣常的躍動,一個念頭悄悄吸引著他,讓他靠近、靠近,最好……把這顆豆子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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