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那個下午。


    九歲少年,從邯鄲而來,氣質雍容華貴。


    身處一片陌生之中,卻從容不迫。


    蒙恬始終忘不了。


    那一日,已經是相邦的呂不韋,帶著少年嬴政前來府上拜訪。


    也就是那一日,嬴政憑借自己的表現,贏得了他大父的看好。


    從此,他們兄弟倆,便成為了秦王政的伴讀。


    他可以懷疑很多東西,但他從來不懷疑大父看人的本事。


    而且,這些年,秦王政在每一件事情中的表現,也證明他大父當年,沒有看走眼。


    看著有些愣怔的蒙恬,岷將茶盅轉了轉,發出輕微響聲,然後才開口,道:“將軍,岷有一不情之請.....”


    回過神來的蒙恬,壓下念頭,道:“史子,直言便是!”


    這個時候,蒙恬已經不再將岷當做孺子,而是平等看待。


    對於岷的開口,很是重視。


    “哈哈,對於將軍而言,舉手之勞!”


    岷先是對於開口的事情定調,讓蒙恬有一個心理準備,然後才話鋒一轉:“今日所言,將軍與大王知曉便可!”


    “至於其他人,還望將軍為我保密!”


    “將軍也清楚,我等小門小戶,勢單力孤!”


    “鹹陽城中的爭鬥,我們不能沾染,否則容易成為兩具屍體!”


    “好!”


    這一刻,蒙恬重重點頭:“史子放心,蒙恬知曉輕重。”


    .........


    翌日。


    固早起去縣府點卯。


    岷與蒙恬吃了粟粥,然後將蒙恬送出大門。


    “史子,告辭!”


    “將軍慢行!”


    目送蒙恬離去,岷也是收拾了一下,前往了武吏學室。


    子彈已經出鏜。


    現在正是子彈飛一會兒的時間。


    章台宮的那位王需要成長。


    蒙恬需要成長。


    李斯需要磨煉成長,而他也需要成長。


    .......


    時間,是此刻他們都需要的東西。


    武吏學室中,史子人數不多,隻有七人。


    此刻,都在校場中,打磨身體,每個人都在那兒舉大石。


    岷站在一旁,目光有些呆滯,他沒有想到,這些史子的鍛煉方式,如此的單一。


    片刻後,又有人在揮劍。


    這個時候,黃羊提著一柄木劍走了過來:“岷!”


    “羊兄!”


    見到在這裏的唯一熟人,岷也是笑著開口:“羊兄,武吏就學這些?”


    “嗯!”


    黃羊點頭,朝著岷解釋:“武吏,一般就是鍛煉力氣,和學殺人術!”


    “一月之中,有四天會操練隊形!”


    “武吏人少,到時候會有縣卒過來,我們加入其中……”


    說到這裏,黃羊話鋒一轉,道:“史子你先看看!”


    “我先去練劍!”


    “好!”


    岷在校場中,觀察著眾史子練劍,眼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這些人練劍,破綻百出。


    若是給他一柄匕首,他一個人就可以殺了這些人。


    哪怕是黃羊練劍,在他的眼中,也盡是破綻,隻有力道還算可以。


    憑借前世的經驗與眼力,岷甚至於可以推算出黃羊一劍斬出的落點。


    就在岷,有些無聊的時候,令史黃粱走了過來 。


    黃粱手中拿著一柄小一號的木劍。


    見到黃粱到來,岷連忙行禮,道:“岷見過令史!”


    “岷史子,這是你的劍!”


    黃粱將木劍遞給岷,然後指了指一處空地:“揮劍二十下!”


    “諾!”


    接過木劍,岷雙眸微亮,這柄劍很是趁手。


    不管是重量,還是入手,都很合適。


    這一刻,岷握著木劍,神色肅然,朝著空氣出劍。


    站在一旁的黃粱,雙眸微眯,眼底深處滿是驚訝。


    他能夠感受到,自從岷握劍的那一刻起,岷的氣勢就發生了改變。


    有那麽一刹那,他竟然從岷的身上,感受到了殺氣。


    隻是在一恍惚間,他仔細去感應,卻沒有絲毫的發現。


    看著岷揮劍,片刻後,黃粱不由得心中大喜。


    在大喜的同時,心底深處也是湧上一抹的驚駭。


    他詳細觀察之下發現,岷的每一劍,不管是出劍,還是落劍,力量與速度都幾乎保持一樣。


    岷出劍十次,每一次都落在同一個點上。


    這種驚人的控製力,讓黃粱不由得心中加了一個小心。


    隻是在第十五劍的時候,岷明顯是有些控製不住力道。


    劍的落點,微微下移。


    隨後的幾劍,劍的落點與出劍點,更是偏移的厲害。


    “史子,之前練過劍?”


    黃粱走過來,看著岷,道:“如此精準的控製,可不像是一個新手?”


    “不瞞令史,岷從未練過劍!”


    岷笑著搖頭,然後朝著黃粱,道:“在這之前,倒是一直在練習寫字!”


    “剛開始的時候,用木棍在地上練習!”


    “後來用管筆在竹簡上練習!”


    “令史也清楚,練習寫字,需要專注!”


    “唯有聚精會神,控製好每一筆,才能寫好,要不然,又要重寫!”


    “長此以往,也許對於精準,有一定的下意識.......”


    在握住木劍的那一瞬間,岷確實是有些下意識。


    每一劍都保持著相同的精準,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揮出了七劍。


    無奈之下,岷隻好繼續揮劍。


    後來到了十五劍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臂,開始不聽使喚。


    他想要繼續保持相同的精準,根本做不到。


    到最後,誤差越來越大。


    不過,這種誤差,也讓岷有了一個說辭。


    岷心裏清楚,黃羊等人也許看不出來其中的分別。


    但是,黃粱這位上過戰場的百夫長,必然會察覺到這一點。


    果不其然,黃粱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


    “練習書法麽?”


    聞言,黃粱也是點了點頭:“休息一陣,活動一下手腕,要不然會腫起來!”


    “諾!”


    望著岷放下木劍,活動手腕,黃粱眼底掠過一抹精光。


    他也是一個武吏。


    自然是清楚,對於寫字而言,要求的力度自然更為精準。


    岷能做到這一步,這就說明岷練習書法的時間不短。


    若是剛接觸,根本做不到這一步。


    而且,這也意味著岷在練劍上,很有天賦。


    作為一個令史,發現了一個天才,黃粱內心自然是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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