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裏典沒有白疼你了!”


    牛叔眼中多少有些欣慰!


    他自然清楚,老裏典一人帶娃的艱辛。


    這些年,老裏典既當翁又當媼,好不容易將岷拉扯過了那個最容易夭折的年歲。


    清風徐徐,天氣變得清涼,牛叔與老頭子又開始了耕田。


    岷坐在封埒下,思緒飄遠。


    對於這個時代,他最好奇的還是那位鹹陽城中的王。


    隻可惜,很多年不可能見到 了。


    ........


    “秦莊襄王三年,秦將蒙驁兵進魏國,攻占高都和汲。”


    “再回師攻趙,奪取榆次、新城、狼孟等37座城池。”


    “秦攻韓上黨,重建太原郡。”


    “魏信陵君率領五國兵馬合縱攻秦,於河外打敗秦上將軍蒙驁!”


    “李斯入秦,在呂不韋府中為舍人。”


    曆史洪流在腦海中湧現,關於秦莊襄王三年的事情, 大致上就這麽多。


    按照時間,秦莊襄王薨,嬴政繼位。


    此刻便是信陵君合縱攻秦,與上將軍蒙驁正在對壘。


    也許用不了多久,上將軍蒙驁兵敗的消息,便會傳回大秦。


    隻是這一切,與他關係都不大,人微言輕,起不了作用。


    而且,四歲孩童,身高年紀所限,這些風起雲雨,金戈鐵馬都與他沒有關係。


    就連征發徭役,都不會要他。


    時間在漸漸流逝,鄉嗇夫前來,收了耕牛。


    老頭子畢恭畢敬的送走了鄉嗇夫,約定好了明日繼續耕田的事兒,臉上滿是笑容。


    “岷孺子,走回家!”


    老頭子牽著岷與牛叔一道歸家。


    回到家,老頭子開始張羅飯食,岷開始喂養大黃與彘。


    找了一個破了陶碗,岷將彘圈中的糞挖出來,倒在了院落中的幾棵小樹苗上,忍著惡臭,不厭其煩。


    然後洗了洗手,眼中帶著期待。


    等到有所變化,長勢有所不同,便可以報告官府。


    曲轅犁拿出來,可能會被人謀奪,但,這種醃臢事兒,沒有人會搶奪。


    他們要與縣中的那些大人物拉上關係,光是一個裏典是遠遠不夠的。一個裏典帶來的威懾,遠遠不及一個種地大戶。


    當一切都變得水到渠成,那便是他們爺孫改變這樣的狀況的時候。


    他也想要鍾鳴鼎食的生活。


    老頭子帶他很辛苦,也該是到了享受享受的時候了。


    “岷孺子,快來用食,今日不是豆飯,是麥飯!”


    老頭子自是清楚岷不喜歡吃豆飯,這一刻的語氣中也多了一絲欣喜。


    “來了!”


    岷安靜的落座,然後開始用食麥飯。


    一粒粒飽滿的小麥,讓岷有些難以下咽,隻好就著燒開的清水一起吃。


    “大父,舂粟隻能去殼兒麽?”


    麵對岷的詢問,老頭子笑著,道:“嗯,就算是再大力氣的青壯,也很難做到,而且,舂工基本上都女子!”


    “力氣更是不夠,能夠去殼,就很不錯了!”


    “隻有鹹陽城中,才有粟粉。”


    將最後一口麥飯吃下去,岷沉默不語,在家中,他也見過用來為粟去殼的工具。


    所謂的舂,便是指用杵臼搗去穀物皮殼。


    一個石頭打磨的凹臼,然後一根用石頭打磨杵,然後一下一下去舂,這是一個簡單,卻又漫長的過程。


    這種農具,也許來源於醫者,都是用來搗碎。


    其實在後世,這種去殼的農具一直在用,叫做連枷。


    一種 用來擊打穀物的農具,由長柄和敲杆連成,揮動長柄,敲杆繞軸轉動,敲打脫粒。


    打連枷,又稱打場!


    在陝甘一帶盛行,也算是農家子弟小時候的噩夢。


    若他是一個成年農人,岷一定會第一時間,將這些放出去,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改變這個時代。


    可惜,他不是。


    他隻是一個四歲孺子。


    這一切都要借助老頭子。


    喝了一口白開水,岷朝著老頭子,道:“大父,既然舂粟,需要大力,為何不借助工具?”


    “工具?”


    老頭子一愣,隨即指了指角落的杵臼:“那不就是舂粟的工具麽?”


    “不是,今日孫兒見大父與牛叔耕田,揮舞牛|鞭,驅趕耕牛!”


    岷想了許久,換成老頭子可以聽懂,又符合他這個年歲能說出來的話:“在木杆上,綁著一個木板,然後揮舞下去,應該可以脫去粟殼吧?”


    聞言,老頭子也上了心:“好像是可以啊!”


    這一下子,老頭子也不洗餐具了,而是找到了一塊木杆,以及一塊木板,開始試驗。


    老頭子利用火與刀具,給木板鑽了一個孔,然後找了根兒麻繩綁在一起。


    然後試了試。


    “不行,木板不夠平穩,落下的不一定是寬麵,也有可能是豎麵。”


    老頭子朝著岷搖頭,道:“而且很費力!”


    “大父,你這木杆在太短了,最少也要有六尺以上!”


    岷也沒有退縮,而是直接指了出來:“木板不行,那邊用藤條編一個 ,大小合適的鞭。”


    “大父,孫兒去趙族學室的路上,見過軺車!”


    “若是我們將木杆一頭打孔,然後用小一些的木杆穿過來,然後藤條編製的鞭,按照寬麵固定在穿過來的木杆上,會不會好一些?”


    “孫兒,見那些車是........”


    岷的一番話,仿佛是醍醐灌頂一般,讓老人頓悟。


    他作為裏典,作為一個道地農人,自然是察覺到了這個事情的可能性。


    若是可行,天下農人,特別是那些舂工就要解脫了,而且,他們爺孫也可以得到官府的一些賞賜。


    一念至此,老頭子心中大動,不由得開口,道:“你等一下,老夫去找你牛叔!”


    老頭子甚是歡喜,走出了院落,他隻是一個獨臂老頭,很多事情,都需要人幫忙。


    岷太小了。


    既然如此,隻能將機會讓給牛。


    牛叔,原名就一個牛。


    一來對方這些年幫襯他們爺孫很多,二來,都是鄰裏,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他對於牛叔的品行認可。


    望著老頭子離開,岷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改變終究是開始了。


    而且,老頭子人來成精兒。


    這是要將他從這件事上剝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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