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軍號聲忽然響起。


    “大人,又一輪進攻!”霍夫曼報告道。


    “很好,一切按計劃進行。”


    “是!”


    整個北境最精銳的軍團分成兩部分,分別向東西方向撤去,沙特爾鎮頃刻間變作一座空城。


    古斯塔夫坐上雪橇,回頭望了一眼經營多年的沙特爾鎮。


    他們撤出去以後,這裏隻有變成廢墟這一個結局。


    為阻擋巨人而建的軍鎮,最終也以這種方式毀滅在巨人的踐踏下。


    “......出發吧,向西北方向,繞過巨人的眼線。”古斯塔夫說道。


    ......


    萊恩哈特城。


    “雪越來越大了......”巴隆看著天空中飄下的雪花,自言自語道。


    小姐沒有明說,但是巴隆能感覺到,公主殿下的到來同時也為北境帶來了希望。


    那些年輕人......也許真有辦法......


    “達裏安小子,別練了,天都已經黑了。”巴隆對練兵場裏僅剩的一個少年說道。


    達裏安什麽都沒說,隻是一次又一次將箭矢搭上弓弦,射出,撿回,再次搭上。


    那個女孩展現出的動作、姿勢,甚至是那自信的笑容,還深深烙印在達裏安的腦海裏。


    如何重現那樣的神技?


    這成了這兩天困擾達裏安的最大的一個問題。


    少年廢寢忘食,一有時間就來到靶前練習,巴隆沒事也就來到這裏,坐在一旁看著少年練箭。


    “唉......”


    巴隆輕歎一口氣,起身向少年走去。


    “嘿,夠了,別較勁了,一個動作重複過多反而無益,三天也不能練出一個神射手。”巴隆按下了達裏安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巴隆爵士,我不是較勁,我隻是......”


    隻是什麽?隻是憧憬那女孩的神乎其技?還是什麽別的想法?


    達裏安不知道該怎麽說。


    “去看看你妹妹吧,我允許了。”巴隆一臉“我懂”的樣子,看著少年窘迫的臉,笑著說道。


    聽到這裏,達裏安才想起,自己其實已經三天沒見到妹妹了......


    收起弓箭,達裏安向巴隆鞠了一躬:


    “感謝您,巴隆爵士,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臭小子,連禮都還行不端正,就別出醜了......”巴隆擺擺手。


    ......


    “哥哥!”


    打聽了士兵安置米莉安的地方,達裏安找到了妹妹。


    剛見麵,米莉安就迫不及待地撲進了哥哥的懷裏。


    “米莉安,這幾天過得好嗎?”


    “嗯!有衛兵叔叔送好吃的,米莉安吃得香,睡得也香!”


    “那就好......”


    萊恩哈特城的住房完全不緊張,甚至可以提供給周邊村落避難的村鎮居民一些住處。


    “你就是這孩子的哥哥吧......”


    從屋裏走出一個牽著兒子的村婦,笑著對達裏安說道。


    這應該就是暫時和米莉安住一起的難民。


    看見達裏安身著新兵製服,婦人也有些小意外:


    “孩子,你也是剛剛參軍的?”


    “是啊。”


    “我兒子也在軍中,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他......”


    村婦說了兒子的名字,但是達裏安剛進去不久,也一直在練箭......根本沒時間去認識其他人。


    “......這樣啊......”


    達裏安看出婦人應該是非常擔心自己的兒子,於是說道:


    “阿姨,您放心吧,新兵都還沒上過戰場呢......不用擔心。”


    “是啊......真是瞎操心啊我......”


    簡單交流一陣子後,達裏安知道了這家人是從哪來的。


    塔基納村。


    位於萊恩哈特城正東方的小村落。


    比達夫村這種三不管地區更加封閉。


    “達夫村,那你一定去過墨爾城吧?”達夫村位於南方,婦人下意識就和富饒的墨爾城聯係在一起。


    “沒有......”


    達裏安從小就憧憬著大城市,更別提墨爾城了,那可是王都啊,西大陸最繁華的城市。


    可是父母雙亡,村長的位置一時半會也沒個著落,達裏安受村中長輩的重視,不得不擔起這一重任。


    萊恩哈特城其實也挺好,就是太冷了。


    “對了,孩子,你吃了嗎?”


    “還沒......”


    半天沒吃東西了,婦人這一提,倒把達裏安說餓了。


    “廚房裏還剩點,我給你熱熱去。”婦人習慣了照顧人,起身便要進廚房。


    “不用的,阿姨,我自己可以......”


    “誒,你坐著吧,一看你就累壞了。”


    婦人說完,便走進了廚房。


    “哥哥,去洗洗臉吧......已經髒兮兮了哦......”


    米莉安提醒道。


    達裏安用手一摸,滿手汙漬......


    ......


    這應該是這些天最豐盛的一頓飯......


    雖然隻是麵包蘸點蔬菜濃湯,竟然讓達裏安吃出了幸福的感覺。


    婦人的手藝很好。


    “孩子啊,問你個問題。”婦人突然開口問道。


    “唔?什麽,您嗦......”達裏安嘴裏塞滿了食物,口齒不清地說道。


    “城外的巨人,多嗎?”


    達裏安差點把東西噴出來。


    勉強將食物咽下,達裏安說道:


    “您怎麽會知道?”


    “......我們那裏時不時能見到巨人,牛羊經常被襲擊,這次領主大人將整個北境的人都遷進城來,肯定是巨人發怒啦......”


    “以往啊,隻要將牛羊作為祭品奉上,巨人自然就不會對我們不利,隻是這一次,好像就算獻上了祭品,也沒什麽效果啊......”


    奉上犧牲,這些都是村子裏的老傳統,在過去的數百年裏都很管用,偏偏這一年不行了。


    以獻祭為主體的祭祀活動如今已經很少出現在大陸上了。


    也就北境落後封閉的小村莊還在延續這種習俗......


    “說起來,以往也沒有哪年嚴重到要將所有人都帶到城裏......”


    婦人的嗅覺很敏銳,比城裏的其他人敏銳得多。


    “會不會是有人做了什麽事,觸怒了神明?”


    女人天生愛八卦,也很愛瞎猜......


    在北境,最多的信仰就是冰與火。


    冰,指的是冰雪女神典伊。


    火,指的自然就是火焰與鍛造之神赫菲斯托斯。


    這一點倒是與大陸盛行的聖光教會大相徑庭。


    畢竟在教會看來,大陸上的唯一神就應該是光明女神,信仰其他神,還一次信仰兩個......


    這就是大大的異端。


    不過瑪雷教宗國遠在大陸東陲,根本管不到多羅克王國境內,也就耍耍嘴皮子而已。


    “神明嗎......”


    達裏安不太信這些東西,倒不是不相信神明大人的存在,隻是比起信仰神明,達裏安對英雄的信仰更甚......


    從小就聽著各種英雄的事跡入睡的達裏安,自然也會向往成為英雄。


    什麽傳說中的暗影魔女啦,什麽功成身退的“元素掌控者”啦,什麽百年以前劫富濟貧的影嗣教團啦,什麽五十年前歸隱的多羅克之盾啦,亦或者是如今的國王、王後、北境公三位王國的守護者啦......諸如此類。


    而自己親身經曆的,親眼所見的,無月和焱小姐的英雄事跡,則更是讓達裏安心中的向往達到了一個巔峰。


    少年也想成為英雄,也想像那些人一樣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的事跡,去成為後來人口口相傳的傳說。


    可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不是那麽普通的,覺醒了職業的普通人。


    現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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