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若不慎惹怒那兩條惡犬,我恐怕也會落得個皮開肉綻的下場,但眼見情勢危急,人命關天,我當機立斷,奔向薑漢家,隨手抓起一把木掀,再次衝回戰場。


    當我重返現場時,眼前的景象讓我瞠目結舌。兩隻狗已被秀雲逼退,她齜牙咧嘴,發出陣陣怪叫,身上的羽絨服被撕扯得破爛不堪,宛如一隻披著破布的妖魔。那兩隻狗顯然被秀雲的氣勢震懾,哀嚎著夾尾逃離,而薑老頭則捂著受傷的右耳,蜷縮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趁秀雲注意力分散,我連忙攙扶起薑老頭,小心翼翼地將他往院子裏挪動。薑老頭顯然是被剛才的遭遇嚇壞了,眼中噙著淚水,嘴唇緊抿,全身顫抖,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觸發什麽未知的危險。


    踏入這老舊的院子門檻,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感瞬間籠罩了全身,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異樣的緊張與不安。我下意識地減緩了腳步,心中暗自警覺,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透過脊背,冷冷地窺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輕輕地鬆開緊握著的薑老頭的手,手中的木掀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我緩緩轉身,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謹慎。轉身之際,眼前的景象讓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秀雲趴在地上,淩亂的劉海遮住了額頭,卻遮不住那雙眸子中閃爍的奇異光芒,那是一種既似嘲笑又似憐憫的眼神,鋒利如刀,仿佛能輕易割破人心的偽裝。她的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鮮血從齒間緩緩滴落,那模樣,哪還有半分柔弱女子的影子,分明是一隻因饑餓而狂躁的野獸,正蓄勢待發。


    心中暗歎,薑老頭啊薑老頭,你這次可真是把我推進了火坑。你的侄媳婦哪裏是簡單的瘋癲,簡直是被瘋狂驅使的野獸化身!


    雖然我並不懼怕正麵衝突,但麵對這樣一位隨時可能撲上來撕咬的“對手”,我不得不謹慎行事。我緩緩後退,每一步都計算著距離,確保自己有足夠的空間應對突如其來的攻擊。


    然而,秀雲見到我的退避,竟發出了咯咯的笑聲,那張原本猙獰的臉龐瞬間變得純真無邪,仿佛一個天真的孩童。她雙手環抱空無一物的空氣,低頭輕搖,那姿態,就像是在溫柔地哄一個看不見的孩子入睡。更令人驚異的是,她邊搖邊哼唱起了一首怪異的童謠,那歌聲雖輕,卻如同寒風中的利刃,直刺人心。


    “晴朗天空飄雪花,乖巧孩子無足踏。泥濘寒冷喚母歸,悲歌一曲為誰吟?兒啊兒,何故無足跡?嗚咽聲中,盡是哀傷與別離……”


    這歌聲,時而低沉,時而高亢,充滿了神經質的跳躍,讓人捉摸不透。正當我被這詭異的氛圍所震懾時,秀雲的歌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那哭聲中,沒有了先前的瘋狂,隻剩下深入骨髓的悲涼與酸楚,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悲傷故事。


    我呆立當場,內心五味雜陳。平日裏的機智與冷靜,在這一刻竟被一個瘋子徹底擊潰。與常人鬥智,我或許有千百種手段,但麵對這樣一個精神錯亂的靈魂,我竟束手無策。


    秀雲繼續著她的“遊戲”,她輕柔地將懷抱中的虛無放置於地麵,繼而在沙堆中快速挖掘,不久,一個深坑便顯現出來。她再次抱起那無形之物,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眼神中滿是不舍與哀愁,最終,她緩緩地用沙土將其掩埋。


    目睹這一幕,我恍然大悟,秀雲的行為似乎在重演某個令人心碎的場景,那童謠與舉動,讓我聯想到了一個母親被迫埋葬自己殘疾孩子的悲劇。難道秀雲曾經曆過這樣的痛苦?或者,她正被某個亡靈附體,通過這種方式傳達著自己的故事?


    正當我思緒萬千之時,秀雲完成了她的“儀式”,如失去靈魂般靜坐在沙堆旁,不再有任何動靜。我趁此機會,急忙回頭尋找薑老頭的身影,隻見他蜷縮在院子的一角,捂著耳朵,淚水無聲地滑落,那模樣,滿是無助與哀傷。


    不知道被秀雲那猛獸般的利齒撕咬成了何種慘狀,隻見鮮血如涓涓細流般沿著他的指尖不斷滴落,染紅了幹燥的土地,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他的麵色蒼白如紙,唇色幾近透明,顯然是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虛弱無力。歲月已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如此情形之下,若不及時救治,恐怕這位年邁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


    問題是,秀雲如同一尊不可逾越的山嶺,堅定地踞坐在門檻之上,那雙幽深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恐懼,讓人不敢輕舉妄動。她的存在,成了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住了所有想要前進的腳步。


    拚了!我心中暗自呐喊,一股莫名的勇氣湧上心頭。怕什麽?就算我這小爺平日裏看似文弱,但骨子裏的倔強絕不輸於任何野獸!你秀雲若是真有膽量再對我張牙舞爪,那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來個以牙還牙,咱們兩清!我從不仗勢欺人,但也絕不允許自己平白無故受此委屈!


    我猛地扔下手中的木掀,轉身背起已近乎昏迷的薑老頭,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門外狂奔。令人詫異的是,自始至終,秀雲竟如雕塑一般,靜默地低垂著頭,坐在那堆沙子上,仿佛一切與她無關,隻是靜靜地見證著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此刻,我心中無暇顧及秀雲的異常,隻一心想著盡快將老薑送往醫院。陽光下,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每一步都踏著時間的緊迫。待到我們從醫院返回時,已是日薄西山,午後三四點鍾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歸途上。


    再次站在這扇熟悉而又陌生的門前,沙堆上已不見秀雲的身影,隻留下一片空曠與寂靜。薑家的大門緊閉,一把銅鎖冷冷地掛在門環上,透出一股拒人千裏的冷漠。薑老頭一邊感激涕零地向我道謝,一邊從衣兜深處摸索出一把老舊的銅鑰匙,輕輕旋開鎖扣,吱呀一聲,門扉應聲而開,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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