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的月色很好。


    但,鄭國的心情並不美麗。


    此番使秦,終究不是他心甘情願。


    而且,他對於韓王與韓相等人的謀劃,有些不以為然。


    修渠,雖然可以疲秦。


    但這也是資秦。


    作為一個優秀的水工,鄭國雖然不是秦臣,卻也清楚,一旦河渠大成,八百裏關中,必然又是一個糧倉。


    一邊是族人。


    一邊是母國。


    一邊是理想。


    抿了一口秦酒,鄭國望著月色,有些神傷。


    他也想要為母國分憂,讓族人無恙,亦能實現自己的理想。


    但,他沒有選擇。


    .......


    甘泉宮。


    秦王政走了進去。


    此時的他,有些恍惚。


    上一次前來甘泉宮,還是趙姬的誕日。


    “政兒?”


    秦王政到來,趙姬早就得到了消息。


    她揮退了宮女與內侍。


    此刻見到秦王政,趙姬的臉上,露出一抹柔和與溫情。


    “阿媼!”


    看著趙姬,秦王政不由自主的叫出了阿媼,而不是母後。


    記憶拉近,一下子回到了邯鄲。


    母子二人之間的隔閡,伴隨著一聲政兒,一聲阿媼,於瞬間消散。


    “政兒今日怎麽有時間,來這甘泉宮了?”趙姬示意秦王政落座,親自為秦王政斟茶,道。


    聞言,秦王政臉上滿是笑意,帶著一抹猶豫:“政兒,有些想阿媼了!”


    “章台宮中,文書太多!”


    “政兒身為秦王,不僅要翻看文書,以熟悉國事!”


    “又要練武習文,吃住皆在章台,許久未來阿媼這邊!”


    “偏勞阿媼了!”


    看著臉上帶著愧疚的秦王政,趙姬心中的不滿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她心裏清楚,自己的政兒,是秦王。


    大秦的王!


    肯定會很忙。


    “政兒能來甘泉宮中,阿媼已經很高興了!”


    趙姬看著已經長開的秦王政,俏臉上浮現一抹得意:“我家政兒,再也不是孤苦無依!”


    “終於成為了大秦的王!”


    趙姬雖然是一個成年人,但她終究是一個普通人。


    又是一個愛兒子的母親。


    在秦王政三言兩語之間,便化解了一切不滿與幽怨。


    一時間,母子間,其樂融融。


    “阿媼,若是嫌棄甘泉宮中冷清,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


    秦王政臉上帶著向往,一字一頓,道:“到時候,政陪著阿媼!”


    “好!”


    趙姬神色更顯溫柔:“等天氣熱了,我們去梁山夏宮!”


    “好!”


    ........


    鄭國的拜帖,如你泥牛入海,不見聲響。


    這個時候,岷正在校場之上,進行訓練。


    史子八人被分為三個隊伍,並入縣卒之中。


    校場之上,所有將士分為三軍。


    左軍打青旗,士卒戴青羽。


    右軍打白旗,士卒戴白羽。


    中軍打黃旗,士卒戴黃羽。


    由於岷是第一次參加,他位於黃羊的身後。


    黃羊位於第一。


    他們這一隊,頭盔上插著青色的羽毛,黃羊手中拿著一杆青色的旗幟。


    另外兩隊,分別是白色與黃色的旗幟以及羽毛。


    每一軍士卒,按照位置分別佩戴青,白,紅,黑,黃五色布帛。


    黃羊戴青,而岷戴紅,其餘人,以此類推。


    伍長奮,站在最前,手中舉著一根竹竿。


    什長占,手裏拿著木板與瓦片站在一旁。


    “開始!”


    伴隨著縣尉一聲令下,訓練開始。


    “邦邦邦.......”


    這一刻,什長敲響木板,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岷跟隨著眾人一步一步向前。


    “邦邦.....邦邦......”什長占敲擊的節奏發生變化。


    與此同時,伍長奮手中的竹竿放低,以黃羊為首,開始疾走(跑)。


    伍長奮手中的竹竿左揮,大軍向左疾走,右揮,向右疾走。


    “當當當......”


    什長占敲擊瓦片,大軍麵向敵人的方向,有序撤退。


    片刻後,瓦片與木板同時響起。


    大軍將士全部兩腳並攏跪下,兩隻小腿著地,屁股落在後腳跟兒上。


    這便是經卒的整個過程。


    這個過程極為的枯燥,也極為的累人。


    特別是岷,他終究是一個孺子, 若不是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在食補,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對於這樣別開生麵的訓練,岷其實也理解這樣做的目的。


    這與後世的站隊列,正步走,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支大軍,不是幾個人,而是上千上萬人。


    想要讓這樣上萬人,如臂使指。


    就必須要有一個等級森嚴,嚴謹完整的組織構架,才能將命令一級級傳達,將這些大軍有效組織起來。


    特別是在冷兵器時代。


    沒有無線電,沒有電台,沒有便捷的通訊設備,光靠令旗與傳令兵,更需要大規模的訓練。


    唯有如此,才能做到令行禁止。


    而對於一支精銳,令行禁止,便是最低門檻兒的要求。


    良好的組織紀律性,正是殺人機器與烏合之眾之間,最大的區別。


    雖然有些枯燥,有些累,但岷依舊是在咬牙堅持。


    他心裏清楚,當他站在這裏,便是大秦銳士的一員。


    敵人,不會因為他是一個孺子,就網開一麵。


    縣尉看了一眼岷,隨即開口,道:“休整一刻鍾,然後繼續重複上述動作!”


    “諾!”


    “史子,喝一口!”


    黃羊打開水袋喝了一口,然後遞給了岷。


    從黃羊手中接過水袋,岷灌了一口清水,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仿佛活過來了。


    這樣的訓練,才是一個開始。


    將水袋還給黃羊,岷苦笑,道:“多謝羊兄了!”


    “小事!”


    黃羊笑了笑 ,然後朝著岷,道:“史子,還是坐下來休息休息!”


    “沒事,我走走!”


    岷心裏清楚,大量的訓練下來,高強度的消耗結束,驟然坐下來休息,並非好事。


    這個時候,最好還是活動活動。


    “史子岷,還能堅持麽?”


    令史黃粱走過來,朝著岷詢問,道:“你年紀小,若是堅持不下來,可以.......?”


    聞言,岷搖頭,道:“多謝令史!”


    “還能堅持!”


    聞言,黃梁轉頭與縣尉對視一眼,然後笑著開口,道:“史子,今日隻是一個開始!”


    “不要傷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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